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我輕蔑玩偶,
於是命運施出懲罰,我竟然也成爲了玩偶。
當初,是緣於無聊, 才吞下麻雅那年輕的靈魂, 讓她得以靠着自己的身軀活下來。這是櫻口中所謂的“同化”。哈, 那僅僅是單方面的好不好。雖然自己給了麻雅身體的使用權, 但, 麻雅的言行,加之後來和阿風的相遇,都在自己的掌控下。
然, 那些小問題。比如,黑貓阿寶的沉不住氣, 它的介入, 讓自己提前甦醒。好吧, 她承認,阿風的死, 給了她不小的打擊。
接着,還是麻雅,那個真叫人始料未及的女孩!麻雅選擇了和顧小順,一起消亡。一個可憐的沒有身體的靈魂和一具沒有靈魂的身體,多麼般配的組合啊。她們死得倒乾脆, 卻留下了一盤殘局。
現在好了, 她完完全全失去了人身自由, 這得拜誰所賜?
她是不是得感謝一下麻雅, 替自己藏了一手。對, 善柔。可,她不開心。她明明貴爲主人, 卻要分裂出自己一半的靈,寄宿到另一具空殼中。
如果說和麻雅,她是“同化”;那麼後者,月,可人的妹妹,則是自己“分化”的結果了。
月造的身體,是絕對人工化的產物。而且,裡面裝的,還有善柔的記憶。想她堂堂一介的上位,淪落到得和一個人類靈魂,共存,且,是在一副空有……行,月的眼光不錯,那副身體,外貌不算差勁!可,這一切就是問題!
這個世界,都是屬於她的。那憑什麼,她必須得藉助人類的幫助,才能復生。
儘管,她的另一半已經恢復了意識。不過,她太瞭解自己了,是的,太瞭解了。本源是相同的,“分化”以後,可是擁有不盡相同的意念。那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她絕不指望另一個“她”會來救自己。
就算你來了,你也只是想回到這個身體裡,拿回自己絕無僅有的美。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比誰都瞭解你,也比誰都要接近你。
我明白的,換作我,同樣不能忍受,呆在人造的殼中。
那麼,快來吧,另一個“我”。
無論最後的結局,是再次結合,是毀滅自己……
來吧!快,找到我!
記住,我們的身體,在等你!
少女從夢中幽幽睜開茶褐色的眼睛。
月守在她的身旁:“怎麼樣了,可以知道‘她’的下落了嗎。”
少女笑容甜美:“‘她’知道了。知道我並不打算救‘她’。”
“……”月的藍眸不解地凝着少女。
是啊,你說得對。親愛的“我”,我只是想回到那個身體裡去而已。至於,最後,是我吞併了你,還是你吞沒了我,那得看誰的意識力強了。
既然,你大意地被櫻軟禁了。
我只好費點神,先解決了櫻,再去對付你,哦,不應該是生疏地稱呼“你”,是“我”纔是。呵呵,不覺得遊戲越來越精彩了嗎!你也一定熱血沸騰起來了,對吧。你看,我有多麼得了解你,因爲我也迫不及待地想來見你——我們的身體,呵呵。
少女揚起線條優美的脣角,微微笑着,透着魅惑,同冰冷。
黑貓突然思及,爲什麼自己非得跑得如此辛苦!
撇去後頭有兩隻緊追猛打的“動物”,它好歹是死神耶,無窮的時間,永恆的生命,有什麼可以造就它的在意。
有什麼值得它煞費苦心的?
人,生死不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間。
肖邦和大叔完好無損地站到黑貓跟前,它很難不震驚。他們是如何從那個空間了逃出來的?沒有主人的許可,任何人,別想輕易找到,甚至於打破空間的門。除了,那個人能看穿“質”,並且,以靈力開啓了空間門。
自然不是普通人做得到,雲上,有哪個人願意幫助他們?
答案,一個。
春上欣華。
“哦,是春上老師,帶你們回來的。”黑貓冷哼,春上欣華總能壞了誰的好事。
“哇!”肖邦不是特別驚奇,貓會開口說話哪!可,這些天,斷斷續續發生的,無法用常理解釋的事,讓肖邦很快調節了面部表情。
可惜,黑貓懶得搭理他。
“是的。”大叔陰沉着臉,“她死了,爲了救我們。”
黑貓並不意外,只是淡淡地說:“別想那麼多了,那傢伙沒那麼容易逃離我。她曾捱過我一刀,不照樣活蹦亂跳的麼。”上次,它是想傷了顧小順,誰讓那時主人和那具“人偶”那麼親密無間,它有使全力,卻被春上欣華擋下了。她理應受了它的攻擊,可沒見她……它不認爲春上欣華有多勇敢,或是偉大,肯保護顧小順,犧牲自己。想來當時,她絕對是有把握,所以願意替顧小順受下那一記。
而且,最最最重要的一點。
即便春上欣華真的死於惡靈的攻擊,它好歹也是死神,好不好,收割靈魂本來就是它的本分。它根本就不需要擔心,那個春上欣華會就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惟一讓它有些疑惑的是,春上欣華的靈魂到底跑哪兒去了。自己居然跟丟了。
這件事情,一定得調查清楚。不然,有辱自己的聲譽。
黑貓徹頭徹尾地忽略了大叔和肖邦,然後,邁着淡然曼妙的步子,躍上蒼鬱的大樹,眨眼,失去了身影。
它得好好找一找,春上欣華的魂魄。那是隻屬於它,沒人可奪走的!
之後,在很長很長一段時間裡,主人無從見到她的黑貓。
據說,有人在暗域看到一個如死神般決然冷豔的銀髮少女,而在她的身邊,是一位瞎了眼的美麗姑娘。聽誰講,那位看不見東西的姑娘,曾經有一雙可比星辰的琥珀色眼睛。
嘖嘖。旁人開始了嘆惋,唉,多好的姑娘啊,可憐啊看不見了。
姑娘每每聽到這話那話,喜愛輕輕一笑,銀髮少女則像故意跟她作對似的,接過話頭,哼哼着,我想,她看不見倒比較好。
旁人聽不下去地灰溜溜地走開,當面是不敢唸的,背地裡,逢人就說,那個銀髮少女真不厚道,待那姑娘不好。唉,可憐啊那姑娘,看不見,還得和一個惡魔住一塊。
但,愛道真話的小孩,扯扯那人的袖子,不會啊,我看見那個大姐姐一直在笑啊。
看不見了,還得和一個惡魔在一起,可姑娘一直在笑,笑得很幸福……
當然這些,都是未來的故事了。
肖邦和大叔眼瞅着黑貓的離去,他望望他,他望望他,互相對視了一會兒。
“大叔,我們接下來,該幹嗎?”肖邦覺得他們偏離來雲上的目的很遠很遠了。
“我們是來找麻雅的。”她是死是活,總得有一個交代。再是,那場離奇的大火,多人失蹤的懸案。
肖邦說:“我認爲雲上沒一個地方是正常的。也許這裡的人,早就不在了。”人,雲上的每一個人,似瓷娃娃一樣漂亮。真美,不管男生,或女生,每一個人,美得與衆不同,美得光彩奪目!
太美了,就是過分。過分了,就不像真人。
不是漫畫畫出來的,便是人工捏塑的!
“我喜歡美女,但,雲上的美女竟提不起我胃口。”肖邦又道,“而且,我們來雲上,不是沒見過那神出鬼沒的校長嗎!”
大叔說:“不止我們沒見過,市長,這裡的老師學生,說不定,都沒見過那位校長的廬山真面目。”大叔思忖着,是不是把這個當做突破口。
“你知道校長室在哪嗎?”大叔冒出一句。
肖邦茫然:
“問問其他人吧。”
“你覺得他們會告訴我們?”
“試試唄。”
兩人邊走邊討論着,聲音隨着零碎的腳步,漸漸散了。
“啪嗒”,少女一個完美的側踢,不失優美的踹進華麗無垢的校長室。
少女喊了喊:“有人在嗎!”
好像一般擅自闖入者,都會這麼說。
櫻,爲此大感煩躁。
拜託,我得說多少遍,那一隻獵物在主動跳到陷阱裡後,仍很好意思地大聲嚷嚷。不要以爲你是我的誰,我就不忍心傷害你。
忍耐從來是有限度,冷淡和失控,相差毫釐,容易失之千里。
少女笑嘻嘻地繞過長長的,華美的辦公桌,踱到櫻靠的沙發前,摟住了他小小的身軀。
櫻,依舊是那麼可愛!我纔是不忍心傷害的那一個。少女心想。
纖纖玉指戳戳櫻俊美無雙的小臉蛋,哈,櫻的臉色快發黑了,你的心情不好嗎!
你說呢!櫻拉住她不安分的雙手,我不是你的玩偶!從來不是!
別以爲你來了,還能輕鬆離開。
既然你自投羅網,你覺得我會放過你?
“不。我知道你不會放我走。”少女正色道。茶色的眼眸墜定着他的清麗深邃的亮瞳,兩個人,目光膠合,保持着綽約的風姿,流殤曲水,攬天地星華,仰宇宙之無際。
永恆中,我們擁有彼此,用言語形容不了的感動,不,那是超脫上億光年,是一種人,說不出,不能觸及的距離,那般遙遠孤寂,那般威嚴壯美,那般讓人虔誠膜拜……
在時間和空間的盡頭,在這個不大不小的世界,你我獨留着各自的神秘,撼動人心的肅穆,能改變嗎?
我親愛的櫻。
你是我的玩偶,專屬我的玩偶。
這絕不能改變。
因爲。
可愛的櫻,你,是我惟一的——
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