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聊聊。”
說是請,張世東沒給滿東生回答的機會,拎着他走出了那間牢房,在諸多人的注視下,扔進了自己的牢房,福生在門口守着,他的臉上露出極力想要掩飾的某種貪婪,這眼神一閃即逝,不是一直盯着他的人都會走掉神,滿東生沒有錯過,看到這眼神後,他反倒安心了,至少有八成把握對方的不是特工,就算是,也是個有貪慾的特工。
滿東生相信人在不經意間流出的情緒是最真實的,他非常善於捕捉人的細微表情,閱人無數張世東是給他感覺最特別的一個,明明告誡自己現在進來的所有人都不可信任都不值得接觸,偏偏眼前這位,他實在無法將他與那些特工聯繫在一起。
“都說你是個大人物,外面有的是錢,現在裡面這些外來戶,都是衝着你來的?”張世東靠在牀上問道。
“我就是個糟老頭子,當不得你張老大如此誇張,折壽啊。”滿東生一如既往的防備着所有人。
“我也是特工,你說吧,要什麼條件才能將秘密說出來,我保證,你提出的條件上面都能幫助你完成。”張世東一改之前的痞態,臉上露出了莊嚴肅穆的表情。
滿東生盯着他看了半天,笑了:“張老大,要是這麼簡單,這裡還哪來那麼多的外來戶,你也別裝了,你身上沒有條子的味道,你不是兵,你跟我一樣。只是個匪,一個別有用心的匪。”
張世東表情不變:“我是代表上面正式跟你談話,那些錢,你也帶不走,想要自由嗎?只要你肯跟我合作,交出該交出的東西,我保證你還能在外面瀟灑的活幾年。”
滿東生搖頭:“那你張老大可就活不了幾天嘍。”
時間不長,滿東生從牢房內飛了出來,撞在欄杆上彈到地面,大口的吐出鮮血。張世東罵罵咧咧的走出來。對着滿東生就是一頓蹂躪,又踢又踹,那模樣恨不得現在就弄死他。打了一通之後,張世東雙手叉腰。站在欄杆處環視整個監區。很挑釁的看着一些半公開身份的人。那意思很明顯,怎麼樣,我接觸滿東生了。你們有什麼意見嗎?
當天晚上就死了一個人,一個企圖接近張世東的人,在晚飯後被張世東生生從三樓踹下來摔死,當着所有犯人的面殺了人,監獄方也不能無視這一事實,獄警們全副武裝的衝進監區,所有的牢房門關閉,狼狗開路,單獨開啓張世東的牢房。
一頓棍棒,先打得你皮肉鬆軟鮮血溢出如死狗,再拖着你走出監區。在這裡,無論你多麼大,都必須遵守來自監獄的規矩束縛,不能凌駕於監獄之上,一旦你觸犯了這些人的底線,你的價值並不比一隻狗高多少,當着衆人面打你就是讓你知道這裡誰是老大,真惹怒了他們,在這監牢內的所有人,都不過是隨手可捏死的小臭蟲。
殺威棒的滋味不好受,看着張世東被拖着離開,監區內有幾種不同的反應。來自三樓那光線最好的牢房內,一雙眼睛一路盯着張世東離開,面無表情;三樓另外兩個好位置的牢房內,來自洪興和東星的兩位大佬眯着眼睛,皆以審度和懷疑的目光盯着張世東,不知道這位老大專門交代的人到底有什麼特殊之處。
福生害怕,害怕之餘是一種奸猾之人才有的狡黠,第一時間將儲物櫃內的東西收起了三分之一,這位老大真不行了,自己保住這三分之一,也不會再回到一樓的陰暗角落。
小川子的眼神中充斥着漠然,這幾年見多了此類場景,對這位老大的起起伏伏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滿東生始終盯着張世東,按照正常的邏輯分析,這位是回不來了,至少短期內是回不來了,在這所監獄內,有着一個讓犯人毛骨悚然的水牢,裡面充斥着細菌髒污之物腐肉屍骨,還有着依靠這種環境生存的浮游生物老鼠,地下的無源之水,冰冷冰冷,在裡面關幾天保證你骨頭從內到外都被凍透,你會噁心到對任何食物都失去吞嚥的興趣,還會沾染上很多的病菌,你被打的傷口還會腐爛,偶爾有倒黴的,傷口腐爛沒有經過快速的治療,最終只能爛哪挖哪,手臂大腿壞了截肢還好些,你還能活着,這要是需要大手術支撐的費工費力,那對不起了,監獄沒有餘糧給你,隨便找一間牢房扔進去,自生自滅。
張世東確實被拉到了水牢,監獄內死人了,沒人會在意死掉的人,他們在意的是控制犯人的思維,讓他們知道誰纔是這裡的王者,在這裡殺人就需要付出代價。
刺鼻的味道,會讓你感覺自己的身體即將被這味道帶來的油滑慢慢腐蝕掉。
冰冷的死水,不知道在這裡停留了多久,在諸多添加物改變了水質的環境中,水變得膩滑,有些像是油,但更多是刺骨的冰冷和一股讓你全身癢麻的感覺。
水老鼠吱吱的叫着,張世東從被打得‘半死’的狀態中睜開眼,抻了抻懶腰,之前看似嚴重的傷勢不過是他裝出來的,以他當下的身體肌肉強度,獄警們揮舞起來的警棍並沒有他們自認爲那麼大的威力。
只有鐵門上透氣窗傳來的微弱光亮,讓他沒有完全的置身於黑暗之中,等了半個小時,鐵門再次開啓,一道腳步急促的身影走了進來,點燃了聚光燈,將扣在張世東頭上半米處的地面柵欄打開,探手示意他抓着自己的手上來。
“不必了,這裡挺好的,有什麼事情直接說吧。”
作爲監獄的監獄長,香江政府是必須抓在自己手裡的,張世東進來的時候就得到了三個人的信息,兩個獄警一個監獄長,讓他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找這三個人,按照獄警輪崗的機制,三天內至少有兩天時間,張世東是能夠第一時間與他們取得聯繫的。監獄長爲了配合工作,還專門在這兩個獄警休息的時候,坐鎮監獄,至少他會在發生大事件的時候,第一時間知道。
“上面對你的做法並不贊同,命令你,如果沒有信心,就不要接觸目標人物。上面還讓我告訴你,這裡面的行動人員,不止你知道的數字,所以纔會命令你,一切謹慎行事,若是沒有信心,就不要打草驚蛇,安心在這裡做一段時間的犯人。”
聽着對方冰冷機械的複述命令,張世東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監獄長站起身,頓了下說道:“如果不是知道你的身份,根據你的表現,我會認爲你是一個真正的犯人,不會懷疑你的身份,不過友情提醒你一下,即便你是個犯人,滿東生也不會對你有任何的信任,這條路是不通的。”
張世東明白對方的意思,無非就是提醒自己,你是國家的人,不是罪犯,在這裡是執行任務,有些事情還是要控制一下。
三天後,張世東重新回到了監區內,雖然臉色蒼白身上的囚服散發着難聞的味道,但他還是擺出了一副沒事的模樣,叼着煙,以很霸道的形象回到了監牢之中,看着那沒有被人搶佔的牢房,嘴角向上撇了撇:“還好,沒給我重新進入在裡面呆幾天的藉口。”
福生以最快的速度將拿走的東西放回原位,三天前這間牢房差點保不住的時候,那兩位社團大佬站了出來,那時大家才知道,這絕不是一個光棍混江湖的,與兩大社團之間的關係也絕不單單是利益關係,就連滿東生都在暗中將張世東從懷疑對象名單中劃出。
張老大回來了,回來第一天消停了一天,之後接連三天東征西伐在監區內擴充地盤,將那些企圖對他有任何想法的人全部先都踩個遍,如今聚集在他牢房附近的人,已經絲毫不比對面牙鬼的牢房少。
期待的一天終於到來,張世東獨自一人沿着通道,在數百人的注視下,走到了對面,走到了那整個監區唯一常年擋着窗簾的牢房。
牙鬼的人都站了出來,擋在張世東的身前,讓他在到達那牢房五米外,寸步難行。
“讓他進來吧。”厚重的香江腔調從人羣之後傳來,整個監區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這裡,要看看這兩位的巔峰對決,一個是監區內的老牌大佬,擁有着很多人都沒有的特權。一個是新晉的囂張小子,大有要奪位的意思。
滿東生和混雜在這些人中的少數人,對此事沒有任何的情緒,他們就像是局外人,如果仔細觀察就能發現他們的存在,那不是跟着大家一同擡起頭就能僞裝成一類人的,在你的眼神和動作中,是否在關注,一些在心理學有造詣的大師,是能夠通過一點點的身體語言來判斷你內心的想法。
曾經,滿東生跟着三位心理學大師學習了一年,一年後,三人黯然離開,每一個人離開時都跟滿東生說過一句話:“我已經沒有什麼可教給你的了。”
監獄,最特殊的環境中生活着一羣最特殊的人,罪犯的心理是最特殊的,他們每天望着這裡的所有一切都有一種特殊的厭惡感,沒有自由的人走路吃飯睡覺都有一種特殊的頻率,在監獄裡呆了十幾年的滿東生對此研究的很透徹。
而所有進入這裡的特工,半數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意識到的也因爲學不精而露出破綻。所以,在他們開始行動之前,已經被滿東生劃入到敵人的行列之中,又怎麼可能成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