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孜省恭恭敬敬的上前一步,躬身道:“皇上,這幾名女子,都是經過老臣精心挑選,送進宮來的,無論相貌,文采,都是上上人選,而且,這幾名女子,嫺雅清靜,端莊大方,完全有資格輔佑皇上管理後宮,爲皇上紛憂解愁,請皇上在這些女子中,隨意挑選中意的女子。”
朱佑樘冷笑一聲,譏諷道:“李愛卿,連這些事情都要你操心,你真是忠心耿耿啊。”
朱佑樘的言外之意,自然是怪他閒事管得太多了,李孜省知道朱佑樘在譏諷自己,竟然裝起糊塗來,故意做出一副嚴肅的樣子,道:“爲皇上辦事,這是臣份內的事情。”
“份內的事情。”
朱佑樘冷笑一聲,忽然身手,把身邊的一名女子攬入懷中。
那女子一聲驚呼,手中的一隻茶碗掉在地上,跌得粉碎。
朱佑樘身手一把抓住她下巴,讓她擡起頭來面向自己,冷笑一聲,道:“李如月,李愛卿,如果我選中的是令愛,你是不是就趁心如意了。”
朱佑樘和林菲箬,曾讓吏明聰假冒歹人,在京城外的一片樹林打劫李如月,本想來個英雄救美,結果陰差陽錯,讓秦俊義搶了先機,事情雖然已經過去很久了,不過,朱佑樘見過李如月,因此,一眼便在李孜省送進宮來的衆多的女子中,一眼認出她來了。李孜省極力反林菲箬當皇后,同時,又把自己的女兒送進宮中,其意圖再明顯不過了,傻子都看得出來。
李孜省躬起道:“皇上如果選中小女,是皇上的恩典,如果皇上選中她人,讓小女做爲一名小小宮女留在皇上身邊,侍奉皇上,也是小女的福氣。”
朱佑樘皺了皺眉頭,暗道,姓李的老頭子,臉皮倒是真厚,冷笑一聲,道:“令愛天生麗質,雖然,朕不打算讓她做皇后,不過,朕過偶想起,讓令愛來侍奉一翻,倒也不是壞事。”
他有心要氣李孜省,忽然,當着李孜省的面,一把抓起李如月的下巴,低頭在她嘴脣上吻了起來。
李月如面上一紅,竟有些意亂情迷,低低的道:“皇上。”
朱佑樘面無表情,見李月如滿面通紅,擡起頭來,正要說幾句話氣氣李孜省,看他臉到到底有多厚,豈知,一眼看到悄立院中林菲箬,吃了一驚,道:“嫣兒。”
林菲箬面無表情,悄立門口,瞧着朱佑樘,彷彿是在瞧一個陌生人。兩個人,一個在門外,一個在門內,雖然只隔着一扇門,然而,林菲箬見到他吻李如月的那一瞬間,卻彷彿覺得,她和朱樘之間,竟然隔着千山萬水,遙不可及。
朱佑樘當着李孜省的面,親吻李如月,不過是想羞辱李如月,讓李孜省下不了臺,豈知陰差陽錯,竟讓林菲箬看見了。
林菲箬輕輕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朱佑樘叫道:“嫣兒,別走,聽我說。”
他立起身來,正要追去,豈知,李如月忽然身手抱住他不放,低聲道:“皇上。”
朱佑樘見林菲箬越走越遠,狠狠瞪了一眼李月如,怒道:“放手。”
他身手一推,拋開李月如,匆匆忙忙向外追去。李如月見朱佑樘向殿外追去,向李孜省看了一眼,委屈道:“爹。”
她第一眼看到朱佑樘的時候,便給朱佑樘特有的帝王的氣度懾住了,當朱佑樘吻上她嘴脣的時候,更是不由自主的意亂情迷,芳心暗許起來。
李孜省見朱佑樘走遠,向她看了一眼,道:“月兒,你起來吧,皇上已經走遠了。”
李如月嘆了口氣,朱佑樘對張氏的癡心她早有所耳聞了,當今聖上,竟然爲了一個女子,和滿朝文武對決朝堂,幾乎鬧得滿城風雨,她輕輕嘆了口氣,如果皇上喜歡的女子是自己,那該有多好啊,她見朱佑樘走遠,心中一陣失望,低聲道:“爹,皇上……似乎對女兒不感興趣。”
李孜省眼中掠過一陣陰沉的笑意,低低的笑道:“如月,只要你留在宮中,留在皇上身邊,那個姓張的女子,跟本就不是你的對手,月兒,你要住了,抓住皇上的心,你就能抓住一整個天下,明白了麼。”
李如月咬着嘴脣,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她瞧着朱佑樘遠去的背影,咬緊了嘴脣。從小到大,在兄弟姐妹間,只要她想,她就會不擇手段,想方沒法的得到她要的東西。在她柔弱的外表下,是一顆好勝的心。
朱佑樘沿着花徑,一路向前追去,一直到追到錦華宮,都不見林菲箬的身影。
朱佑樘身手在額前狠狠拍了一下,怒道:“怎麼會這樣。”他大聲叫道,“嫣兒,嫣兒,你出來,跟本不是你想的那樣,這跟本就是一個誤會。”
他的吼聲在花木間遠遠傳出去,似乎整個皇宮,都在他的喊聲中微微動搖起來,然而,始終沒能把林菲箬喊出來。
朱佑樘讓侍衛到皇宮各外去尋,始終還是找不到林菲箬的身影,正在苦惱,小宮女清鈴匆匆過來,稟道:“皇上,剛纔吏大人帶信過來,說張姑娘在他哪兒呢。”
朱佑樘一時沒反應過來,一把抓住清鈴的雙臂,急道:“吏大人,哪個吏大人,嫣兒真的在他那裡麼?”
清鈴給他激動的神情嚇了一跳,戰戰兢兢的道:“吏大人,吏大人……就是吏明聰,剛纔他讓人帶信過來,說……說如果皇上還想讓張姑娘回宮,就親到他那裡去見張姑娘,否側……否剛皇上這一輩子也別想見張姑娘了。”
朱佑樘一愣,隨即大笑道:“原來嫣兒到吏明聰家去了,難怪朕把皇宮翻遍了也找她不着,好,好,朕就親自到吏明聰那裡去接她回來。”一面吩咐,起駕出宮,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要把她接回宮中。
朱佑樘一路上心急如焚,終於,來到吏明聰家門外。
他正要帶人進向林菲箬解釋,接她回宮,忽見吏明聰帶着大幫人攔在門口,氣勢洶洶的樣子,不讓他進門。
朱佑樘身邊幾名侍衛大聲喝道:“吏明聰,你幹什麼,要犯上麼。”抽出兵器,便要動手。
朱佑樘皺了皺眉頭,向侍衛一揮道,道:“先退下。”他向吏明聰看了一眼,道,“吏明聰,你幹什麼,嫣兒真在這裡麼,你快讓朕進去見他,攔住朕不讓朕進去是什麼意思。”
吏明聰冷笑一聲,乾脆拿在條板凳坐在門口,懶洋洋的道:“皇上,老大是在我這裡,不過,你今天想要見她,不過我這一關,只怕有點難了。”
他這翻行爲,真是對皇帝大不敬了,只瞧得朱佑樘身後的衆多侍衛咬牙瞪眼,真想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膽狂徒。吏明聰撇了撇嘴,面對衆侍衛憤激的目光,轉過面去,直當沒看見。
朱佑樘皺起眉頭,指着吏明聰,怒道:“喂,臭小子,你到底發什麼瘋,快讓我去見嫣兒,我要跟她解釋,剛纔的事情,真的只是一場誤會。”
吏明聰呵呵一笑,道:“皇上,做了對不起咱老大的事情,解釋一翻,就行了麼,要想給老大解釋,先給我解釋吧。”他一面搖頭,一面語重心長的道,“皇上啊,做爲男人,你朝三暮四,我深表理解,不過,皇上既然有咱老大這麼一個重情重義的女子,就是不該了,哎,你居然這麼對她,你對得起老大麼,你對得起我麼。”
吏明聰喋喋不休,竟然開始教訓起皇帝來了。
朱佑樘急着見到林菲箬,沒功夫聽他廢話,橫了他一眼,抓起他胸前衣襟,怒道:“讓開。”他身手向旁邊一推,向裡便闖。
吏明聰給他推得一個趔趄,險些跌倒,一面大聲道:“兄弟們,攔住他,攔住他,別讓他進去了。”
數十名大漢,立時站在門口,列成一排人牆,不讓他前進半步。
朱佑樘大怒道:“讓開。”揮手幾拳,打得幾名大漢跌了出去,隨即又有幾人過來,替補給他打倒的人的位置,朱佑樘始終不能衝進門去。
吏明聰呵呵一笑,拍了拍道:“皇上,沒用的,他們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哥們,雖然你是皇上,他們也只聽我的,兄弟們,爲了咱們的老大,別讓他進去啊。”
十餘名大漢齊聲一震,道:“是。”昂首挺胸,真和朱佑樘較上勁了。
他們都是吏明聰在手下大羣小混混中精心挑選出來的人,平時便是天不怕地不怕,吏明聰特意讓他們來和朱佑樘爲難,給林菲箬出氣。
朱佑樘大怒道:“大膽吏明聰,你不要命了。”揮手一拳,打在他的面頰上。
吏明聰給他一拳頭打紅了眼睛,梗着脖子,怒道:“我就是不要命了,怎麼樣,皇帝怎麼了,皇帝就可以對不起老大了。”
話音不落,竟是一拳向朱佑樘揮去。
朱佑樘閃身讓開,道:“吏明聰,你真是個混蛋。”
兩人拳來腳往,打在一起。朱佑樘帶來的皇宮侍衛終於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擁而上,和吏明聰手下打成一片,不時有人驚呼跌倒,亂成一團。皇宮侍衛和吏明聰手下打成一片。
朱佑樘和吏明聰二人抱成一困,滿地翻滾。
一羣人正鬧得不可收拾,忽聽一個聲音,冷冷道:“打夠了沒有。”
朱佑樘和吏明聰兩人,聽到聲音,同時擡頭,只見林菲箬立在門口,冷冷的瞧着兩人。
朱佑樘大喜道:“嫣兒。”一腳踢開吏明聰,立起身來,道,“嫣兒,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麼回我,我……”
話沒說完,忽然間足上一緊,吏明聰身手抱住他雙腿,道:“老大,別聽他的,你要是輕易原諒他了,日後,他還能把你當回事了。”
朱佑樘怒道:“吏明聰,你這個混蛋,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我……瞧我饒不饒你了。”
吏明聰咬着牙,嘿嘿一笑,道:“你饒不饒我沒關係,就是不能欺負我老大。”一面說話,用力一掀,朱佑樘身子一晃,跌倒在地。
朱佑樘一面大罵,一面去掰他雙手。
吏明聰抱得便緊了,朱佑樘無奈,兩人翻翻滾滾的又打了起來,滿地的塵土,在二人翻滾的身下漫天飛起。
林菲箬瞧着二人,大怒道:“兩個混蛋,都不是好人。”一跺腳,轉身走了。
朱佑樘見她生氣走了,大怒道:“侍衛,侍衛,快點把吏明聰這小子給我抓起來。”
兩名侍搶身而上,分別抓住吏明聰的兩隻胳膊,從朱佑樘身上向後拖開。
吏明聰又足亂踢,怒道:“放手,放手。”
朱佑樘拍着身上的塵土,緩緩立起,身手在嘴角一抹,一片殷紅。
一名皇宮侍一個巴掌,打得吏明聰眼金星亂冒,怒道:“給我住嘴。”不禁心想,這小子怕是瘋了,連皇帝也打,真是不要命了,向朱佑樘道,“皇上,這小子怎麼處置。”
朱佑樘向吏明聰瞪了一眼,道:“先抓起來,我回來再找他算帳。”
他見林菲箬走遠,一面追去,一面大聲道:“嫣兒,嫣兒,你別走,聽我說啊。”加快腳步,自林菲箬身後追了上去。
林菲箬聽到他叫聲,反而走得更快了,忽然一閃身,進了一個房間,反手關上門,氣道:“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朱佑樘身手用力拍門,林菲箬只是不開,急道:“嫣兒,難道你還不相信我麼,剛纔,真的只是一個誤會。”
林菲箬後背緊緊靠在門上,不讓他進來,怒道:“誤會,我都看見了,難道你親人家,我也是誤會。”
朱佑樘嘆了口氣,輕聲道:“嫣兒,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難道還不清楚麼,我親的那名女子,你也認得,她是李孜省那糟老頭子的女兒,李如月呢,以前,我們見過的,你沒忘吧,李孜省那老頭子,一心反對我和你的婚事,卻把自己家的女兒送進宮中,什麼居心,我會不知道,我當着李孜省那老頭子的面親李如月的嘴脣,不過是想借機羞辱李孜省一翻,看他臉皮有多厚,豈知,竟讓你誤會了。”
房中,林菲箬低下頭去,沉默不語。
院中,一片蔥鬱的修竹,在風中起伏,沙沙有聲。
一片竹風中,朱佑樘輕輕嘆了口氣,道:“嫣兒,我們一起經歷那麼多事情,直到今天,如果你都還不相信我,那我真不如死了算了。”
林菲箬冷笑一聲,道:“朱佑樘,你別用死來嚇唬我,好啊,你要死,你就死吧,看我理不理你,我永遠也不要見你了,讓我清靜清靜好嗎。”
朱佑樘悽然一笑,痛苦的道:“嫣兒,如果……如果我死了,真的可以讓你心裡好受些,讓你原諒我,我朱佑樘死上一回,又有何妨。”他一面說,在袖中抽出一把短劍來,劍鋒在天光中掠過一陣陣微青的鐵光。
林菲箬捂住耳朵,怒道:“不聽,不聽,我不聽。”
她嘴上這麼說,眼睛卻不爭氣向他瞧去。
朱佑樘投在門上的影子,手中握着一把鋒銳的利器,高高舉起,彎腰向腹中揮落。
林菲箬嚇了一跳,朱佑樘這小子脾氣倔強,可別真做出什麼傻事來了。
她一聲驚呼,忙打開房門,道:“朱佑樘。”
門外,朱佑樘見她開門,忽然挺起腰來,咧起嘴角,向她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林菲箬一愣,氣道:“你又騙我。”
她身手關門,早讓朱佑樘攔腰一把抱住,擁進懷裡,在她耳邊低聲笑道:“嫣兒,你都還沒嫁給我,我怎麼捨得死了。”
林菲箬瞪了他一眼,朱佑樘咧開嘴角,笑着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林菲箬見他一臉憊懶神情,終於,禁不住哧的一聲,笑出聲來。朱佑樘一笑,道:“嫣兒,原諒我了。”
林菲箬橫他一眼,道:“誰原諒你了。”
朱佑樘嘆了口氣,握住她的雙肩,低頭凝視着她的眼睛,低聲道:“嫣兒,別生氣了,好麼,如果你不喜歡,日後,我一聽那些大臣們提廢除皇后的事情,我理都不理,調頭就走,至於他們送進宮來的美女什麼的,呵呵,改天找一個藉口,送出宮去就是了,這回你滿了,不生氣了吧。”他一面說話,一面深深嘆了口氣,無可奈何的道,“唉,做皇帝就是煩麻,這些大臣瞎操心,送什麼美女,嫣兒,你總不能讓我一見美女,就閉上眼睛吧。”
林菲箬撇了撇嘴,道:“呸,說得我很小氣似的,我是誰啊,有那麼小氣麼。”
朱佑樘哈哈一笑,抱住她道:“你不小氣,這世上,再找不到你比大氣的女子了,連皇上都打,你說你還不大氣啊。”他說着,身手往嘴角上一指,道:“瞧瞧,這都是你的好手下吏明聰明乾的好事,哎,現在什麼年代了,連個小混混都敢打皇帝了,哎,沒王法了。”
林菲箬噗的一笑,道:“這是你話該,誰讓你花心沒良心了。”
朱佑樘苦笑一聲,道:“天地良心,我朱佑樘要是花心沒良心,這世上真沒一個癡心人了。”
他一面說着,向林菲箬伸出手去,道:“嫣兒,氣也出了,這回該跟我回宮了吧。”
林菲箬一笑,身手握住他手掌,兩人並肩向外走去。
吏明聰一見兩人一起出來,大聲嚷嚷道:“老大,你這樣就原諒他了,哎,不能這樣輕易原諒他,否則日後他就不把你當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