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涇川市對這次省裡來的督察組很重視,在涇川的地界上來迎接薛長榮一行人,雖然薛長榮等人是代表了省委的,可是在級別上,與袁一才比較,都是廳級幹部。
看着薛長榮就要下車,趙文就搶先一步從自己這邊下去,拐到車後將薛長榮的車門打開,像是對待魏紅旗一樣。
薛長榮彎腰下車的時候面帶微笑看着趙文,然後走過去和袁一才握手,後面緊跟着的幾個廳局的領導也都過來,大家互相問候。
趙文沒打算過去湊熱鬧,可是袁一才卻走了過來,趙文只有迎了過去,和其他接待的人不免又是一陣寒暄。
此時已經是傍晚,涇川市的車隊領頭到了涇川賓館,安排好住宿後稍作休息,涇川方面就舉行了宴會歡迎督察組一行。
涇川市市委書記叫喬會本,在歡迎會上作了熱情洋溢的講話,稱涇川的工作必然在督察組的監督下,更上一層樓,並且指出,要是查處哪家單位,哪個個人出現問題,將一查到底,絕不手軟,涇川方面會全力支持省委的工作組。
趙文被安排坐在薛長榮的身邊。
對於這個座次,趙文幾次推脫不掉,因爲從省裡來的人都比他級別高,可是無論是督察組還是涇川市委,都讓他坐在薛長榮、喬會本之後的位置上。
喬會本在對薛長榮敬完了酒後,就來到趙文身邊,微笑着說:“趙秘書辛苦,我希望這次趙秘書在涇川,能夠多瞭解、多接觸,希望涇川能給你留下美好的記憶。”
喬會本和薛長榮、趙文、安監局副局長尤馮偉、公安廳副廳長翟光祿等都碰杯,喝了半杯酒,然後就告辭了,接下來的接待工作就由常務副書記袁一才負責。
督察組的人級別都很高,所以。強勢勸酒的事情基本不會發生,袁一才說請各位督察組的領導好好休息,明天,正式開始工作。
但是宴會結束後,涇川市的各個下級單位。比如說涇川市公安局、涇川市安監局的人就拉着省裡來的上級領導開始了各自的彙報工作。至於將這些領導拉到哪裡去交流了,大家都心照不宣。
涇川市的各級單位不會放棄這個和上級領導接觸的好機會,省裡的頭頭們也樂於和下面的同志多增進了解,至於趙文。他的手機震動個不停,對於涇川市委安排的宴會後活動,就以需要給首長彙報工作爲由,推掉了。
趙文的電話的確多,但是對於他來說。真正重要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遠在贛南魏紅旗的電話。
可是魏紅旗並沒有給趙文電話,所以,趙文就在賓館裡休息。
涇川市的招待會並沒有持續多久,這會也就是晚上九點多,趙文正在和甄妮聊着,門就被敲響了,打開門後發現外面站的是涇川常務副市長袁一才和他的秘書。
袁一纔在趙文的房間裡沒有呆多久,趙文估計他就是走一個形式。和每個督察組的人都私下拜訪一下,這只是一種態度。
等到袁一纔出去,趙文在茶几上看到了一個信封,裡面放着潤達超市二千元的購物卷。
潤達超市是全國聯營集團,所以這和送錢並沒有什麼區別。趙文想,怪不得官員們都喜歡出來考察,原來好處是立竿見影的。
過了一會,趙文的新手機響了。接通後傳出一個溫柔的聲音:“處長休息了嗎”
趙文一時沒有聽清楚是誰,心說涇川市委招待所。不會有夜間上門服務吧,可是這人竟然知道自己是處長。
那邊聽趙文沉默,就輕輕一笑說:“是我,你榮大姐。”
趙文這才知道是薛長榮,於是就笑着說大姐的聲音在電話裡變得很溫柔,我竟然聽不出來。
薛長榮就說:“難道我白天不溫柔”
這句話就有些模糊和撒嬌的味道了,趙文沒說話,薛長榮說:“我知道個地方,咱們出去走走,怎麼樣”
趙文心說薛長榮也許有話給自己說,就答應了。
薛長榮說:“十分鐘後在賓館後門見面,前面大廳裡有涇川市的工作人員。”
趙文在屋裡呆了一會,想了想,換了一身休閒點的衣服,心說幸好準備充足,不然一身西裝,看起來就是公務員。
樓道里沒一個人,很安靜,出去聯絡感情的督察員們應該都沒有回來,趙文順着安全通道到了後院,從大門出去,就看到街道邊上停着一輛出租車,裡面有個人正在對自己揮手,正是薛長榮。
薛長榮看來也做了準備,她也換了一身衣服,上面是毛衣,下面卻是一條長裙,脖子上圍着一條暗綠色的圍巾,肩上一個小包,趙文見了就笑說這衣服看着很順眼。
薛長榮笑笑沒說話,兩人就像是外地的遊客一樣,到了一個叫園藝路的地方。
趙文覺得薛長榮對涇川還是很熟悉的,彷彿是看出了趙文的想法,薛長榮說自己有一個親戚就在涇川做生意,所以除了工作性質之外,有時候就來走動一下。
“涇川這次安排的很周詳,”薛長榮看來一眼街上的人流說:“除了你和我之外,大家都出去活動了,剛纔,袁一纔來之前,有人在你和我的門外溜達。”
“溜達”
趙文對這個詞眼感興趣,薛長榮就說:“是溜達,你要是理解成監視、關心、探看、查訪都可以。”
薛長榮的眼神一直在街上巡視,趙文不知道她在留意什麼,過了一會,薛長榮指着一個迪吧說:“咱們進去吧。”
但是薛長榮顯然並不是在徵求趙文的意見,她順手拉了一下趙文的胳膊,就往前走。
迪吧門前站立了是個像是保安的人,還有幾個打扮的比較新潮的男女,那幾個女的穿着很暴露,這時天氣並不是很溫暖,但是這些女的白晃晃的胸部可以讓你誤解是炎熱的三伏天。
迪吧票分成三種,一種是三十元,一種是五十,還有一種是一百的。一百的可以有自己的專門休息室,同時送酒水。
薛長榮掏了兩張一百的,另外付了二十元要了兩個遮擋住臉部的面具,和趙文戴上,拿了票就往樓上走。
推開一道包裹的很緊的鐵門。立刻傳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響。然後有一個穿着短裙,頭戴兔兒帽濃妝豔抹的小姑娘走過來,看看薛長榮手裡的票,就將兩人帶着往上面一直走。
在走動的過程中。趙文看到過道里站着幾個打扮很入時的女子,眉眼畫的卻看不清楚本色,嘴裡叼着煙,或者是嚼着口香糖,肆無忌憚的盯着自己和薛長榮看。
趙文知道。這些人基本都是流鶯,也就是雞。
到了包間,很快就有人送上來幾瓶飲料和一桶冰,還有爆米花、薯片等一些小食品。
女服務生大聲的對趙文說,如果有需要,可以按牆上的按鍵,然後就帶上門出去了。
這是一幢四層高的樓房,趙文和薛長榮的包間在第三層,包間前方是空着的。有一道欄杆保護着,從欄杆看下去,下面都是不停晃動的男女,隨着喧囂的音樂瘋狂的扭動着身體,做着奇怪而奔放的動作。
這個格局就像是在歌劇院的包間裡看專場表演。不過下面沒有看客,有的是發泄自己過剩精力的人們。
舞池的上方,一個鋼鐵的籠子,裡面有一個穿着三點式的女子正在裡面做着誘惑的動作。下面顯眼的地方有着一個舞臺,上面幾個女的是領舞的。同樣衣着簡單,搔首弄姿,動作誘惑,讓人看起來有些血脈噴張。
趙文也不及細看,薛長榮忽然就開始了動作,手臂伸的高高的,全身就不停的扭,臀部在裙襬下晃動着,趙文還沒明白她這時幹什麼,薛長榮就伸手將欄杆左右的簾子拉合了起來,然後靠在那裡嘿嘿的笑。
薛長榮的面具前面有一個紅色的羽毛,直直的從額頭上去,在她跳舞的時候搖曳不停,這會趙文看着薛長榮紅紅的脣和鼻樑,卻看不到她的臉,就覺得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在身體裡涌起。
迪吧裡的音樂聲很大,所以兩人說話都幾乎在喊。
薛長榮說,剛纔看到了那輛車在外面停着,他今晚應該也在這裡,不過也許不在。
趙文就問是誰,薛長榮大聲在趙文耳邊說蘭克義。
趙文就問蘭克義是誰,薛長榮就說蘭克義是方家河縣地礦局的局長,同時也是方家河縣常委之一。
趙文就有些奇怪,薛長榮帶自己來迪吧裡找人,這人還是地礦局的局長。
薛長榮伏在簾子後面朝着樓上的幾個包間看,一會就叫趙文過來,對他說你看對面。
趙文看過去,四樓上有一個包間坐着幾個人,其中兩個男的,看起來都不大,二十餘歲的樣子,其餘的都是女人,倒是有四五個,包間裡看着亂亂的,趙文就問蘭克義是哪一個,薛長榮就說是側臉坐着的那個。
趙文心裡吃了一驚,那個年輕人看起來也就是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竟然是一個縣的礦管局局長,還是縣委常委,這開什麼玩笑。
但是薛長榮的眼神卻很肯定,她說蘭克義二十四歲,籍貫是方家河的,三年前從省裡地質學校畢業,去年冬天就成爲這個縣的礦管局局長兼書記,是正經的一把手。
薛長榮的眼神中包含了很多的意思,那裡面好像有個意思就是,趙文你以爲你在華陽已經是最年輕的常委了,可是你只是一個信訪局的一把手,和蘭克義相比,你又算個什麼呢
涇川市的經濟之所以能緊跟在贛南市、臨河市後面,主要就是因爲方家河縣的金礦產業鏈,而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竟然是這個要害部門的一把手,真的就讓趙文有些感覺上的顛覆。
薛長榮看到了趙文的猶疑,大聲的說:“這不算什麼,我還知道像這一種類的事情,比如說有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就是政府正式的編制,十七歲的少年帶着編制領着工資在上學,一個縣委書記家的保姆竟然是一個縣武裝部的成員,一個死了兩年的人還在拿着退休工資。”
趙文突然的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