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絲輕輕飄落,隱約帶着節奏。初春時節,空氣中仍然帶着些許寒意。在這個不南不北的城市裡,我依舊枯做着自己那遙不可及的夢。大約半年前,我從S城的高中畢業,回想在S城的歲月,依稀記得父親數次從網吧把我揪出來。於是我在S城的結果可以想見,我順利的倒在了高考的門檻上,摔得鼻青眼腫六神無主,當然,彼時的我對此無感,因爲我是人們眼中的學混子,網吧就是我第二個家。因此,你可以想到,我的遊戲技術定然十分了得,其實我自己也是這麼認爲的。
此時我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漸次飄落的雨絲,心頭涌起很多種感覺,也想起一些人,其中記憶中最深刻的無疑是馬蜂和“豆芽菜姑娘”。
馬蜂是我的好朋友,我們從小學一起同學到高中,同時我們兩家也是鄰居。馬蜂其人毫無特色,除了他的名字。據說小時候他家人給他起名字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兩個字,而應該是“馬峰”,本意也是毫無特色:像一匹駿馬一樣跨過高山險峰。爲什麼後來會以訛傳訛的變成了馬蜂這倆字呢?原因有二,其一,我們那裡報戶口的人向來不那麼敬業,因此你去報的名字,他們只求讀音一樣即可;其二,我們那裡流行過一段“養蜂熱”。讀一年級的時候,咱們大家都還不怎麼識字,馬蜂同學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和那種蜇人很疼的小傢伙又什麼區別。別的同學也和他一樣,因此大家一度很恐懼,以爲這個“馬峰”就是“馬蜂”,導致很多同學放學後不敢和他走在一起,回家後不敢和他玩。其實當時我也很不願意和他一起玩,說實話我也怕他那天會蟄我一口,但是又抹不開鄰居這個事實,因此雖說是恐懼,但也會和他一起玩。所幸的是,他並沒有蟄我,所以我倆就變成了很好的朋友。此時馬蜂同學正在另一座城市讀大學,而且卻依舊掙扎在高中的漩渦中不可自拔。
傳說中的“豆芽菜姑娘”和馬蜂一樣也在另一座城市讀大學,當然,劇情沒有那麼狗血,他倆不在同一個城市。豆芽菜姑娘我是讀高中最美好的回憶。在很多正常人眼中,有些東西總是美好的,正如我和豆芽菜姑娘所經歷的。你也許會很好奇我爲什麼會叫那姑娘爲“豆芽菜姑娘”,其實是有原因的。讀高中的時候,爸媽爲了讓我好好讀書,於是學別人一樣在外邊給我租了房子,那時候租的房子在S城城南的壩子外面,很偏僻,那裡通往學校的道路最大的特色就是一條污濁不堪的臭水溝很一座荒敗不堪的水泥橋以及一處雖然破落去總有人進進出出的公共廁所。當然,我不是在這些貌似骯髒的東西旁邊遇到“豆芽菜姑娘”的。
那是一個週末,很往常一樣,通常的週末只休息一天。那次我沒有回老家,那時候的我還沒有染上可惡的網癮,因此唯有在租的房子外面枯坐這。沒事的時候我總是喜歡回憶,回憶過往的事情,那次念及了老家,想起以前讀初中的時候,不止一次,下雨天,中午滿身泥水的回到家,父母端出熱氣騰騰的蒸米飯和讓人“垂涎欲滴”的豆芽菜。我爸媽做的豆芽菜那口味真是一絕,堪稱那個年代我的最愛。想到這裡,不禁味蕾異動,於是脫口而出:“我是多麼想念那香甜可口的豆芽菜啊!”生活中往往有很多的巧合,那時候還不叫“豆芽菜姑娘”的美麗姑娘恰好路過,她很詫異的會回頭看了我一眼,我一眼掃過,那雙澄澈的眼睛一閃即逝,剩下的只是一道美麗的倩影。其實豆芽菜姑娘的身材挺好的,幾乎和豆芽一樣好。那個美麗的背影很長時間都在我的心裡揮之不去,當然還有我私自給她取得名字——“豆芽菜姑娘”。直到豆芽菜變成了我的菜爲止。那次偶遇之後,歷經沒多少不那麼艱辛的努力,豆芽菜姑娘就成了我的所謂女朋友。
豆芽菜姑娘真的是一個美女。當是我也是那麼和馬蜂說的,但是他卻差點吐了出來。其實在我看來,我所有的女朋友都是美女,只是有的時候別人不是那麼認同罷了。這也確乎驗證了一句古話:情人眼裡出西施。而我之所以對S城的地理狀況那麼熟悉的原因大半都是來自豆芽菜姑娘。從我們成爲所謂男女朋友之後,只要一不上課,我和她便穿大街過小巷的瞎走,有時候我們也會逃課去瞎走。我們的行走和所謂的“布朗運動”很相像,幾乎毫無目的性,後來我學了文學史才知道,敢情這也就後現代主義啊。有的時候我就想,若是有一天我和豆芽菜姑娘走出了S城之外,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豆芽菜姑娘也絕不會發現。在我的一篇小說裡我說想帶着豆芽菜姑娘私奔,到另外一座S城(不如我們權且稱之爲“大S城”),因爲在我看來大S城是一個很開放的城市。我並非瞎說胡扯,因爲那一次我夜半到那的時候,確實在路上的某一個車子旁邊聽到了那奇怪的聲音。但豆芽菜姑娘一直都沒有同意,這也讓我的佔便宜計劃一直都是可望不可即,因爲豆芽菜姑娘八成已經被S城的豆腐塊形狀迷暈掉了。
我和豆芽菜姑娘的瞎走閒逛也是有原則的,一般我們從所就讀的一中出發,途經極具標誌性的化肥廠,之後纔會是漫無目的的走。每次經過臭氣熏天的化肥廠的時候我都會問她一句“累還是不累”,她總是回答我說:“你只要問‘累不累’或者‘可累’就行了,而不用問‘累還是不累’”。然後我就問她“累不累”,但她卻再也不說話了,似乎根本就聽不見我說的話。於是我想豆芽菜姑娘可能得了一種很奇怪的病,這種病讓她一天只能聽的見我說一句話,也只能和我說一句。因爲每次一回到學校,她便一路同人打招呼。
後來我問她:“你是不是不愛我了?”她的目光有些渙散,說:“啊?你是不是不愛我?”我自然不能再問下去,因爲我本身是一個臉皮很薄的人,這樣的話不允許我說兩遍。“你能不再給我寫詩嗎?”有一天她突然這麼問我。“啊?”我裝作沒聽見。“沒什麼。”她說。這些都發生在我們丈量完S城之後,後來我們自然免不了分手。分手後豆芽菜姑娘給了我一句忠告:“別在給女孩子寫詩了,太矯情了;再說你的水平也實在夠差的,寫的真是亂幾八糟的!”然後我便當着她的面哭了,一直哭到看不見豆芽菜姑娘。回去之後我又寫了一首詩,我覺得這首詩歌應當送給下一位女友。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有點卑鄙,但是沒辦法,有時候世界就是那樣無恥。後來我看到“對付無恥的人只有比他更無恥”這句名言,一度興奮異常,我也算是爲自己的某些行爲找到了藉口,一如很多事情。這其實很正常的,因爲大家都要不斷的爲自己找藉口,不然還活個屁啊。
前段時間豆芽菜姑娘打電話給我,問我還記得不記得她。我說“你只要問‘記不記得’或者‘可記得’就行了,而不必問‘記得不記得’。”然後我們都笑了,像一對傻瓜。
想起了豆芽菜姑娘,自然又想起來那個地方,想起那座有些怪異的橋。
後來豆芽菜姑娘說要在電話裡面唱首歌給我聽,我說:“你唱吧,我在聽。”
“還沒好好的感受,雪花綻放的氣候,我們一起顫抖,會更明白什麼是溫柔。還沒跟你牽着手,走過荒蕪的沙丘,可能從此以後學會珍惜,天長和地久。
“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相聚離開都有時候,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時候,寧願選擇留戀不放手,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還沒爲你把紅豆,熬成纏綿的傷口,然後一起分享,會更明白相思的哀愁。還沒好好的感受,醒着親吻的溫柔,可能在我左右,你才追求孤獨的自由。
“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相聚離開都有時候,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時候,寧願選擇留戀不放手,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相聚離開都有時候,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時候,寧願選擇留戀不放手,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豆芽菜姑娘唱的無比悽婉哀茫,我幾乎認爲她比王菲唱的還好聽。這也正是那首我和豆芽菜姑娘說過的我最喜歡的《紅豆》,在我們最初在一起的時候,她經常唱給我聽,後來便沒有唱過了。等她唱完了,我告訴她,其實我更喜歡聽《流年》,然後豆芽菜姑娘就哭了,一直哭到她自己掛斷了電話。我想豆芽菜姑娘不是太虛僞就是太矜持,不然何必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