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從天上傾瀉下來,時不時的電閃雷鳴,讓站在屋檐下的左棠棠習慣性的就是一哆嗦——到現在,她在發呆的時候還是沒有適應自己天氣系統對自己遊戲界面所造成的改變。
不自覺的咬了咬下脣,左棠棠環顧着四周,莫名的感到有一種很彆扭的感覺。
蘇東郊的屍體還一動不動的躺在被雨淋溼了的青石板上,被滂潑大雨所沖刷着,自從被海帶的手滑給撲倒在街後,竟然沒有一點表示的沉默了,直到此刻,她還是不明白他最初是想要告訴她什麼。
微微往右回頭,原先這裡還站着將自家幫會發家史講得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東方小白,剛剛也突然對她說了暫停,便轉身離開。似乎一點都沒有考慮她是不是會在這期間離開或者怎樣,總之那種奇怪的電視遙控器的即視感,濃濃地圍繞着她,
或許是真的有急事,左棠棠有幾分好奇的看着最早就來到這裡的令狐充,這個在她的印象裡屬於江湖幫的高管層面的人,此時也有幾分坐立不安,時不時回頭往先前東方小白跑去的巷子口張望。
左棠棠突然意識到自己那種彆扭的感覺究竟是什麼了。
是局外人。
街邊的行人紛紛撐傘快速的踱着小步走過。遠處,隨着戰鬥結束了追殺的玩家們少了那麼一絲的火氣,多了那麼一絲的平和,聚集在四處。淋着雨,依然很熱切的聊着天。而近處,死的死,走的走,左棠棠不自在極了。
尤其……
左棠棠切換視線,看着顯現在自己屏幕中那俊俏的少年面龐,微微低着,像是看一樣珍品般,投入所有的心神,注視着自己手中把玩的匕首。
就這樣把她給晾在這裡了麼?!
左棠棠皺着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這一切。
就在她以爲她自己會在這莫名其妙的氣氛中一直呆下去的時候。
【附近】令狐充充充:蹄蹄妹子……
突如其來。令狐充的呼喊還沒有讓左棠棠反應過來,就只看得自己屏幕下角冷冽的光一閃而逝。
幾乎是同時,左棠棠轉動着視角,就看見剛剛把玩着匕首如同孩童一樣無害的少年。轉眼間。匕首已牢牢的握着手中。背部微微拱起,像一隻伺機覓食的獵豹,已然是轉化成了戰鬥姿態。
或許是左棠棠的動作幅度略大。海帶愣了兩秒之後,又若無其事的取消了動作,像平時一樣鬆鬆垮垮的站在那裡,看上去就提不起什麼精神。
【附近】令狐充充充:蹄蹄妹子……
等了半天沒有反應的令狐充又在一旁弱弱的呼喊着。
弱弱……
沒錯,左棠棠眨巴着眼,她總覺得不知爲何,這位大土豪的語氣添了幾分小心翼翼,要知道,就在剛剛勸說她進幫會的時候,還沒有這種語氣呢。
【附近】豬蹄亂燉:0.0怎麼了。
【附近】令狐充充充:侷促/就是剛剛的小白,你還記得麼?
【附近】豬蹄亂燉:記得,他怎麼了?
幾乎是皺着眉打下了這行字,左棠棠現在肯定,這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不然令狐充是不會用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的。她想,她還沒有那個本事讓一個幫會的高管對自己唯唯諾諾。
令狐充有些猶豫,似乎想了好半天,纔想到該如何表述。
【附近】令狐充充充:呃……他遇到了一些麻煩,唔,不是麻煩,呃,聽說是你的朋友,他們……呃……太熱情了,然後,呃……蹄蹄妹子,還是你自己親自去看一看吧!
說到最後,令狐充都快要哭了。
左棠棠一頭霧水,不過還是決定跟隨着令狐充前去看看,只不過,當令狐充走在前面,左棠棠跟隨的時候,一個默不作聲的少年也緊緊的跟在後面。
像是疑惑,令狐充回頭視線在海帶的身上稍作停留,然而海帶像是並沒有看見,依舊不發一言的往前走。
沒有得到迴應的令狐充又隨即將視線移向了左棠棠,可是她又能說些什麼呢?海帶這貨的想法,他們這些凡人從來就沒有弄懂過。面對令狐充的探視,左棠棠只好裝傻似的轉了轉自己的視角方向,似乎正在努力地尋找東方小白。
……
去往路上的各種疑惑各種裝傻,到了目的地時都消失的一乾二淨。左棠棠呆愣的看着眼前的場景,突然有些明白令狐充先前所說的話並不是神志不清後的產物。
麻煩……自稱是朋友……熱情……
她其實早就應該想到的,不是麼?
……
眼前。
打醬油們齊齊的坐在地上,圍成了一個圈,顯得很是乖巧聽話。中間站着的赫然是東方小白。
這是在做什麼……
講評書?
左棠棠沒忍住,悄悄地上了前……
……
東方小白快要哭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有着這麼好的口才一點也不是好事,看看遠處躲在牆角後看他的田伯光砸缸,再低着頭,看着自己身遭的這一羣……
事情怎麼會落到如此地步呢?
回想起事情的經過,東方小白就忍不住的捂着臉,滿臉痛苦……
自從段子手東方小白如同講了一個冷笑話一般的開場,打醬油們除了最初的怔愣以外,依舊毫不客氣的圍攻着他。
他在其中兢兢戰戰。
他可不像田伯光砸缸一樣無知,可以這樣說,江湖上的大幫會,他都有所瞭解。畢竟身爲中型的親友幫會,即使想要謀取利益,尋求合作,也要精挑細選,擇出一個相處愉快的幫會。
打醬油的,這個幫會,是絕對出名的。在這個江湖裡,或許可以不知道其他大幫會的名字,但是也不能不知道這個幫會的名字。
江湖上,對於幫會的相處之道,有人對“幫會中,如遇到打醬油的”這個命題,做了一個很有用的回答——趕緊跑。
是的!趕緊跑!
因爲在這個江湖裡,幾乎沒有幾個人的思維跳脫可以和打醬油的達成一致。當你還沉浸在遇見他們的事實裡,他們很有可能就已經在琢磨如何來找你做什麼“事情”了。
就如同現在……
快要哭暈在廁所裡的東方小白忍不住抱頭痛哭。
他恨田伯光這個不看清楚對方是誰的傢伙,他也恨打醬油這羣江湖中的奇葩,他更恨自己當時看見了爲什麼不能發揮自己所有的潛力跑掉。
【附近】叫我真相帝:快講啊!繼續!
稍一愣神,他就看見打醬油中有人催促着。
哦哦,好。殷勤的迴應着,東方小白繼續“侃侃而談”。
內心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當知道自己是在成都剛剛參戰的江湖幫的一員,打醬油們用着一種更爲強烈的熱情面對着他。什麼蹄蹄長,什麼蹄蹄短的,嘰嘰喳喳的話語讓他如同懵了一般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記不起事情的發展究竟是怎樣的一回事,只知道,到了最後,他回過神的時候,就發現先前還圍着自己粘着自己的打醬油們,乖乖的在地上坐成了一個圓圈,殷切的小眼神眨呀眨的盯着他,催促着他講講戰場的事。
他講了很多,隨着一次又一次不耐煩的被打斷,他終於琢磨出了一個規律——似乎,在講蹄蹄妹子的時候,這羣打醬油的大爺們纔會稍稍安靜一點?
頓了頓,看着互相分享着南瓜餅的打醬油們,抑制住心裡的悲憤,東方小白白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評書上來。
【附近】東方小白白:……當時我們就要快強殺他們了,然而他們卻臨時變卦,就在最爺們那羣人不要臉的纏上我們,遠處的散人隊伍也要到來的時候,蹄蹄妹子……
蹄蹄妹子?
觸及到敏感詞彙的打醬油們瞬間炸毛站了起來。
大姐頭!蹄蹄大姐頭!
軟糖上前,很是嚴肅的敲着東方小白的頭,教育到。
嗯,蹄蹄大姐頭……
東方小白諾諾的應承着,眼裡飽含着的淚水大概也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看着軟糖心滿意足的回身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他這才小心翼翼的繼續糾正道。
【附近】東方小白白:蹄蹄大姐頭並沒有和我們一起與最爺們糾纏,而是把握時機……
這個蹄蹄妹子,他們的確很想有這樣一個妹子放在自家幫會裡,不過,他現在一點也沒有這個念頭了……
一邊在心裡抑制不住憂傷哭着想,一邊強裝着鎮定與若無其事,爲這羣看起來嗷嗷待哺的打醬油們講述着他們的“精神食糧”
【附近】東方小白白:……然後,就當所有人被惹急了,準備衝上來的時候,蹄蹄……大姐頭,來了一招移花接玉!非常漂亮的將傷害反擊了回去!只見不遠處幾個人就當場撲了街!現在想想,估計他們現在還沒明白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麼……
好!
認真磕着瓜子聆聽的打醬油們紛紛鼓掌,爲自家妹子的英勇身姿喝着彩。在這大雨滂沱的成都百草堂附近,傳出一片叫好聲的打醬油顯得顯眼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