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世芸‘撲哧’笑出聲來:“好啦,知道三哥你最疼我了,身爲公主本來就沒有婚嫁的自由,即使不是和親,也會是父皇用來籠絡人心的籌碼,所以嫁給誰真的沒什麼區別,北恆太子若真的活不久還更好,我也能過些清靜的日子,在冷宮長大的還有什麼地方不能生活呢。”
“你,唉,好在父皇爲了國家的體面,爲你準備的嫁妝還不少,你自己準備一些,若是以後宮裡真的待不下去,就給三哥送個信,三哥一定會來救你出火坑的。”
“就是,你看,什麼都打算好了,將來三哥救了我,帶着大把的錢,隱姓埋名在民間過自由自在的日子多好,三哥你別再擔心了,我不會有事的。”
“真沒事纔好,你從小什麼事都喜歡放在心裡,我就是怕等我回了南詔,你即使有什麼困難也不告訴我那我怎麼幫你呢。”
“我還有依玲、依娜陪着呢,不會有事的。”
“嗯,她們兩個的功夫還行,不過宮庭之中詭計最多,經常是殺人不見血的,你還是要多加小心纔是。”陸世勳還是不放心,當年母妃瘋了一年多,被打入冷宮,不許接近他,沒想到死前有生下一個女兒,等他知道的時候,陸世芸已經在冷宮生活了十四年,才接出來過了兩年安穩日子,又被送到北恆來和親,也只怪她太過乖巧,讓他心疼不已。
陸世芸斜靠到軟褥之上道:“三哥還是大將軍呢,真不知道那些士兵怎麼能忍受這麼嘮叨的將軍呢?”
“你呀,好了,你要不愛聽,我就不說了,反正你把我前面說的都記住就行了,以後有困難一定要記得找哥哥,哥哥始終會站在你這一邊知道嗎?”
“嗯,謝謝哥哥。”這一句,陸世芸倒是發自內心的,從小到大她早就見慣人情冷暖,一開始陸世勳對她的好總令她受寵若驚,後來纔好了些,不過不管陸世勳怎麼表現,她的反應始終是淡淡的,被罵沒良心也好,事實上她是不願意讓自己沉迷於寵愛之中,若是哪一天這寵愛沒了,豈不是更不習慣,就象他們的母妃,一失了寵就失了理智完全沒了自我,要不然怎麼能生下孩兒都不能讓她清醒,算了,她不願多想這些,只想安安靜靜不喜不悲地活着。
“再過去就是江南最爲繁華的風城了,風城一過就全是官道,不用半月就能到達晉城,雖然北恆的迎親使會到風城迎接,但哥哥還是想送你到晉城看着你完婚後再回南詔。”
“這樣哥哥就很辛苦了。”陸世芸心中其實是很感動的,若是能早點認了哥哥該多好,在那些淒冷的歲月裡,她若渴望的不過是一點小小的關懷。
“沒事,沒什麼辛苦的,比打仗的時候好多了,其實和遊山玩水差不多。”陸世勳笑着道,表情輕鬆,心中卻在想着,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見到那一晚所見的少女。
那天,他跳下圍牆,她卻沒能跳出來,他躍回牆頭卻只見到她受傷跌落的嬌小身軀,那一刻,他極想衝回來救她的,但他的忠衛卻拼命拉住了他,並帶他逃離了那裡,對方的人太多,他們不走,情勢難料。
他只希望她受的傷不重,只希望對方弄清楚情況後不會加害於她,但他知道這些希望都很渺茫。潛藏起來後,他不死心地讓人去客棧打探過,那些人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向北消失了,而他則必須返回南詔。
因此,那一晚,坐在光線朦朧房間裡的白衣少女就象是一個夢境,每一次他回想起的都是她冷冷的眼神,是他的突然闖入害了一個無辜的人,這一點足以令他愧疚,何況是這樣一個精靈般的少女。
“相公,我還是好擔心,那些人爲什麼要抓我孃親呢?”雲笙月愁容滿面,這兩日她總是會做一些惡夢,偶爾有一些不紛亂的片斷,醒來卻又想不明白,但母女連心,她始終還是憂心忡忡。
慕容宇心裡也很是複雜,卻只能摟着她輕聲安慰:“別擔心,晉城那邊已經來消息確定了,你娘平安無事,等你一回去馬上就能見到了。”
“真的嗎?爲什麼我總是做惡夢呢?”雲笙月也抱着慕容宇,如同溺水的人抓着救命的樹枝一般,她沒有告訴慕容宇,腦子裡出現的一些片段讓她很混亂,而且很沒有安全感,離晉城越近就越是感覺會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一樣。
“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你這樣難受,我也很擔心很難受,我希望你永遠都能快快樂樂的。”慕容宇喃喃地道。
她若是惶恐,他只會更害怕,爲什麼幸福這樣短暫呢?她若是想起了過去,還能不能記得他對她的好?能不能記得曾經恩愛的日子呢?
秋風蕭蕭雁歸南,寞日廖廖落河西。
一路向北,落葉紛分、秋草焦黃,官道之上客商往來仍是絡繹不絕,想來都要趕在入冬前再跑多一些生意,等到天寒地凍,飛雪滿天之時方能回家休息過個安穩年。
雲笙月和慕容宇兩個坐的馬車外表不甚起眼,內裡卻佈置得相當舒適,寬敞的座位上鋪設着厚厚的軟墊子,書本和茶點也是隨手可取的,只不過雲笙月窩在慕容宇懷裡有些昏昏欲睡。
他們已經往回走了三日,晉城方面總算是傳來了確確實實的好消息,周氏歷劫歸來,身體尚可,現下已由丞相雲成嶺接回家中休養,而且這尋回雲夫人的功臣並不是別人,正是明王慕容譽的人,這一點令慕容宇有些不爽,但人能平安回到總是好的。
具體來龍去脈還不大清楚,既然人已經回家了,雲笙月也多少放下了些心事,先前焦急,總是催着慕容宇趕路,似乎鬧了不少脾氣,現在想起來仍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經過這段時間,雲笙月越發深深地感覺到慕容宇對她真的是太好得沒話說,所以她心底時常覺得自己是個非常幸運的女人,得夫如此,還有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