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本不能被束縛,但世間至陽的火焰便能將其困住。
而火精所煉化的混天綾,自然就在此列。
那海妖在混天綾兇猛的火焰包裹下,竟是被逼無奈直接顯了身形。
它生得極爲醜陋,擁有着魚的一些特徵,亦有着人的特徵,是一種極爲古怪的妖物。
更貼切的來說,就像是一隻站立起來的人形鮎魚。
身上不斷滴落的黏液與海水,看着令人很是噁心。
海妖眯了眯眼睛,看着這個不到十歲的兇猛男孩,冷聲道:“若是你再敢動一下,我便殺了這小女孩。”
狡詐的它知道敵不過哪吒,便開始威脅。
哪吒喝道:“放了她!”
海妖大笑:“這小女孩的命在我手中,如果你不想她死,最好乖乖的放了我,否則……”
哪吒:“你先放了這她,我自然會放你。”
海妖:“你先放了我,我自然會放了這小女孩。”
妖魔狡詐,向來不可親信。
哪吒當然知道這個道理。
那海妖在與他耗時間。
他也在與那海妖耗時間。
山河社稷圖,可不僅僅磨礪了他的戰鬥經驗和對力量的控制。
同時也教會了他面對各種各樣的情況,該擁有怎樣的應對方法,才能在斬妖除魔的同時,也不傷害到那些無辜的普通人。
“好,我先放了你。”
哪吒說着,頓時混天綾便開始撤回。
海妖嘴角浮起了一抹陰冷而狡詐的笑容。
人類果然都都是好騙而愚蠢的廢物。
然而就在它放鬆警惕的時候,哪吒突然動了。
火尖槍如同一條火龍一般,飛速朝着那海妖而來。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洞穿了那海妖的胸口。
哪吒也在關鍵時刻,從那海妖手中,奪走了小女孩。
小女孩驚魂未定,被哪吒抱在懷裡。
也不知怎的,或許是感受到哪吒懷抱的溫暖,看着眼前這個昔日有過一面之緣的大哥哥,就這麼靠在了哪吒懷裡閉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淚痕還掛在她的臉上。
北境長城的妖魔是冰雪般冰冷的藍。
而這些東海的海妖的血,卻是如海藻般的綠。
或許這段記憶將深深的刻在小女孩的記憶裡,但還在並不會給這個小女孩的人生帶來什麼陰影。
哪吒手持火尖槍,看着重傷倒在綠色血泊裡的海妖,目光冷冽。
海妖哪裡會想到,自己縱橫大海一生,最終竟然栽在了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手裡。
除了蕭藏鋒、黃踏鯨那般人物。
很少有人能夠平靜而坦然的接受死亡。
尤其是這些狡詐、嗜血、邪惡的妖魔。
那海妖看着哪吒冷笑一聲:“你不能殺了我,因爲我是偉大的龍的僕人。”
哪吒眉頭微挑:“龍的僕人就可以爲所欲爲,草菅人命了嗎?”
海妖大笑:“人命在主人們的眼裡何時值錢過,不過是一羣可憐的小丑、玩物罷了,哪裡能與我們相提並論,更何況是尊貴的主人。”
哪吒:“現在你就敗在了你們眼裡的小丑、玩物手裡。”
海妖:“你若是敢殺我,龍族必定舉大軍駕臨陳塘關,整個陳塘關都將爲我陪葬。”
哪吒:“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海妖:“不信閣下儘管可以試試。”
“好。”
哪吒斬釘截鐵地說道。
跟着火尖槍便如同火龍一般咬斷了那海妖的脖子。
那海妖當場斃命。
可能他連死都沒有想到,哪吒不僅是陳塘關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更是一個心高氣傲、不服天地的主兒。
莫說東海龍族,恐怕就是神皇當前,都未必能嚇得住這個未滿十歲的孩子。
戰場太過殘忍,小女孩想要回頭去看。
卻被哪吒制止住了。
“乖,別看,我帶你回家。”
哪吒抱着小女孩,手提火尖槍,如若東海畔的戰神,在海妖大軍中殺出了一條血路,送懷裡的小女孩回家。
不知何時,這個頑劣的孩子已經走向成熟。
不知何時,那張稚氣未脫的臉頰上竟寫滿了堅毅。
踏着夕陽的餘暉,哪吒抱着小女孩退回到了城中的安全地點。
那些撤走的漁民都集中在那裡,等待陳塘關官府的安排和處理。
小女孩的母親也在那裡。
正是當初從哪吒身前抱走小女孩,拼命逃走的那個婦人。
她滿臉憔悴,披頭散髮,眼眶紅得可怕,雙眼也很腫。
看樣子應該剛剛大哭過。
當她看到哪吒懷裡的小女孩後,這個憔悴、臉上滿是悲傷如同瘋了一般的婦人,竟然露出了慈祥、溫和的笑臉。
那笑如夕陽一般美麗,亦溫暖人心。
“囡囡。”
母親的呼喚總是世界上最美的聲音。
小女孩看向了婦人,奶聲奶氣的迴應道:“媽媽。”
“是大哥哥救了我。”
她停頓了一下,然後轉頭看向了哪吒,眼裡蘊着無數的星辰。
哪吒走向了婦人,然後將小女孩還給了那個婦人。
那個婦人看着哪吒有些愧疚,情不自禁地低下了頭。
“對不起。”
她細弱蚊聲地說道。
東海畔的風有些大。
哪吒並未聽清她說什麼,於是問道:“大娘您說什麼?”
那婦人忽然擡起頭來,眼眸裡充滿了光亮。
“對不起哪吒公子,當初是我們過分了,不應該那般對你看你。”
哪吒也想到了那些事情。
什麼魔童、小怪物、小妖魔什麼的,他早就已經不怎麼在意了。
於是他笑了笑說:“那些事情,都過去了,我也沒放在心上。”
“謝謝你。”婦人說。
“不客氣。”哪吒笑了笑,然後提着火尖槍,準備繼續回到戰場,幫助陳塘關的守軍抵抗妖魔。
就在這時候,婦人忽然大喊道:“哪吒公子。”
哪吒駐足回首,夕陽的餘暉灑在他的身上。
將他整個人襯托得明亮如神明。
“嗯?”
哪吒疑惑地看着婦人。
婦人大聲道:“你一定會成爲像你父親一樣偉大的英雄,你會像你父親一樣,成爲我們陳塘關的驕傲。”
哪吒笑了。
他的笑容如夕陽一般燦爛。
“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婦人也笑了,那是欣慰而幸福的笑容。
小女孩也笑了。
她笑着大喊:“大哥哥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哪吒:“一定會的。”
小女孩:“下次再見面,你要陪我踢毽子。”
哪吒:“好。”
少年向來不識天高地厚。
放眼四處皆自負才高八斗。
雖是自命風流。
倒也坦誠無憂。
我們應當愛這樣的少年。
謙和而狂妄。
驕傲又坦然。
因爲這樣的少年自古出英雄。
人族需要英雄。
……
……
人族邊境戰事慘烈。
東華仙朝皇宮卻格外隆重。
道宗道祖和道尊的首席弟子林淮南親自到場。
那位年紀輕輕便已經合道巔峰,步入飛仙境的年少俊彥溫文儒雅,既似凡塵的神明,又似脫離凡塵的神仙。
若是情竇初開的少女,見了這樣的男子,很容易一見鍾情誤終生。
至於佛宗自然派了他們的佛子迦葉。
迦葉頭懸日月,一身佛輝,宛如真佛降世普渡衆生。
他的長相很是慈祥,就像是世間至善之人。
這樣的人再怎麼也讓人很難深厭,也很容易讓人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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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儒家派來的代表則是一個腰懸瓢葫身着寒杉的儒生。
儒生面容平平,沒有林淮南那般驚豔,更沒有迦葉那般特別,卻給人一種如若大海深不可測的感覺。
他就是儒家倒懸海的大弟子無顏。
神國來的竟然是三十八神將中的第一神將黑水玄冥。
那位渾身被夜色籠罩看不真切的玄冥神將站在東華仙朝的皇宮大殿上,讓整個皇宮都感到一種陰寒的感覺。
那種陰寒是致命的,就像是躲在夜色裡的毒蛇。
只要他願意,隨時能夠取你的性命。
寧夏仙朝派來的,是已經半步通天修道界赫赫有名的穎兒仙子。
至於其餘九大仙朝,也分別派出了舉足輕重的人物。
在大殿的中央,站着一個穿着冰藍色藍袍的年輕男子。
男子五官如同雕刻出來的一般完美,但也給人一種冰冷的機械感。
他的身形高瘦,就像是懸於風雪中的一柄刀。
無論是道宗的林淮南、佛宗的迦葉、儒家的無顏、神國的黑水玄明都對這位男子十分尊敬。
因爲他就是如今劍宗的劍律,昔日太平真人的大弟子南山無。
一個身在劍宗,卻用刀的奇人。
有人說他的境界是半步通天,有人卻說他早已經通天。
但從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實力,因爲至今還沒有人能夠逼他發揮出自己的真正實力。
東華仙朝的女帝趙袖坐在龍椅上,身披銀色龍袍,臉色微白,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之前與蕭藏鋒大戰傷勢還未痊癒的原因。
看着眼前這位身爲天下最頂尖的刀客之一年輕男子,趙袖就有些頭疼。
或許是因爲之前蕭藏鋒一個半步通天的刀道修行者,竟然能夠給自己帶來那般致命的重創的緣故。
“劍宗聘禮已經帶來,禮單也已經交給東華仙朝的禮官,本座來之前,掌門師伯還讓本座帶一句話來給趙袖前輩。”
南山無平靜自若地說着,渾然不將女帝趙袖之外的人放在眼裡。
這很清高。
這很狂妄。
但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敢有什麼意見。
因爲他們敬畏南山無,更敬畏南山無身後的劍宗。
劍宗可是有兩位通天大物坐鎮,若不是太平真人叛出,這可是有三位通天,與那道宗、佛宗、儒家均是一致。
而且南山無也有可能是一位通天。
衆人想着這些,情緒有些複雜。
即使是身爲道宗領袖未來繼承人的林淮南,心裡也閃過一抹敬重。
道宗有劍宗這樣的對手,當然值得尊敬。
女帝趙袖嘴角微揚,覺得有些有趣,問道:“什麼話?”
難道傳聞中幾乎斷情覺性的劍宗掌門藍真人,竟還會說些風月情話逗女子開心?
南山無:“掌門師伯他說‘我愛慕趙袖道友已久,願意以誠娶之,自此結爲連理,不知道趙袖道友可願意?’”
女帝趙袖笑了笑,正準備說些什麼。
就在這時候一位合道第三境天象境界的修行者站了出來冷笑道:“劍宗掌門好大的架子,就連提親娶妻之言都是這般蠻橫高傲,孰不知他藍劍藍月河是通天境界不假,東華仙帝趙袖可也是通天。”
頓時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位修行者。
那位修行者面容已經有些老態,修道歲月極長,在修行界極有名望。
正是來自於大商仙朝的盤志行盤供奉。
無論是林淮南、迦葉、無顏還是穎兒等人的神色都變得玩味了起來。
衆人哪裡不知道,當年劍宗北溟老魔對小清峰的打壓以及北境長城太平真人墜入萬魔淵、藍劍被迫自囚藍月仙朝藍家聖地等事情,都有大商、大魏、大周、天策仙朝的影子。
衆人都很期待,這位劍宗劍律的反應。
結果南山無只是神色平靜地看向了盤志行,然後問出了那句劍宗中人都會說的口頭禪。
“你想死嗎?”
衆人皆是一驚。
劍宗的弟子向來不喜歡嚇唬人,他們喜歡用劍說話。
每當他們真正生氣時,都會來上一句“你想死嗎”。
這不是詢問句,儘管是採用詢問句的方式說出來。
這是一種宣告,劍宗的要殺人了。
於是一道明亮的刀光卷着無盡的風雪向着盤志行而去,儘管盤志行擁有天象之力。
但還是仍然擋不住這一刀。
無論是晚霞時的夕陽,還是大海的風暴。
都阻止不了這卷漫天風雪的一刀。
盤志行在這一刀的漫天風雪裡,化作了無數的血霧。
這瞬間鎮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什麼時候合道第三天象境的修行者也這般好殺了。
難道這位南山無真的已經半步通天甚至已經通天了?
如今劍宗九峰峰主,基本都位於合道境天象以上。
作爲劍宗地位超然的劍律,被昔日太平真人都稱讚過的絕世天驕。
怎麼可能跟劍宗其餘諸峰峰主一樣?
“現在誰還有意見?”
南山無負手而立,寒聲說道。
他的言行舉止很是高傲,但卻而沒有任何人敢有意見。
因爲他們不想成爲第二個盤志行。
女帝趙袖微微一笑,頓時風雪失色。
“藍真人敢娶,朕自然是想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