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如星只知道晉陽仙朝乃是人族十大仙朝之一,極爲了不起,卻並不知道這帝座是什麼玩意。
但能着白龍魚服者,向來貴於王侯將相。
未等韓如星開口,顧義飛接着說道。
“不周山屹立於人族九域中庭,其山主乃是八方風雨的陳不周,而老君山的山主幻千竹亦是人族八方風雨之一,我晉陽仙朝,爲何要爲了一個小小的林萬人,去與兩位八方風雨交惡?當然那林萬人雖然骨子裡有俠氣,但也愚笨無比,本來小鎮上的人沒有大背景,就不要輕易得罪買劍人,可他偏生還要爲了守着所謂的孝道,而去惹惱不周山的搬山人和老君山的尤青陽,真是找死。”
“韓如星不是本座不給你善意,是實在沒有理由,僅此而已就讓本座去同時得罪不周山和老君山。”
聽了顧義飛的話,韓如星並沒有沮喪,反而一臉認真地說道。
“我願意給你錢。”
顧義飛大笑:“你覺得什麼樣的錢才能讓我去對付不周山和老君山。”
韓如星:“我給你道宗的買路錢和劍宗的請神錢,你幫我對付那不周山的搬山人。”
顧義飛眯了眯眼睛:“你竟然能夠擁有這兩袋銅錢,我記得你們家很窮。”
韓如星:“太平真人身邊的那個少年給了我一袋道宗的買路錢,我救了徐姑娘,徐姑娘便給了我一袋劍宗的請神錢。”
顧義飛:“買路錢本不是太特別,但請神錢就不一樣了,這錢還真的能請來神明,你用這般兩袋錢,走出小鎮說不定有大機緣,就這般浪費在這件小事上?”
韓如星:“這對於我來說不算小事,生死之間都是大事。”
顧義飛嘆了口氣:“你的確很不一樣,與這小鎮上的芸芸衆生都不一樣,這樣很好,韓如星,爲了這兩袋錢,我晉陽仙朝的確可以不顧與不周山之間的情誼,對搬山人出手。”
“謝謝。”
韓如星說着,扔下了兩袋銅錢就此離去。
如此不愛惜這兩袋銅錢的也只有韓如星了。
顧義飛伸出手來,地上的兩袋銅錢很是自然的落在了他的手裡。
“我知道那個少年是你的心病,你的心裡太過陰暗,他的心裡太過明媚,可你本來應該像他那樣活着,他應該像你這樣活着,可你們卻反了過來,這讓你很不舒服,但是顧薪辰你給本座記住了,韓家在整個人族天下都沒有一個上得了檯面的人,那少年走出小鎮又能如何?不過是路邊的可憐螻蟻罷了,你莫要放在心頭浪費時間。”
“而且那個少年的長生橋被蔡雲霞給打斷了,說不定已經活不過今年,他只不過是你人生裡的過客,連做你對手的資格都沒有,你爲什麼要把他放在眼裡,而且還上了心頭?”
顧義飛的話語很冷,與其說是說教,但更像是訓斥。
但唯有如此冰冷的話語,才能讓人清醒。
顧薪辰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說了一句。
“我知道了。”
……
……
徐沉依然當着自己的江湖騙子,行走在小鎮,無良的騙着銅錢。
當然很少有像韓如星那般傻的人,於是上當的人也很少。
但是徐沉沒有想到,韓如星會來到他的攤子前。
他看着這個穿着破草鞋臉上寫着貧寒的少年,蹙了蹙眉頭,問道:“幹嘛,我可沒錢。”
韓如星:“我不是來找你要錢的,我是來請你救人的。”
徐沉:“徐白早不是被太平真人救活了嗎,還要救誰?”
韓如星:“原來你什麼都知道,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徐沉怔了怔,顯然沒有想到自己就順口一說,還被韓如星抓住了破綻。
就像顧義飛說的那樣,這個貧寒少年雖然生活在井底,但卻慧眼如炬。
最終徐沉知道自己肯定演不下去了,也無法裝糊塗了,嘆了口氣說道:“林萬人的事情我真的沒有辦法。”
韓如星:“林萬人也對你很好。”
徐沉:“好我也沒辦法啊,我只會算命,我只是個道士,又不是醫生。”
韓如星有些惱火:“每年林萬人都會送給你臘肉,那些臘肉你白吃了,如今竟然狠心見死不救。”
就在這時候,一個銀鈴般悅耳的女聲響了起來。
“師叔他向來這般卑鄙無恥、冷血無情、貪財好利,你指望他因此幫你救人?這簡直是在癡人說夢。”
徐白早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韓如星的身後,冷冷地看着徐沉。
徐沉見狀大駭。
他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卻偏偏怕自己的這個寶貝侄女。
“哎喲,我的小祖宗啊,你怎麼來了?”
徐沉舔着臉無比謙卑諂媚地說道。
那樣子彷彿徐白早真的是他的祖宗一般。
徐白早的神色依舊很是冰冷:“我不來難道看着你欺負韓如星嗎?”
徐沉苦着臉說道:“我這哪叫欺負他?我真的不會救人,也無法和那搬山人和尤青陽打,我能怎麼辦。”
徐白早怒道:“放屁,你不是搬山人和尤青陽的對手,有什麼資格做我師叔?我看你只是覺得無利可圖,不想去得罪不周山和老君山而已。”
被徐白早毫不留情直接點破的徐沉尷尬的撓了撓腦袋笑着說道:“話雖如此,既然寶貝侄女你一心想要幫這小子,我也就勉爲其難送這小子一片槐葉吧。”
韓如星眼裡閃過一抹不解,顯然不清楚這槐葉有什麼用處。
雖然之前沈先生曾給過他一片。
徐白早乃是道宗徐知守和白玉嬋的獨女,身懷奇技天人通,自然一瞬間便明白了韓如星的疑惑。
她解釋道:“這槐葉乃是你們小鎮的祖蔭,可你祖上福分太少,又世代凋零,自然談不上什麼祖蔭庇護,但如若有人贈給你槐葉,這些葉子裡卻也蘊含着大機緣和大氣運,如今整個小鎮恐怕只有你擁有兩片槐葉。”
韓如星:“這槐葉能救人嗎?”
徐白早點了點頭:“如果你願意去交換,自然會有人爲了兩片槐葉而幫你。”
徐沉見狀,嘆道:“韓如星你是不是傻,如今你的壽元只剩下不過一年,你卻還想着救人,你能讓人把你自己救好便已經不錯了,去用這兩片槐葉去找太平,興許你便有大機緣。”
韓如星搖了搖頭:“人是不能這麼自私自利的。”
徐沉微惱:“命都沒了,還行個屁的善,積個屁的德。”
徐白早:“不是所有人都像師叔你這般自私自利。”
面對徐白早,徐沉自然是一萬個慫。
他嘆了口氣說道:“罷了罷了,看在我寶貝侄女的份上,你還是去找歐冶子那老傢伙吧。”
韓如星一臉認真:“我還想再試試。”
……
……
之前韓如星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分別找了顧義飛和徐沉。
如今他再說了這句話,便是來找到了小鎮上最無恥下作的單身漢聶政。
小鎮該來的買劍人幾乎都來了,聶政這位看門人便開始清閒了起來。
他顯然沒有想到,在還未開工的日子,韓如星會來找自己。
“聶叔求你救救林萬人。”
韓如星來到了聶政的面前,噗哧一下就跪了下去。
他的模樣很是誠懇真摯,很容易打動人。
徐白早站在不遠處看着,搖了搖頭。
這並非對韓如星的行爲不認可,反倒是因爲覺得這個貧寒少年太過可憐。
聶政笑了笑說道:“你覺得我這幅樣子能救人,殺死魏相,劍道不輸給藍真人和太平真人那些事情,你不會以爲是真的吧?”
韓如星:“我一直認爲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聶政如同看着白癡一般,搖了搖頭:“唉可憐的孩子,什麼都不錯,就是腦子不怎麼好。”
韓如星:“私塾的沈先生是三教的聖人,顧薪辰的叔叔是晉陽仙朝的帝座,您作爲小鎮的守門人,那些進來的人都要給你一袋銅錢,方可入內,你怎麼是一般人呢?”
聶政笑道:“顧義飛那小崽子說得沒錯,你果然慧眼如炬,很是聰明,不錯可那又如何呢,我已經不是當年的聶政了。”
韓如星:“林萬人是個好人,不應該就這麼死了,請你救救他。”
聶政嘆了口氣:“打第一天認識你這個孩子,我便打心眼裡喜歡你,你這孩子的心性極好,可以說在如今人族年輕一輩之中算是絕頂,我甚至都有收你爲徒,傳你衣鉢的想法,若是我會救人,一定會幫你救林萬人,可惜我只會殺人。”
韓如星怔了怔。
但還未等他開口,聶政接着說道。
“別指望我會幫你殺搬山人或者尤青陽去,無論是陳不周還是幻千竹,他們跟我的關係都很好。”
一語道破了韓如星的想法, 也斷絕了韓如星的思路。
韓如星嘆了口氣,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候聶政突然再次開口了:“太平真人傳給你的心法青山訣很是不錯,你要好好修煉,用點心,等事情結束了,我授你劍法,可能能幫助你重鑄長生橋。”
韓如星微微有些失神,顯然沒有想到這次來雖然沒能求得林萬人的救命恩人,但卻得到了大機緣。
昔日影王朝第一暗影刺客聶政竟然要將自己的一身殺人劍法,傳給一個出身寒門的少年。
若是有人知道這個消息,恐怕會驚掉大牙。
當然更多的是眼紅和嫉妒。
韓如星看向了聶政,輕聲說了一句。
“謝謝你。”
然後他向着聶政行了跪拜大禮。
……
……
韓如星認識的小鎮不凡的人,都拒絕了他的請求。
只有兩袋銅錢交給顧義飛,顧義飛答應出手對付搬山人。
但卻沒有找到能夠救林萬人性命的人。
此時已經是山窮水盡。
但韓如星卻還沒有放棄。
他終於決定前往劍爐,去找劍爐之主——小鎮的鑄劍大師歐冶子。
劍爐依舊如同往日一般熱鬧。
工人們與鑄劍師正在巨大的熔爐旁說笑。
在劍爐的不遠處有一條小溪。
這條小溪因爲是洗劍的地方,從而被當地的人習慣稱之爲洗劍溪。
在洗劍溪旁,有一個十分可愛的小女孩正在啃着洋芋餅。
這是小鎮的特色美食,小女孩吃得不亦樂乎。
彷彿手裡拿着的不只是一個小小的洋芋餅,而是什麼天下美味。
韓如星走到了小女孩的身前:“歐也冷,我要見你父親。”
原來這個宛若吃貨的可愛小女孩,就是鑄劍大師歐冶子唯一的女兒歐也冷。
韓如星以前在劍爐跟着盧老頭工作,自然認識歐也冷,而歐也冷也認識他。
這個宛若吃貨的小女孩將手中還剩下一塊的洋芋餅吞下後,笑着點了點頭說:“好。”
跟着她帶着韓如星來到了劍爐的主爐。
這座爐子是其餘八座劍爐的中心,就像是一個不發光的太陽一般。
哪怕遠遠站着都能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燥熱。
在爐子前,負手立着一個赤 裸着上身的高大男子。
男子外貌看起來三十多歲,但卻生得眉目粗獷,看起來就是個粗野的人兒。
歐也冷直接撲到了這位粗獷的男子懷裡,撒嬌道:“爸,韓如星要見你。”
顯然這位男子,就是小鎮的鑄劍大師,歐冶子。
這位號稱如果小鎮不消散,將在下一任接過沈先生升任之位的男子轉過身來,看向了那位穿着破草鞋的貧寒少年。
“你有什麼事情?”
比起主爐的溫度,歐冶子的語氣很冷,帶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
但韓如星並不介意。
這位穿着破草鞋的貧寒少年說道:“我想請你救人。”
歐冶子笑了笑說道:“我只會逐漸可不會救人。”
韓如星:“大家都說,如果小鎮不出問題,那麼你將是下一任接任沈先生的聖人,你怎麼能不會救人呢?”
聖人自然是全能的。
跟真人一樣。
就像白三會的沈先生自然都會。
歐冶子:“誰說的你找誰去,反正我不會救人。”
面對他這般強橫無理的話,饒是韓如星也蹙了蹙眉頭。
就在這時候,歐也冷忽然沉下了臉來,狠狠地瞪了歐冶子一眼。
歐冶子忍不住在心底嘆了口氣:真是女大不中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