吐着,吐着,眼淚水就流出來了。總覺得那種血腥的味道還在。到最後,不在吐的時候,我只能哭,就靠在洗手旁的牆上,大聲哭了起來。還一邊哭着,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嗚嗚,媽,爲什麼小時候你就沒有看好我?爲什麼要讓他奶奶給我喝他的血?他就是個變態,就是個瘋子,就是個鬼!嗚嗚嗚~我恨他!我恨他奶奶!要不是他們,我根本就不會這樣!嗚嗚~”
我根本就不知道蘭蘭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她抱着我的肩膀,安慰着我:“優璇,你別這樣,別這樣。不哭了,啊?領班欺負你了?那個保安欺負你了嗎?我們去跟帶隊老師說?”
等我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之後,才吸着鼻子,在那洗洗臉,邊跟蘭蘭說:“沒有,他們沒有欺負我。謝謝你了,蘭蘭,這個時候,也只有你關心我。”
“哭成這樣,醜死了。”蘭蘭給我遞着紙巾,“剛纔我聽到你說什麼變態,什麼鬼的,什麼恨的,哭起來說什麼,我也聽不清楚。他們真沒欺負你?”
“真沒有。放心吧,蘭蘭,我沒事。“
“那,我們回宿舍吧。回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就是沒都過去了。不就是被人投訴了嗎?他現在又沒有真的投訴你。”蘭蘭帶着我往外走邊說道,“那個男人雖然有點奇怪。剛纔我看到,他還在門口那站了一會呢。他看你哭成這樣,應該會心裡難受吧。多大的事情啊?你又沒有做錯什麼,爲什麼非要投訴你呢?”
蘭蘭後面說什麼,我根本就聽不進去了。我只知道,剛纔我在那哭着罵他的變態是鬼的時候,他就在外面,我說我恨他,恨他奶奶的時候,他也在外面聽着呢。心裡沉沉的,不知道他聽到那樣的話,會不會整我呢?他現在是酒店的客人,我是前臺接待,他要整我幾乎是很簡單的事情。
回到宿舍,這些事情,蘭蘭也沒有在跟任何人說起。畢竟被投訴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洗個澡,我就卷在薄被下睡覺。發生那麼多的事情,讓我真的覺得很累。蘭蘭就睡在我隔壁的牀上,她早已經睡着了,我也覺得很累啊,但是卻怎麼也睡不着。腦海裡亂七八糟的東西不停地出現、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睡着的,只知道,我回到那片黑暗中。在那黑暗中,那個端着一碗血的男人不見了,宗晟用腳踢踢那翻在地上的血碗,歪着脣角,邪魅地笑着。
看到他,我本能地緊張了起來,正要後退,就感覺身後被人抱住了。驚慌地一回身,就對上了宗晟那雙血色的芝麻大點的瞳孔。就在那血碗前,剛纔他出現的地方,現在根本就沒人。他是怎麼瞬間轉移到我身後的?他抱着我,身體的感覺告訴我,他沒有穿衣服,也沒有穿褲子。我們的肌膚緊緊相貼着。剛纔在那邊他明明是穿衣服的,怎麼能脫得那麼快?還是說,有兩個宗晟?
他稍微低下頭,說道:“我需要你。我的血,在你身體裡,我,也在你身體裡。”
他的話說完,就好像真的進入了我的身體中。我驚慌着大叫出來,拼命地掙扎,但是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動彈。他在我身後消失了。但是我知道,他就在我的身體裡,那種心跳加速,血液快速流動,還有從內而外產生的燥熱。
我不知道這種情況持續了多長時間,有種完全沉浸的感覺。溫暖,燥熱,被一股氣息緊緊環繞着。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手已經掐在我的脖子上了:“恨我嗎?哼!我要恨誰?又不是我自己可以選擇要不要生下來的。我忘不了小時候,我在你家,你爸喝醉酒的時候,狠狠踹我的那腳,對我說的那些話。如果可以,我這輩子都不會來找你。”
急促的呼吸下,我醒來了。蘭蘭就坐在我的牀邊,瞪大着眼睛看着我。“優璇,你是不是想男人了啊?”
“你說什麼?”我從牀上坐起身來,看看放在牀頭的手機,已經是下午的三點多了,我這麼一整天的時間,就沒有吃過一點東西。現在醒來還真是有點餓了。
蘭蘭說道:“我都聽到你睡着的時候,那種聲音了。看着也不想是難受發燒啊。喂,客觀的,撇開今天他說要投訴你的這件事,你覺得那個說要投訴你的男人怎麼樣啊?他皮膚太白了點,不過五官很陽剛啊,一點也不娘。算了,這個問題問你,你肯定會有主觀意識的回答的。”
我看着蘭蘭那臉上那種笑,心裡咯噔了一下,蘭蘭不會是喜歡上宗晟了吧。我要不要告訴他宗晟皮膚白,那是因爲他是鬼胎的緣故呢?
蘭蘭繼續說道:“既然睡醒了,起來吧,今天早上的事情,就當風吹過了,我們起牀去吃東西吧。”
蘭蘭先去了衛生間,我坐在牀上慢騰騰地穿着衣服,邊想着夢裡宗晟說的話。那只是一個單純的夢嗎?
宗晟說我爸踢他的事情,我那時候才四五歲吧,能記住的事情也不多。只是有一次聽我奶奶說過。因爲這件事,宗晟的奶奶還把我爸罵得全村人都知道呢。
晚上,我還是按時去上班了。實習生傷不起啊。領帶老師給我打來電話,讓我直接別往心裡去,服務行業就是這樣,都會受點窩囊氣的。自己看開點就好。還有就是我不能盯着帥男人看。
我發誓,我那時候是拿着他身份證低着頭的,我沒盯着他看!
晚上十點多,大姐在那玩着微信搖一搖,也不知道聊上誰了,那麼開心的。我就一個人站在那櫃檯後面,看着前面大門外時不時開過的車子。
終於來了客人了,那是一對男女,我一眼就看出了那個女人就是昨晚上大姐說的四白眼。怎麼她又來了?還是昨晚的那個男人。天天晚上來開房?他們沒有家嗎?他們昨晚開的就是一晚上的房間,要是連續幾天登記的話,還會有折扣呢。他們爲什麼要一晚一晚的登記呢?
不管怎麼樣,我還是面帶微笑,問道:“你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
那男人推過來一張身份證說道:“開個房。”他說完話,掐了身旁的女人一把,掐在腰上的,應該說是恰在屁股上的。
我微笑點頭,雙手拿起他的身份證,擡頭看他的那一瞬間,我驚慌着一下丟開了手中的身份證,低呼一聲,後退了一步。這一步絆倒了我的椅子,發出了很大的聲音。
大姐也嚇住了,趕緊站起來問道:“怎麼了?怎麼搞的?”
我咬咬脣,穩住神說道:“我,我,剛纔桌面的筆掉下來,正好砸我腳背上。很痛。對不起,對不起,嚇到你們了。”
四白眼女人斜着眼睛,瞟了我一眼,這樣看,她的眼白就更多了。那男人呵呵笑着:“沒事沒事,還是小女孩呢。呵呵。”
我再次看向了他。我被嚇到的原因,當然不是那支筆,而是那個男人被我看到的一張沒有血色的臉,青紫,就好像是窒息死亡的死人臉。那眼睛,瞳孔都已經放大了。
現在,我再次看向他,他就是那張死人臉,但是他卻還在我面前好好說着話。
大姐給他們辦理了入住手續之後,又囑咐了我幾句,就接着在那聊微信了。我卻是滿心的激動都不知道跟誰說好。我竟然看到了一個男人死了的模樣,可是他現在就好好站在我面前,這讓我怎麼平靜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