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竹看着。笑笑,拉起張聾子的手,在他手心畫了畫,就好象畫了道符。
這道將還真靈。
張聾子一下子就跳了起來,瞪着他:“這一趟你真的非走不可?”
周竹點頭。
張聾子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終於嘆了口氣,道:“好,我去,可是我有個條件!”
“你說。”
張聾子咬牙:“你去把老皮也找來,要下水,大家一起下水。”
周竹扭頭看象了小馬,他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小馬肯定知道。
小馬的眼睛裡已經發出了光:“老皮也在城裡?”
張聾子笑笑:“他剛來,正在我家廚房裡喝酒。”
小馬的眼睛更亮,就好象忽然從垃圾堆裡找到了個寶貝,活生生的大寶貝。
“老皮是什麼人?”問話的是藍蘭,藍蘭返了回來,她好奇的問着小馬。
“老皮也是個皮匠。”
藍蘭皺眉問着:“他有什麼本事?”
小馬搖頭:“一點兒本事都沒有。”
“沒有一點,那有幾點兒?”
“半點兒都沒有。”
藍蘭這次真的皺眉了,她看着小馬開口:‘他完全沒有本事?”
小馬點點頭。
藍蘭偷偷看下站在一邊的周竹,繼續問着:“沒有本事的人,請他來幹什麼?”
周竹忽然開口:“真正連一點兒本事都沒有的人,你見過幾個?”
藍蘭想了想纔回答:“好象連一個都沒見過。”
周竹笑笑:“所以他這種人才真正難得。”
藍蘭不懂。
周竹嘆氣:“完全沒有本事,就是他最大的本事,這種人找遍天下,也找不出幾個。”
藍蘭好象有點懂了,又好象還不太懂。
在男人面前,她永遠不會懂得一件事,就連一加一是二,她好象都不懂,
可是你認爲她真的不懂,你就錯了,錯得很厲害。
沒有犯這種錯。所以也不再解釋。
小馬已經在問張聾子:“你廚房裡還有多少酒?”
“三四斤。”
小馬嘆了口氣開口:“那麼他現在早就走了,喝了三斤酒之後,他絕不會再耽在別人的廚房裡。”
張聾子同意,藍蘭卻問:“喝了三斤酒之後,他會去幹什麼?”
小馬苦笑:“天知道他會去千什麼?喝了酒之後,他做的事只怕連神仙都猜不到。”
他看着張聾子,希望張聾子能證實他的話。
張聾子卻根本沒有注意他在說什麼,眼睛看着門外,臉上帶着種奇怪的表情。
男人們通常只有在看見一個真正使他動心的美女時纔會露出這種表情。
他看見的是香香。
香香正穿過院子,匆匆走進來,美麗的臉已因興奮而發紅,還沒有走進門,就大聲喊着:“我剛纔聽見了個好消息。”
藍蘭等着她說下去。張聾子也在等。看見香香,他好象忽然年輕了二十歲。
只可惜香香連眼角都沒有往他瞄一眼,接着說着:“今天城裡又來了一個了不起的人,我們如果能請到他,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藍蘭問着:“這個了不起的人是誰?”
香香臉上有着紅暈,她說話的聲音也比平時大:“鄧定侯。”
藍蘭驚訝:“神拳小諸葛鄧定侯?”
香香眼睛裡閃着光:“剛纔老孫回來,說他正在天福樓喝酒,還請了好多好多人陪他一起喝。”
張聾子終於轉過頭看了看小馬,小馬也正在看着他。
兩個人都好象想笑,又笑不出。
張聾子笑笑:“是你去還是我去?”
小馬道:“我去。”
香香搶着問着:“去找鄧定侯?”
小馬回答:“去找皮猴子,一個臉皮比一個城牆還厚的胖猴子。”
香香不懂,藍蘭卻有點懂了:“難道這個鄧定侯就是老皮冒充的?”
“不是纔怪。”
“鄧定侯是名震天下的大俠,誰敢冒充他?”
“老皮敢,喝了三斤酒之後,天下絕沒有他不敢做的事。”
藍蘭看看周竹,纔開口問着:“可是你剛纔還說他連一點本事都沒有。這種事他怎做得出?”
小馬嘆氣:“就因爲他一點本事都沒有,所以他什麼事都做得出,這就是他最大的本事!”
老皮並不太胖,更不象猴子。
他衣冠楚楚,一表人材,看起來簡直比鄧定侯自己更象鄧定侯。
可是他看見小馬的時候,卻好象老鼠看見了貓。叫他往東,他絕不敢往西。
小馬說:“我們上狼山去!”
他立刻就同意:“好,我們上狼山去。”
藍蘭問他:“你不怕?”
老皮就拍着胸膛回答:“爲朋友兩肋插刀都不怕,何況走一次狼山。”
小馬笑了,看着藍蘭開口:“現在你總算明白了吧。”
藍蘭也在笑。
她的確明白了,這個人的確是個不拆不扣的胖猴子。只有一點她還不明白:“你們剛纔爲什麼要說他是皮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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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就是的!”
“可是他看來完全不象。”
張聾子笑笑:“那隻因爲他這個皮匠,和我這個皮匠有點不同。”
:“有什麼不同?”
“我這個皮匠是補鞋的。”
“他呢?”
張聾子笑笑回答:“他是賴皮的。”
老皮居然一點都不生氣,笑嘻嘻的說着:“我們這兩個臭皮匠加在一起,雖然還比不上一個諸葛亮,要比個把曹操,總是綽綽有餘的了。”
小馬並沒再多找人。他只是朝周竹點點頭。
如果別人知道他們要去的地方,竟是比龍潭虎穴還兇險的狼山,無論誰都一定會替他們捏一把汗。
可是他們自己卻一點都不在乎。
白愁飛還坐在馬車裡,轎子密不透風。
他連白愁飛長得是什麼樣子都沒看見,不知道這個人的善惡,不知道這個人的好壞。就爲這個人去賣命了。
別人一定會認爲他是個笨蛋,可是他自己卻不在乎。
只要他高興,他什麼事都肯去做,什麼都不在乎。
這就是小馬!
小馬已經準備好了,可隊伍卻沒開始出發,周竹說,一定要在第三天的凌晨出發,那隊伍就一定要在那時候出發。
因爲還有一些別的事情,需要準備。
小馬並沒離周竹太遠,他在看着周竹做事,周竹一點都不介意他看。哪怕他做的事情有幾分見不得人。
周竹在看人,他看人的眼神就好象在看一羣牛羊。
小馬不認識那些人,一個人也不認識,可他在看見那些人的時候就有種特別的感覺,就象看見一羣死人!
小馬簡直有些佩服了,他無法想象,周竹從哪裡找來的這些人,這些人裡有的會武功有的不會,有的穿一身好衣服,有的竟是乞丐。
這羣人並不是在馬車旁的那羣人,而是在六個小時內,周竹找到的一羣人。
這羣人有一百八十八個。爲什麼有這個數字的理由很簡單,因爲小馬在看了會以後忽然開口說,一百八十八是個很好的數字。所以站在這裡的人就有一百八十八個。
小馬看着周竹,忽然開口:“你是怎麼找到這些人的?”
他繼續問着:“這些人,雖然武功不好,甚至不會武功,可他們完全不怕死,甚至隨時可以去死。這樣的人並不多。”
周竹搖頭:“也不少。”
小馬不懂。他絕對沒想到,周竹會給他解釋。
可週竹竟真的給他解釋:“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有着看不見的角落裡發生着罪惡的事情。”
小馬點頭。他知道這些事情永遠無法避免,但依舊憤怒,依舊見到以後會出手。
“如果你真的去了解了,你就會知道,有着許多人,他們就是到死也無法找回那份公道。”周竹沒有嘆氣,他只是在說個事實:“他們的一生,最大的夢想就是可以報仇!”
“你若幫他們報了仇,那他們簡直可以爲你活下去,何況你只是要他們去死。這麼簡單的事情,他們當然會做。”周竹笑笑。
小馬沒有開口,他能看得出,這個陰柔的男人有着許多故事,誰都有一些不願意被別人知道的故事。小馬並不是個追根問底的人。
“你把他們找來幹什麼?”過了一會,小馬纔開口詢問。
“去死!”
“去死?”小馬這次真的吃驚,他看着聽着他們說話的那一百八十八個人,沒有一個人因爲他們的說話變了臉色,反而有幾個露出了笑容。
周竹點頭:“就是去死。”
小馬已經沉默,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他看着周竹:“我一直以爲,你雖然有些陰柔,卻是真正的男子漢!我雖然沒聽說過你的名字,可我想你一定是個人物,可你這樣一個人物,爲什麼要讓這羣人去死?”
周竹輕笑:“你真不知道?”
小馬不回答,也許他知道,也許他不知道。
“每個人都需要做一些該做,但是錯誤的事情。”周竹笑笑。
“可是你不能讓別人去做一件錯誤的事情。如果一件事情的過程就是錯誤的,那結果肯定對不到哪去!”小馬看着周竹認真開口:“如果你和你身後的人想做的事情是一件大事,那最好記得,讓人去死,絕對不是件正確的事情。”
周竹看着他,靜了許久,纔開口說話:“你說的也許沒錯,可只要能多加一點點成功機率。那我就會去做!”
周竹轉過身,慢慢開口:“你不用把我當成什麼君子,我做的事情比逼他們去死的人不知道骯髒多少,你也不用爲他們感覺不公平,因爲他們去死的時候,我也會跟他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