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自由自在飛翔天空中的鳥兒是多麼的愜意,身底下翩躚的風兒又是多麼讓人嚮往與感慨,翻身跳崖,在身體墜落的一霎那間,書生忽然的就有萬千思緒和光怪陸離的念頭。
這一刻什麼都不重要了,與生俱來所受的苦難,死也帶不走的夢中曾經追逐的幸福,放下了什麼,割捨了什麼,終究什麼都沒有了,一切都將消亡耳中的鳥鳴剎那間遠離,書生覺得自己像處於世界的正中央,無數的人在注視着自己,但是卻都在不約而同的無視着自己,只有自己不停的墜落、墜落,繼續墜落
自己到底也是無足輕重的,什麼都不是,渺小而輕飄,沒有人留戀自己,甚至到死自己連一個正經的名字都沒有,身體不斷砸碰到了植物枝柯,緊接着稀里嘩啦的亂響,他頭腳調了個,眼前一片蔥鬱的綠色還沒看清,巨大的疼痛就深入骨髓終於“嘭”的一聲,落地了,這一刻書生醍醐灌頂的明白了:原來,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太在意自己了,想要的太難以實現,夢想又有什麼用呢
上半身疼的厲害,下半身卻沒有一點的知覺,甚至連動一下手指都成了奢侈的妄想,眼中一片血紅,耳中沙沙的響徹着像是雨水的聲音。漸漸的,臉上有了些涼意,乾涸的嘴脣上有了溼氣,緩緩的滋潤着,終於這些微小的水汽匯成水珠,點點滴滴的流進口中,嚥進喉嚨。
書生閉着眼,心裡知道,自己還活着。
死,竟然都這樣的艱難,這樣的有心無力。
命運真是可笑,人生真是可樂。
想死,都成了一種奢望
天亮了又黑,暗了又明,過了一天又一天,終於手指頭能動了,手臂能動了,腰身以下緩緩的有了知覺,眼中全是綠色,卻看不到綠色的盡頭,清風吹過,綠意盎然的輕擺,原來是無盡的竹子,到處都是沁人的清涼。
竹林中水汽很大,水霧凝結在竹葉上,滾動下來滴落於泥土,間斷的總像是下着雨,蔭蔭翳翳的,總有許多的水滴串成一串掉進書生半張半頜的口中,當腿部的知覺只是麻木,書生終於慢慢的翻過身,他肚子餓的難受,這一刻他明白自己原來還不想死,曾經一度的尋死只是想與過去做一個了斷。
書生試圖離開這個自己仰躺了不知道多少日子的彈丸之地,但是當他千辛萬苦匍匐着側過身子時,映入眼瞼的讓他差一點叫了出來,一時的驚慌竟然讓他手臂一軟,整個臉嗆到了地上,於是他的眼睛更加的接近了面前的這個恐慌,這竟然是一張人的臉一個毫無生氣死人的臉。
“恐慌”竟然還會恐慌
心裡還會害怕,那麼,就是對人生還有眷戀。
抱着輕生的念頭滾下懸崖,在生與死之間徘徊了許多時日後,他才明白自己原來還不想死,還沒有活夠,雖然帶着滿腔怒火非常冷靜的殺死了老大,可這一刻面對着眼前一動不動的一具毫無威脅的屍體時,書生還是恐慌了一下,隨即他感覺自己很好笑,恐懼的毫無理由,死都不怕,又怎麼會怕一個毫無威脅的死人
這幾天他竟然一直背對背的躺在一個屍體上面
如果不是正巧落在這具屍體上,書生這會也許真的已經死了。
於是書生嘴角咧了一下,喉嚨發出了野獸一樣的嘶鳴,他被自己這種異樣的聲息所感染,慢慢的笑聲變成了嗚咽,然後成了毫無節制的嚎啕大哭哦,最終,沒有了聲音。
這是一個男人的屍體,也許是因爲懸崖下氣溫低迷的原因,屍身還沒有腐爛,看來死的也沒有多長時間,面部也依稀可辨,也沒有什麼屍臭,就算是有,也抵不上書生身上混雜的味道難聞。書生掙扎起來看看四周,不遠處有一輛自行車“長”在幾支綠綠的竹子裡,看來這人是連人帶車一起掉下來的,人摔死了,車子在地面上卻被瘋長的竹子給俘獲,倒像是被人惡作劇的從竹子頂端串下來一樣。
書生於是重新躺了下來,一個人和一具屍體並排躺在一起,頭頂一側,一個黑色的登山包搖搖晃晃的掛在一棵竹竿的頂部,不斷的搖曳着。
“我正是因爲跌到這具屍體上的原因,纔沒有摔死。”
從衣着上看,和自己並排而臥的這具屍體頗爲講究,質地也很好,那輛山地車也價值不菲,書生習慣性的想到這輛車倒手後能賣多少錢:“三四千的車子能賣一千差不多了,衣服就不要了,剝了我也有些晦氣,不知他身上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沒有,那個竹竿上吊的包裡,也許就有真金白銀”
“要是給他家裡人打個電話,或許能撈點好處費”
但是轉念書生果斷的否決了自己的這個發財的計劃:“畢竟要是沒有他在這裡擋着,老子早就屁滾尿流死翹翹了,說什麼老子也不能發這種財給他家裡報個喪,還是可以的,免費的好人麼”
“既然有他在這下面擋着老子,就是說老天不想讓老子死,那我就要好好的活着,不然可不就浪費了這位攔着我不讓我死的一番好意”
剛冒出土的竹筍鮮嫩可口,頂飢又補充水分,書生用彈簧刀割了幾個吃下,休息了一會,有了力氣,慢慢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四處打量了起來。
這是一個遍佈竹子的谷底,很少再有其它植物,往上看,卻只是霧濛濛的一片,雖然是白天,陽光卻很難照射下來,什麼也看不清楚。
書生將俯在地面上的屍首翻了過來,這人看起來身高和自己差不多,因爲有了屍斑,肌肉略有浮腫,所以看不出長相如何,頭髮極短,板寸。
書生對着屍體雙手合什,唸了一聲:“兄臺一路好走,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佛有割肉救人一說,我也不吃你的肉,只要你身上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錢財,然後自然會將你厚葬於這風水寶地,好讓你入土爲安。”
“勿怪,勿謝。”
書生一邊說着,爲了表示對“墊底”無意救了自己一命人的尊重,也是爲了不將這人身上值錢的東西損壞,書生放棄了彈簧刀,用手將這人身上的衣衫慢慢解開,入眼就看到這人脖子上戴着一根麥稈粗細的金項鍊,項鍊打造的很細緻,花紋淳樸,鏈子上緊緊的繫着一塊黃色的玉,書生將項鍊小心的從屍體上解下來,仔細看那黃色的玉石,只覺入手微涼,感覺很舒服,而且玉石不是簡單的發黃,像是蒙着一層淡淡的光,盈盈的讓人說不出的喜歡。
“金黃色的鏈子,黃色的玉。”
書生更不遲疑,將這人衣物繼續解開,伸手仔細的摸索,但是這人身上攜帶的東西卻少之又少:右腳脖子上繫着一根紅繩,上面串着一個外形飽滿的金黃色小葫蘆,書生掂了掂,依照他一直從事的職業習慣而判斷,覺得這個金葫蘆至少也有二十克,按照眼下的黃金匯率,大概值人民幣一萬元左右,這人的左手中還緊握着一個眼下流行的高端手機,打開一看竟然還能用,只是電量不太充足,屏幕也已經碎裂。
接下來,書生從他衣兜裡摸出了一個錢包,裡面錢幣也不多,有幾張銀行卡,但是卻有兩張外幣,仔細一看,是歐元,竟然都是面值五百的,另外錢包裡還放有兩把鑰匙。
書生經常和錢包、錢幣打交道,外幣也認得不少,一歐元大約兌換八元人民幣,這兩張五百歐元就是八千多塊錢。
歐元的面張都很新,一點皺褶也沒有,一個上面寫了漢語,另外一張卻是外文,都是寫在空白處,字跡卻很整潔,書生猜外文應該是英文,但是卻不知道寫的什麼。
谷底的這人不像是在校大學生,可尋常人家的,在這個季節誰會這樣悠閒
書生不無惡意的猜測着眼前屍體的身份:歐元、手機、黃金帶玉的項鍊、金葫蘆的腳鏈、串長在竹子裡的山地車,還有那個掛在竹梢的包,身上做工精良的衣服這人究竟是誰呢
但是書生打開錢包將這人的身份證拿了出來,頓時就愣了,使勁擠了擠眼睛,只覺的渾身發冷,頓時雞皮疙瘩起了起來,要不是從小做賊,面對的人千千萬萬,訓練的心理素質良好的話,他這時就會大叫見鬼了。
書生伸手在自己臉上掐了一下,感覺到疼痛後,嘴中喃喃的說道: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呢”
“他母親的,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靠靠靠我他媽真是幹你孃老子這到底是倒黴還是走運啊狗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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