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知南看着屠辛,雙眸無比明亮:“只是這樣嗎?”
屠辛嘆道:“不然還能如何,師傅當年爲人族爲劍宗也負出了很多,你們說一說他的故事甚至想要知道他的故事也無妨,但出了劍氣閣便不要說了。”
蕭知南蹙了蹙眉頭:“不是劍宗的峰主們包括劍律和掌門,都不喜歡提起師叔祖?”
屠辛:“藍師伯和寧師伯不想提起師傅,其實是不知道如何面對如今的師傅,若是楚南山或者沈白有一天錯了,要你們舉劍殺死他,你們難道不會猶豫?難道你們能狠下心來,人心都是肉長的。”
蕭知南:“據說師叔祖和魔族太子元是摯友。”
屠辛笑道:“當年師傅深入北境之外,消失了不知多少歲月,甚至就連藍師伯和寧師伯都以爲他死了,誰知道師傅突然有一天歸來,帶着魔族太子元策馬遊歷天下數百年,終於說服魔族太子元登基後與我人族和平共處,結果卻硬生生被人族幾大教主、通天、真人逼得成了個賣友求榮之輩,那一晚師傅拉着我喝了很多的酒,我從沒有見過師傅如此難過。”
蕭知南:“這不是好事,可爲什麼其它人都反對?”
“人族從來不相信真正的和平不是嗎?”
屠辛笑了笑,說道:“好了今天吃一頓火鍋之後,就要開始艱苦的抗戰日子了,不說之後的魔族南下,就是獸潮也是可怕無比,我希望你們在這場獸潮中活下去,見到來年的戰爭,如果可以希望你們熬過戰爭,見到春天的花。”
蕭知南:“北境長城也有花?”
北境長城四季如冬,怎麼可能開花呢?
這般嚴寒的環境,仙品花葯都不一定能活下去。
沈白笑道:“蕭師妹有所不知春天的時候,梅花勉強能在北境長城盛開。”
屠辛嘆道:“這一年北境長城的環境有些詭異,希望不要發生什麼鉅變,如果有什麼意外,你們切不可戀戰,以保命爲主,要知道你們雖然的確是北境長城戰場的中堅力量,但卻不是北境長城戰場不可或缺的力量,關鍵時刻人族通天境的那些人都會到來。”
蕭知南:“據師叔祖手札記載,通天期也分爲三個境界?”
屠辛:“是的,可後面兩個境界至今都沒有人能達到。”
蕭知南:“通天第一境界名爲長生,達到此境者一滴血可壓萬古,長存於天地間,近乎不朽,道法萬里,後面兩個境界又是什麼?”
屠辛:“第二個境界名爲藏天下,第三個境界名爲萬物一。世人皆沒有達到過此境界,所以便不知道其威力。”
蕭知南:“如若北境長城告急,恐怕青丘那邊不會安分。”
屠辛:“那是大胤仙朝該考慮的事情,火鍋已經好了,大家開始動筷吧。”
蕭知南:“聽說師叔祖當年也很喜歡吃火鍋?”
屠辛:“我與南師弟、藍師伯、寧師伯他們,或者說我們小清峰出來的都很喜歡吃火鍋打麻將。”
頓時大家都笑了起來。
在北境長城共有兩位通天大物坐鎮。
一位是來自崑崙天下的刀聖曹玄。
而另一位則是這位來自青山劍宗的屠夫。
屠夫對於魔族來說,是一個無比可怕的對手。
但對於劍宗劍氣閣內這些弟子來說,卻是一個和藹可親的師長。
據說當年是藍劍有意將掌門傳給屠辛,準備退隱至北境長城,守護人族。
結果屠辛堅決不接受,爲了逃避這件事情,自己跑到北境長城來坐鎮。
就在大家吃飽喝足,正過得歡愉的時候,一道冷冽的劍鳴聲,響徹劍氣閣方圓千里。
這是預警。
有大批的魔獸開始進攻了。
蕭知南、沈白、楚南山、桑榆這些弟子紛紛站了起來,背起劍就要趕往戰場。
屠辛忽然說道:“記住我說的話,希望你們能見到來年的戰場,好好活下去。”
劍宗弟子皆俯身行禮:“謹遵屠師叔教誨。”
……
……
在北境長城的附近,除了擁雪關和拒北城外,有很多村鎮。
這些村鎮零零散散。
就如同無數的花瓣散落在北境長城附近四處。
在擁雪關附近的一座小村鎮。
一個貌美無比的農婦坐在圍欄前編着衣服,看着那經過悉心澆灌和仙長們佈下特殊陣法才得以存活的稀疏蔬菜,和兩頭皮毛厚得跟雪球似的犛牛。
這貌美農婦是一個寡婦,但卻給人一種特殊的感覺。
就是一朵生在淤泥裡的蓮。
出淤泥而不染,自帶仙氣。
她是一個寡婦,因爲這些年來沒有人知道她的丈夫是誰。
但北境長城的戰士和修道者都對她很尊重,所以村鎮上的人都對她很照顧,也很尊重。
寡婦每天坐在柵欄處,向北眺望,不知道在等待着誰。
然而那個人似乎一直沒有來。
寡婦就這樣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的等下去。
就在這時候風雪裡走來了一個高大如天清峰的身影。
寡婦要等的人來了。
原來她不是寡婦,只是她的丈夫一直沒有來。
若是劍宗的弟子在這裡,一定會驚訝得合不攏嘴。
因爲這位女子等待的丈夫,竟然是他們的屠辛師叔。
“你終於來看我了。”女子眼裡滿是哀怨,但卻也是藏不住的欣喜。
她跑出了柵欄,迎着風雪撲到了那個高大如天清峰的身影的懷裡。
一切都很美。
包括這些風雪。
犛牛很應景的發出了歡呼的鳴叫。
連風聲都悅耳了一些。
“綺夢,委屈你了。”屠辛嘆了口氣說道:“這戰事不知道何日能終結,若是有一天北境長城真的迎來了和平,我就與你退隱。”
綺夢笑了笑:“我看快了,我們人族越來越昌盛了,你看看這些年連着你、你師傅還有你師弟以及你那兩位師長,人族涌現了多少通天?”
屠辛:“只怕過段時間可能會少掉兩位通天。”
綺夢有些震驚:“你說得是越冬妹妹?”
屠辛笑道:“越冬和師傅是一輩的人,卻被你稱作妹妹,將來我如何自處?”
綺夢:“我本就看上去要老成一些,比她們要年長一些,自然便將她們稱作妹妹,女子哪裡不喜歡別人說自己年輕的?”
屠辛嘆了口氣:“越冬向來喜歡藍師伯,如今藍師伯竟然要與趙袖成婚,師傅又在越冬前輩身旁,不知道越冬前輩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綺夢:“只怕越冬妹妹會殺了那趙袖,女子愛一個人瘋起來可怕。”
屠辛:“看出來了,放眼歲月,也只有你瘋了願意甘願自墮身份,來北境長城附近扮做一農婦等着我,我欠你太多了這輩子,綺夢。”
綺夢:“那就不要讓我失望,不要讓我等來一場空歡喜。”
屠辛:“我一定會帶你去看盡人間風景。”
綺夢:“你一定不能丟下我。”
屠辛:“我不會丟下你的。”
綺夢:“這次北境長城之外的那些魔族,似乎有大動作,你要小心。”
屠辛:“倒希望他們是主力南下,這樣把他們打殘了,我就可以帶着你私奔了。”
綺夢笑了:“哪裡用得着私奔。”
屠辛:“只要有你,莫說給我劍宗掌門,就算給我萬里山河我都不願意要。”
綺夢笑了:“真沒出息,我也很沒出息,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北境長城向來沒有什麼陽光,更談不上什麼溫暖的景色。
但此時屠辛和綺夢相擁在風雪裡,卻似要比芙蓉天下的陽光還要美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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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境長城前線。
風雪裡出現了無數的白影。
那些白影很是模糊,但及其密集,數量很是龐大。
來自十大仙朝、神國的駐軍們紛紛變了臉色。
尋梅策馬立於北秦大軍之首,看着那些風雪裡此起彼伏恐怖的嘶吼聲,蹙了蹙眉頭。
獸潮每次都會持續數年。
但這次的獸潮似乎比往年來得要兇許多。
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難道北面那位魔君終於等不及了,要全力南下?
就在這時候無數修行者落了下來。
沈白、蕭知南、桑榆、楚南山等人皆在其中。
劍宗赤月峰鬥部的弟子最是顯眼,因爲他們在風雪中的劍光最穩。
崑崙派的弟子急忙上前相迎。
修道者們瞬間打成了一片。
在這裡的修道者,無論來自三教、劍宗還是哪一個宗門,都相處極其融洽。
這裡可沒有什麼利益爭鬥,大家只有一個共同的敵人。
那就是北面可怕的魔族。
尋梅策馬來到了楚南山的身前,問道:“屠夫大人怎麼說?”
楚南山:“似乎這一次的獸潮很難,到時候魔族南下會更難,我們應當做好求援的準備,可能人族通天都會到場到時候。”
尋梅怔了怔:“來得這麼兇?”
楚南山:“很兇。”
不錯的確來得很兇,無數的魔獸正在風雪裡集結。
雖然看不真切,但感受到那如山海一般的氣息,無論是北境長城的軍隊還是修行者,皆忍不住蹙了蹙眉頭。
就在這時候一道神輝落下。
竟是神國三十八神將之中大名鼎鼎的楊清都親自到了。
三眼神將楊清,半步通天的大物,竟然出現在了這裡。
他看了一眼尋梅,又看了看劍宗赤月峰鬥部的弟以及其他修行者將士,說道:“昊天鏡發生異象,顯示北境長城大凶,神皇不放心,故派我來以防萬一。”
楚南山上前行了一禮:“恐怕神將大人來了,也不一定能有用。”
楊清蹙了蹙眉頭:“這麼嚴重?”
楚南山點了點頭:“很嚴重。”
就在這時候大地劇烈的震動了起來。
北境長城的修行者和戰士們大驚失色,紛紛向北望去。
原來不是地震了,而是獸潮開始了。
風雪裡那些魔獸如同小山一般的身影飛快移動着,就像是風雪裡一片片模糊的白帆。
“備戰!”尋梅和楊清以及很多將領同時大喝。
北境長城的守軍頓時開始列陣,冷冽的寒芒照耀着風雪。
金戈鐵馬之氣籠罩着整個北境長城。
很多修行者也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楚南山看了看自己的同門:“一切小心,按照屠師叔的吩咐,保命爲上。”
就在這時候,隨着無數聲咆哮與嘶吼,披着月輝的魔獸們從風雪裡衝了出來,數量龐大的駭人。
就像是一片白色的浪潮,朝着北境長城淹沒而來。
“殺!”
人族戰士和修行者們舉起了兵器,開始迎戰。
然而一些士兵還沒來得及拔刀,便被那雪白的魔獸咬破了喉嚨、撕成了粉碎。
化作了魔獸的腹中之食,只留下一灘令人膽寒的血跡。
桑榆拔出了自己的劍,然後救下了一位差點喪生魔獸之腹的士兵。
那士兵很是年輕,大概還要比桑榆小一些,驚魂未定地看了桑榆一眼,眼裡充滿了感激。
當然除了感激之外,更多的是後怕。
如果不是各大仙朝、神國軍部的訓練有素,恐怕那個士兵已經嚇得嚎啕大哭。
更多的士兵血染大地。
風雪裡多了一股子血腥氣。
看着那些昔日熟悉的面孔不斷倒下。
桑榆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和力氣,大喊了一聲:“殺啊。”
以一記九死劍訣,殺入了風雪裡。
風雪是冷的,魔獸的血更冷。
但肌膚卻是燥熱的。
因爲人是有血性的。
戰鬥也是熱血的。
就在這時候前幾天一位喝過酒的來自北秦的軍官葬身在了魔獸口中,鮮血濺了桑榆一臉。
記得那位軍官小哥當初還答應桑榆,到時候爲桑榆唱北秦軍歌來着。
結果就這麼死了。
桑榆看着那小哥遺留下來的一灘刺鼻的鮮血,有些想哭但卻沒有哭。
此時她的內心已經被無窮無盡的憤怒填滿。
她奮力揮劍,一道劍光閃過,沒入了那魔獸雪白的皮毛裡。
冰藍色的血液濺了她一身,刺骨的冷。
她並沒有打寒顫,而是大吼一聲,然後拔出了自己的劍,繼續殺敵。
比起桑榆,楚南山相對來說要沉默一些。
他緊蹙着眉頭計算着劍宗弟子的傷亡情況,觀看着戰場的局勢,以及那些魔獸的綜合實力。
披着月輝的魔獸有很多。
那些魔獸相當於人族合道期修行者的戰力。
以往哪有這麼多月輝級的魔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