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兵馬上停止動作,那幾名精壯小夥也駐足不前。
徐衛軍神情驚愕。
楚天齊、寧俊琦則面現驚喜。
“扶我出去。”聲音再次響起,威嚴無比,“撤去警戒。”
“外公。”寧俊琦哭喊着,拉起楚天齊,向裡屋跑去。
向着身邊衆人一揮手,徐衛軍聲音很低:“先撤到廊道外。”
“是。”答了一聲,衛兵和其他年輕人一同撤去。
徐衛軍咬了咬牙,快步跑向老爺子臥室。
徐大壯已經睜開眼睛,正目光慈愛的掃視着牀前兩個年輕人。
“爸,我扶你坐輪椅。”徐衛軍馬上撲到牀前。
眼中慈愛瞬間消失,繼而換成冷竣,徐大壯沉聲道:“不必了。”
徐衛軍臉上掠過一絲尷尬,但隨即又說:“爸,你不是要出去嗎?我……”
根本不理女兒,徐衛軍把頭轉向楚天齊:“大孫子,你抱爺爺出去。”
楚天齊一愕,彎下腰去。
“等等。”徐衛軍馬上出手阻攔,“爸,這可不行,我要爲你的安全着想。”
“一邊去。”冷聲斥過女兒,徐衛軍轉頭,擡起胳膊,聲音柔和,“來。”
徐衛軍悻悻起身,順勢瞪了寧、楚二人一眼。
再次大哈着腰,把老爺子胳膊搭到自己脖子上,接着雙臂伸出,放到對方後背和腿彎處,然後輕輕直腰,楚天齊託抱起了老爺子。
抱起老爺子瞬間,楚天齊忽覺全身暖流涌動,和對方親近無間,分明是血脈相通之感。
“大孫子,不會抱不動爺爺吧?”徐大壯笑着說。
自己胳膊肌肉僅是微微一動,老爺子就感知到了,楚天齊不禁佩服這個已經臥牀好幾年,也多次長時間昏迷的老人。他微微一笑:“不會的。”邁開穩步,向外走去。
跟在身後的兩個女性心情各異。寧俊琦既欣喜,又溫暖,還有一絲焦急。徐衛軍則氣呼呼直喘粗氣,眼神中滿是陰冷和不甘。
“坐長沙發,你和琦琦也坐那。”徐大壯示意着。
把老爺子輕輕放到沙發上,待對方拿走脖上雙手,楚天齊才慢慢抽回手臂,挨着老爺子坐下。
寧俊琦也早已坐到了外公另一側。
左右看了看,徐大壯滿面笑容:“好好,琦琦更漂亮,大孫子也更帥了,你倆……”
徐衛軍急忙搶了話:“爸,有件事你還記得嗎?”
徐大壯一皺眉:“你搶什麼話?沒大沒小的。對了,剛纔那麼多人,乍乍呼呼的,都哪去了?”
“都撤走了。”徐衛軍又補充了一句,“不信你讓人去看,廊道里一個人也沒有。”
“我可告訴你,對於一會兒我們說的話,不該聽的人一個字也不能聽去。”徐大壯聲音很冷,“否則按違反軍紀處理。”
“爸,我知道輕重。”說到這裡,徐衛軍又追問了剛纔的話題,“有件事你還記得嗎?”
徐大壯漫不經心的說:“什麼事?”
“就是,就是那份dna親權鑑定書。”徐衛軍賠着小心說,“最近這次昏迷之前看過的。”
“什麼意思?”徐大壯反問。
“爸,鑑定書寫的明明白白。”說着,徐衛軍從衣兜拿出摺疊紙張,打開遞過去,指着上面一段文字。
“來,我看看。”徐大壯顯得饒有興趣,接過紙張端詳起來,斷斷續續的唸叨着,“遵照孟德爾遺傳定律,聯合應用可進行親權鑑定,其累計非父排除率爲0.999999998。這拗口的,什麼意思?”
徐衛軍忙道:“意思就是說,大哥和這小子根本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更談不上父子親情了。他肯定是個騙子,與人合夥騙你老人家。”
徐大壯“哦”了一聲:“是嗎?難道我老糊塗了,就那麼好騙?”
“爸,你英明的很,怎麼會糊塗?不過你畢竟睡的多,醒的少,好多事你只見到一小部分,對整個過程並不瞭解,騙子就是這麼騙你的。”徐衛軍乾脆蹲在父親面前,“騙子固然狡猾,不過沒有家賊也引不上來外客。”
“是呀,裡應外合防不勝防。”徐大壯既似自言自語,也像說給周圍人聽。停了一下,他又看着徐衛軍,“對了,這個報告是怎麼做的,拿什麼東西能做?”
徐衛軍略一沉吟,說:“當時是拿這小子的血痕,還有大哥用過的牙刷提取物做樣本。”
“天齊會配合你們提取血痕?”徐大壯眉頭微皺,顯得很疑惑,“好像在我上次暈倒前,你們翻騰過這件事,不過我早忘了,你再詳細說說。”
“這……這,就是我讓朋友幫忙,弄了點他體……檢時抽的血。”徐衛軍有些支吾。
“聽你的意思,你們是偷弄的,這算盜竊嗎?哪有那麼巧?你準備要用血,他就體檢?分明你是早有預謀了。”徐大壯話中滿是譏誚,“看來你還具備做間諜的天分。”
徐衛軍面現尷尬:“爸,雖然這方式有點那個。不過做大事就不能拘於小節,何況這還是揭露騙局,更是爲了保證我們徐家的血統純正。只要所做事情正義,用些非常手段也很正常。你是老地下工作者,肯定能理解。”
正這時,屋門一響,徐衛華走進屋子,進門就說:“爸,外面那麼多人,是怎麼回事?”
徐大壯眼中射出精光:“衛軍,怎麼回事?”
“我,我擔心有突發狀況,就讓人撤出了廊道,還留在進門處。”徐衛軍眼神躲閃,“我馬上讓他們撤走。”說着站起身,快步離去。
聽着離去的皮鞋聲,徐大壯目光投向兒子:“怎麼樣?”
“一切順利。”徐衛華回了四個字。
聽着父子二人對話,想到徐衛華對父親醒來並不驚奇,楚天齊意識到:老爺子剛纔看似睡着,實則大有蹊蹺啊。
“咔咔咔”,踩着急促的聲響,徐衛軍又返了回來。進門就說:“爸,親權鑑定報告寫的清清楚楚,他根本不是你孫子,你可不要讓他騙了,趕緊讓他走。”
徐大壯一瞪眼:“等等,着什麼急?”然後語氣稍微和緩了一些,“你這報告到底準不準?就是我對你的樣本來源不太踏實,你大哥牙刷可有些年了,還能行?”
徐衛軍說的很肯定:“爸,我這份報告可是首都最權威機構做的,絕對準。這小子的血樣那是千真萬確,大哥牙刷上附着的口腔沾膜也滿足取樣條件。”
徐大壯笑着說:“這玩意挺有意思,咱們可不可以再做一次?”
徐衛軍忙道:“爸,怎麼做?大哥牙刷已經損壞,不具備再做鑑定的條件,我早已扔掉,大哥也沒有其他能做鑑定的東西了。”
“有啊,我有你大哥的頭髮。”徐大壯說到這裡,衝着兒子一招手,“衛華,把我那個小銅盒拿來。”
“好的。”徐衛華答應一聲,去了父親臥室。不一會兒,捧着一個黃紅色小金屬盒出來了。
徐衛軍又說了話:“爸,我聽專業人士說,用頭髮做鑑定,必須是帶毛囊的,剪下來的可不行。”
徐大壯沒有說話,而是從衣服內裡翻出一個用細繩串着的鑰匙,用鑰匙打開盒上小鎖,掀起盒蓋,裡面露出一個黃布扎口的小袋子。鬆開袋上鬆緊口,一撮黑色毛髮露了出來。
看到毛髮瞬間,徐大壯眼圈一紅:“衛國,兒呀。”然後轉向女兒,“你看看,上面有毛囊沒?”
徐衛軍湊上前去,看了看,伸手去摸。
迅速拿開小袋,徐大壯喝斥道:“不能用手接觸,那樣會破壞樣本檢測條件。”
訕訕抽回手,徐衛軍很是疑惑:“爸,你確定這是大哥的頭髮,怎麼沒聽你說?還怎麼會有毛囊?”
“哎,最後和衛國分開的時候,情形非常危險,他說要給我留點念想,情急之下,就從頭上薅下了這撮頭髮。當時頭皮都是血眼,一想到這我就……”徐大壯眼中現出淚花,停了下來。
“哎。”虛情假義的嘆了口氣,徐衛軍再出質疑,“雖然又是盒子,又是口袋的,但這頭髮畢竟三十多年了。我聽專業人士講,這麼長時間的東西,恐怕本身性質早變了,根本不具備採樣條件。”
徐大壯跟着迴應:“我也聽說,頭髮放置時間長,可能會檢測不到,只要能檢測到,就不會改變本身dna特性。”
“爸,你這是聽誰說的,是這麼回事嗎?”徐衛軍盯問。
徐大壯答非所問:“三十年前牙刷都符合採樣條件,本人頭髮就不符合了?”
徐衛軍一時語結,但還不死心,想了想又說:“爸,你昏迷了這麼長時間,有人也知道這個小盒位置,不敢保裡面東西沒被掉包呀。”
“二姐,你什麼意思?”徐衛華接了話。
徐衛軍“嗤笑”着:“沒什麼意思。”
看着徐衛軍的一系列表演,楚天齊意識到,這個女人八成是做手腳了。那麼自己可能就是……
想到這裡,楚天齊看向寧俊琦,對方目光也正投過來,她發現對方眼中滿是迷茫的複雜神情。
“你想阻止嗎?親權鑑定必須重做。”徐大壯瞪視着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