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到時候。”陸星河悠悠看了秦優臣一眼,跟秦優臣的焦慮相比,他鎮定到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地步。我面情軟,倘若我是他,估計早都繃不住了,秦優臣尚未開口就告訴他了。
但他是陸星河,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考驗人心的本事比誰都厲害,自然懂得如何折磨人心。
我假裝漠不關心地跟汪晴晴一起烤韭菜、金針菇,卻把耳朵豎起來,認真聽他們在說什麼。
“因爲我的原因,祝家徹底記恨上我們秦家,現在還聯手裴佩對我秦家不利,我雖然不贊同秦爺的某些觀點和做法,但他現在改了不少之前的壞毛病,再加上他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有些事我必須親自出馬,所以還請陸先生幫我一把。”
從秦優臣的話裡,我猜出,他應該跟秦幽若和解了,不曉得其中有沒有張元青的功勞。
都言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一點都不假。
陸星河纔不吃他這一套,不管軟磨還是硬泡,表情不變一直從容鎮定。
“臣公子,現在還不是時候,我不想給你。並且你有一點說錯了,倘若沒有汪晴晴,你跟祝雪莉也不可能走到一塊去,張元青失憶前,應該告訴過你祝長城圈你秦家的錢了吧,你難道不想討回來?你爸爸有把柄在祝長城手上,想着風險轉移,從張天豹身上掙錢,所以暫時放過祝家,你會放過他們嗎”
陸星河的話帶有挑撥的意味,瞬間點起烤金針的汪晴晴的怒火。
“優臣,陸先生說的對,祝家不是好東西,他們用你們的錢炒股買基金外匯,利用貨幣槓桿掙錢,結果,掙的錢是他們的,金融危機的席捲下,落得虧損就是你們的,太狡猾了!”
秦優臣看了自家嬌憨的媳婦一眼,示意她不要打岔,汪晴晴撅起嘴賣萌,似乎沖淡了秦優臣眼裡的憂愁,他漂亮的桃花眼彎起一絲笑意。
曾幾何時,我的一個微笑或者一個懵懂的小舉動,就能把暴怒的張元青逗樂,瞬間澆滅他怒火。那些美好的場景,好似夢中的映像,美好、遙遠、虛幻。
汪晴晴跟秦優臣的愛情,雖然不太平順,但很美好。
“陸先生說的是,瞅準時機,我一定要給祝家好看,無奈祝長城狡猾機警,這些年,我跟秦爺並沒有攥着他要命的把柄,而他遠在帝都,勢力關係錯綜複雜,我們暫時不是他的對手。所以,我才求助於你,你手裡的東西肯定十分有用。”秦優臣篤定陸星河手裡的東西能幫上他,弄得我也好奇,陸星河手裡到底是攥着什麼,找個機會我要問問他。
“吃東西吧,晴晴烤的肉串跟金針菇已經好了。”陸星河岔開話題,我立即送上幾串沒有辣椒的羊肉串給他,他這人比我還不能吃辣,說他是廣達市出來的人,估計外人都不相信。
見秦優臣沒有放棄繼續追問,我攔住他的勢頭,問:“臣公子,有個問題,我卻是不大明白,前兩日我看到秦小姐跟張少來了帝都,想必已經跟你見過面了,你跟你妹妹的矛盾已經和解,那你爲什麼還留在帝都,居於汪家的一間小公司裡做經理,而不是回容市做秦煌集團副總裁?”
秦優臣是秦吉盛唯一的接班人,秦吉盛又重男輕女,即使做了些叫秦優臣不滿意的事,但都是爲了他,既然他能幫秦吉盛想法子對付祝家,那麼更應該回去幫助秦吉盛坐鎮秦煌集團。
秦優臣輕輕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感慨什麼,頓了兩三秒才道:“人各有志,我跟秦爺很多管理理念不在一條線上,現在叫我回去做秦煌集團的副總,我怕是要跟他吵的不可開交,倒不如留在帝都陪着晴晴,人這一輩子,再怎麼努力、謀劃,掙不完世上所有的錢,夠花就好。”
沒想到年紀輕輕的秦優臣能說出這番話,他灑脫到叫人欽佩的地步。
或許秦爺的發展戰略以及背後的無良舉動叫他不滿意,或許家族陳舊沒有新意的生意令他鬱結,或許散漫的天性不准他長期沉溺工作。
不管是什麼原因,他這樣的男人,一定可以給汪晴晴幸福。
但是,秦優臣之所以這般灑脫,有他得天獨厚的外在原因,他沒有兄弟跟他爭搶家產,沒有惡勢力對他念念不忘,上有威嚴的老父爲他運轉秦煌集團,下有沒頭腦卻狠辣的妹妹幫他四處奔走,根本不需要他操心,張元青若是他這樣的處境,我跟他也會這樣幸福。
但人跟人,都不一樣。
送走秦優臣跟汪晴晴,我坐在陸星河旁邊的吊椅上,一邊猛嘬西瓜汁一邊問:“爸爸,你手裡那個令秦優臣着迷又好奇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陸星河颳了刮我的鼻子,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上次陳澤被祝雪莉利用,我才知道他家跟祝長城是親戚,我誤打誤撞順着這條線查了下去,竟然意外地得到一份禮物。有你半份功勞,待我將來敲詐秦家一筆時,我把錢給你,幫你成立一個平安基金,幫助有需要的鄉村兒童。”
陳澤身上找到的線索,意外發現的好東西?是什麼?難不成跟胡永宏或者陳春華有關?
這些八竿子打不打的人物,竟然意外地有了親戚關係,還被心細如塵的陸星河揪住了,所以說,機會永遠只給有準備的人。
“今天汪家過來,本想跟咱們商量訂婚的事,你卻……不舒服,而他們突然遇到急事,這事暫時擱置,你躲得了初一卻躲不過十五,你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麼打算,免得突發奇想給我一個措手不及,我不曉得怎麼救場。”陸星河看出我的“不舒服”只是一個藉口。
“爸爸,我不想訂婚,你給我兩年時間,若我覺得汪博淵不錯,等我滿了二十歲就跟他領證。訂婚這種事,不過是種儀式,可有可無。”我還沒做好當汪博淵未婚妻的準備。
“平安,汪博淵雖不在乎孩子是張元青的,但他也是個有脾氣的人,你再這樣挑剔,我怕你跟他的婚事黃了,你覺得除了他還有擔任孩子父親角色的男人嗎?”陸星河是男人,站的高度自然比我高几個級別。
但是,感情的事,真的不能勉強。
我還愛張元青,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我不能違背自己的良心,跟別的男人在一起,過了心裡這道坎,我才能敞開心扉接納別的男人,否則營造的愛情跟婚姻一定不幸福。
“好,我幫你想辦法。”陸星河思考一會兒,沉聲迴應。
我感動地摟住他的胳膊,有感而發,“謝謝爸爸。”
接下來的日子裡汪明月跟汪晴晴再也沒在我面前提及訂婚一事,而汪博淵去法國出差,一走半個多月,這段時間每天他不忘給我發條短信報平安。
九月中旬,我在萬醫生的陪同下去醫院做唐篩,同時再做一次B超,檢測孩子的性別。臨走前,我看到陸星河緊張地在客廳踱步,他應該很在乎孩子的性別吧,他希望兩個孩子至少有一個是男孩吧。
前段時間我一直安慰自己,倘若是女孩,我也會把她們撫養成人,給她們最正確的人生觀,做她們最堅強的後盾,絕對不允許小時候經歷的悲慘再次重演在她們身上,我會用生命愛她們。
所以,我比陸星河鎮定。
來到醫院,因爲走的是綠色通道,並沒等候直接被護士帶去抽血,然後躺牀上叫醫生照B超。
剛躺下,我忽然感到肚皮一跳,驚得我立即坐了起來,萬醫生笑着對我說:“你別擔心,這是胎動,正常反應,孩子精力旺盛,很健康。”
我輕輕拍了拍肚皮,告訴他們媽媽要做檢查,叫他們乖乖的。
醫生的探頭在我的肚皮上緩緩遊走,她一邊檢查一邊對萬醫生道:“不錯,孩子很健康,胎心穩健。”
“性別看到了嗎?”萬醫生略顯緊張的詢問。
我躺在牀上看向不遠處的帷幔,滿腦子都在想,若是女兒,我將來應該怎麼培養她們,若可以,我希望她們跟汪晴晴一樣天真爛漫活潑可愛。
“男孩!都是男孩!”耳邊傳來醫生激動的聲音,以及萬醫生不斷道謝的聲音。
我的心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像是沉甸甸的雲在天上飄,不曉得是驚喜還是失望。
之前杞人憂天,我不斷說服自己,做好應對最艱難狀況的打算,沒想到,竟然是兩個男孩,我卻突然沒了主意,因爲我不知道男孩從小到大有着怎樣的心理路程,需要父母怎麼陪伴,也不曉得他們各個成長階段需要什麼,這下有點慌了。
張元青、張元青,叫我每想一次,就會肝腸寸斷的名字。
你可知道,我爲你懷了兩個男孩,他們的成長需要你的陪伴,而你又做了什麼?
你也許會陪着秦幽若給你生的孩子,在那些孩子面前是個嚴厲的慈父,但你虧欠我們兒子的,一輩子都還不了。
做完產檢回家,保姆說陸星河出去了,我問馮超,“出了什麼事,竟然把等我孕檢結果的陸先生請了出去?”
馮超道:“聽陸先生身邊的保鏢說,秦家在帝都餘下的兩家產業都被相關部門端了,迅速、果決。陸先生怕祝長城端秦家的產業只是幌子,真實目的是對汪家或者咱們陸家下手,他出去打探消息了。”
“哦。”我有些失望的上了樓,本想把這個喜訊第一時間親自告訴他的,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平安,容市的兄弟傳來消息,裴佩派人給煌晁會所製造麻煩,導致會所出了人命,一羣不懂事的小年輕把容市頭頭的未成年女兒強女幹了,相關部門徹底查封煌晁,而政府也盯上了張元青,而秦家的舊賬也被人翻出來了,帝都去了一些官員專門調查當年的走私案件,他們現在危險的很。”馮超似乎不想告訴我,但又不敢隱瞞我,忍不住全部抖落出來。
張元青現在的處境,很不好。裴佩那個惡毒的女人,張元青都被他們弄得失憶了,她還不願放過張元青,一定要把他逼死嗎?
我要怎麼幫幫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