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一點點的暗沉,嗚嗚的風聲在窗外肆無忌憚地呼窗戶都是有些微吱吱的聲響,彷彿那色調暗沉的木窗承受不住了一般。
安瀾動了動手指,看着至今仍是凝視着自己的葉斐與凌穹,昏昏沉沉的腦袋越得清醒過來。而就在這時候,葉斐咳了一聲,隨手取來一碟點心,拈起一塊杏仁糕,放入嘴中慢慢咀嚼起來。
而一邊的凌穹看得葉斐如此,眼神在葉斐的身上轉了一圈後,纔是轉回來,看了看安瀾一眼,神色淡淡着道:“城主已然清醒過來,這卻是極好,免得等會又是出來別的事。”
話雖然是這麼說來,但凌穹倒是沒有什麼性子等安瀾再詢問些有的沒的,當下就是直截了當着道:“不過安瀾城主卻也不必擔憂,我等本是雍朝來的人,須得查問些事情,倒不是什麼盜匪之類的人,不會傷你的性命。而且,那些事你便是瞞也是瞞不住什麼的,畢竟千葉城的人也是不少的,有些事到時候一查就是清清楚楚。”
安瀾聽得這麼一通淡淡的不見得絲毫情緒的話,當下也是一頓,半晌過後,他纔是低低地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些微無奈的神色來:“你不必多勸說我什麼了。這件事,說到底與我也不是有十分的關係,雖然我知道的不少,但你們若是有那閒情一點點查過來,自然也都是會清楚地。”
說到這裡,他微微頓了頓,眼中顯露出幾分無奈,許久後纔是又開口道:“再怎麼着,與宿曳國比鄰而居對雍朝都是一種危險,想必瀏勻國也不會如何。你們需要問什麼,我自然會一一如實回答的。”
說到這裡,那安瀾神色漠然,似乎對於某些事已經是看得透了,臉龐上也是透出一絲淡淡的灰敗的樣子。
凌穹眼中閃過一絲淡淡地光芒,口中卻是柔和了幾分,當下取來一個食盒遞過,脣邊含笑着道:“城主這般想,便是最好,這裡有些吃食,只是冷了些,旁的倒是無礙,您吃些填填肚子,再將那些事情細細說一下。”
安瀾近來原是在牢房裡渡過的,好一段時間不曾吃得什麼黃湯辣水的好東西,此時看到那食盒裡仍舊有些微溫熱的食物,不由得伸出手吞吃了好幾樣,纔是咕嚕嚕喝了些溫着的糖水,噓出一口氣來。
“當真是多謝兩位了。這段時間我當真是缺衣少食,那些人,都是以爲我是個賣國賊,這場戰爭地導火線。誰知道我根本和這些事沒有任何的關係。”安瀾的臉上微微有些汗,脣色倒是好了些,臉色依舊是有些蒼白。
凌穹微微一笑。眸光流轉間透出一絲嚴謹地神色。口中依舊是淡淡地:“城主這話。又是從何說起地?”
“唉……”安瀾嘆了一口氣。臉上地神色微微有些悵然與怨恨。半晌後纔是慢慢着道:“說起這件事。我至今都是覺得像一場夢。恍恍惚惚地。我雖說是千葉城地城主。按說一律地政務都是歸於我處置地。但千葉城本就是駐軍地城池。又是定南王地封地。我這城主多有壓制。不少事也是個替罪羊般地角色。但。我也想不得。這替罪羊竟然會做到那地步。”
說到這裡。那安瀾嘆了一口氣。原本灰敗而有些凝滯地眼神倏然一變。那種刻骨地怨恨。讓葉斐凌穹不由得都是微微挑了挑眉。只是說到這裡。大約也就是到了正題。兩人都是沒有說什麼話。只是冷眼旁觀着。
而那邊地安瀾卻是有些撐不住了。臉上一得難看。扭曲地怨恨讓他地眼神生生多出一分刻毒。口中地話也越得快了起來:“那日。我原是在府中處理政務。幾個衙役過來稟報。說那定南王地二公子強奪了兩個良家女子。還仗着人多將那女子身邊地一干護衛全都打了一通。傷了不少人。還有一兩個斃命了。我原也是有些驚慌失措。忙是遣人過去瞧瞧。細細看來。卻不是旁地國家。原是宿曳國地人。這麼一來。我卻是鬆了一口氣。將之料理了一番。又是與定南王府送了信。將定南王府地送來地銀錢都是與了那些人。
”
說到這裡。安瀾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幾分不忍來。語氣倒是略有些平和下來:“我原是想。那些不過是商家一類地。有了這大筆地銀錢。也算是有些着落了。畢竟。定南王府權勢極大。莫說他們平民百姓地。便是我這一城之主。在他們眼中也不過是個小人物。當不得什麼地。不想。他們卻並非是尋常地人。當下一部
潛入定南王府中,拼得全死,也生生將定南王二公。而那兩個女子也是生受不住,早在當晚就是自刎,好在救得妥當,倒只是昏了過去,沒有什麼大礙。”
“你是說,那宿曳國說得起因纔是正確的?”凌穹脣角微微勾起一絲弧度,眼中晦暗不定,卻是透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質感,讓安瀾當下間只覺得一冷。
只是想到如今的形勢,那安瀾雖然心中有些顧忌,但到底是快要死了一會的人,心情平復地也快了幾分,聽得凌穹這麼說來,他也便道:“此時絕無作假之理,大人到時候問問千葉城的,也是都曉得的。”
點了點頭,凌穹沒有再多說別的話,而是徑直道:“那接下來呢?”
安瀾略有些遲,但看得凌穹那一雙隱隱含着冰冷氣息的雙眼,當下微微垂下眼簾,慢慢着道:“之後的事,大人也是盡曉得的。那宿曳國憤憤不休,出兵相伐,我瀏勻國應對傲慢,冷眼相對,又是自持是雍朝的附屬國,越得狐假虎威。不久後,便是被佔了不少國土。”
“此事不必你說,我只想知道,究竟是哪些人,是你們的靠山?”凌穹脣角微微勾起一絲弧度,彷彿是嗤笑,彷彿是誠摯,輕輕地吐出一句話來。
葉斐在一邊看着,眉頭微微皺了皺,當下卻是咳了一聲。
這一聲輕輕的咳嗽聲出來時,正是安瀾心中避退的時候,當下他不由得一驚,偷眼看了葉斐一眼,心中越得有些猶豫,只是想到那定南王時,一股憤恨從心底涌起,再也沒有想到其他的,當下就是梗着脖子沙啞着聲音道:“這件事,我本就是個城主,並不曉得那麼多。但有一次在定南王府聚會時,看到了鎮北關來人……”
說到這裡,安瀾頓了頓,又是細細想了一通後,纔是開口道:“那次之後,鎮北關派來的人我也是見過幾次,不過都只是過過眼而已。此外的人物,我只是聽過三兩次,但真的說起來,北地的人物我國總歸是要保持一定的友好關係,儘量的拉攏,但說到實際能說得上話的,我卻也大清楚。只是隱隱約約有些察覺,這雍朝的文官總比武官好拉攏些,或許武官方面,我們處得還是弱了些。”
凌穹與葉斐對視一眼,葉斐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按照他的感覺,這位前城主安瀾的確不曾說了什麼錯話,至於隱瞞,似乎也沒有太過隱瞞些什麼。
看到葉斐如此表態,凌穹淡淡笑了笑,一雙幽黑如深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淡淡的溫和,但是轉到那安瀾的時候,卻是化爲澄淨的色調:“既是這樣,您也不需擔憂,待得天亮時,我等會將您轉到雍朝官員的手中,令他們好生安置您的去處。放心,他們絕對會保障您的安全,再怎麼着,您也是我們現在重要的證人。一應的安置費用,絕對少不得您的。”
輕輕吐出一口濁氣,那安瀾聽到這裡倒是鬆了一口氣,臉色也是好了不少,只是眼中的神色仍舊是複雜莫名,許久後,他纔是低低地嘆了一口氣。
此時天色漸漸有些亮堂起來,葉斐與凌穹並不擔心這安瀾做出什麼事來,當下只是隨意與他說了些話,請他好生歇息一會後,兩人就是從這間屋子裡走出來,轉到了旁邊一間可以直通的屋子裡。
這屋子裡的一應擺設與先前那間並無不同之處,葉斐與凌穹兩人略微洗一番,又是隨便吃了些東西,便是將那風爐子上仍舊是熱着的杏仁露取了來,熱熱地喝了些後,兩人才是躺在牀榻上,說起今日的事情來。
今日雖然就出了安瀾,也大致上瞭解這起戰事的前後緣由,但是細細看來倒也不算的有很大的收穫。綜合說來,不過是對於眼前的局勢有了更深一步的瞭解而已,具體的東西,卻還是要從頭細細地勘察。
兩人正是說到和洽處,倏然間外頭傳來一陣奇異的聲響。
葉斐與凌穹兩人幾乎同時微微眯了眯眼,對視一眼後,葉斐翻身腳尖一點,如同波斯貓一般的輕盈,瞬間便是貼到窗牖處,沒過多久,他便是聽到那嗚嗚的風聲中,極爲細微的步履聲。
脣角微微翹起,葉斐與凌穹比出一個手勢,凌穹輕輕點了點頭,身形如矯健的游龍,瞬間拔地而起,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翻轉,拍向屋頂的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