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執子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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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見流風含笑收下了相關的文件後, 終是打破了之前的沉默:“不知流風的情報系統究竟完善到了什麼程度?”

這是前來聆翼酒吧之前他與洛影所商量的,也是最重要的目的之一。□□的情報系統與他們的各成體系,有時候可以得到一些他們不方便調查的東西。想將流風的情報管道弄到手怎麼想都是不可能的, 不過合併卻是有很大的機後, 畢竟這對於雙方都有不少的好處。

“哦?沒想到竟然把主意打到這上面了啊?”流風的嘴角依舊掛着抹不羈的笑容, 只是半眯的眼中一瞬間卻閃過一道危險的光芒, “兩位胃口倒是不小啊!”

一時間周圍似乎驀然地死寂了下來, 彷彿有什麼在壓迫一般。

“流風多慮了,情報系統對一個組織代表什麼,我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開口要你的情報組織這麼離譜的事我們顯然是不會的。”洛影淡淡地解釋道, 絲毫不在意那沉重的壓力完全地轉移到自己身上。她很清楚那是殺氣,流風刻意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殺氣。

“那倒是我太心急了。”流風漫不經心地道着歉, 只是看着他們的眼神卻依然蘊含着肅意。

幸村輕輕握起身旁洛影的手, 看着她的眼中是柔和而安定的笑意, 宛若春水,他清楚地知道洛影的實力, 也明白這樣的殺氣也許對於自己的影響要遠大於洛影,只是心中依舊會擔心。

“只是不知道流風對我們所掌握的管道有沒有興趣呢?”幸村笑得很意味深長,語氣中甚至帶着些許的誘惑,“畢竟憑藉着政商的關係可以得到一些對你們很有用的信息,不是嗎?”

對於□□的打擊向來是警方貫徹的工作, 不過所有人心中都有底想完全消滅□□勢力那也是癡人說夢, 甚至沒有了壓制反而會產生更混亂的影響, 所以打擊力度在不同時期也總是相差懸殊。

如果誰能得到內部消息, 就能在道上佔據優勢, 甚至可以趁機打擊對手。這樣的情況流風不會不明白,所以他們有絕對的把握相信流風會選擇這個對雙方最有利的選擇。況且商人對於政治的嗅覺總是最敏銳的, 不是嗎?

流風就這樣望着幸村與洛影,沉默了許久,而他們也並不催促流風作決定,只是品嚐着手中的檸檬水,靜靜地等待,任憑時間悄然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間流風暢意地笑了:“輕視你們的人相信會付出很慘重的代價,不過和你們合作應該會是很愉快的一件事呢!”說着,他伸出手,笑意盈盈地注視着兩人,漆黑如墨的瞳孔中竟然彷彿流光溢彩。

幸村毫不猶豫地與之相握,看見了彼此之間對未來的信心與展望,而洛影也在幸村放手之後,伸出了右手,只是流風並沒有注意到她眼中滑過的一絲促狹,而代價則是手掌徹骨的疼痛。

“這是禮尚往來哦!”洛影如同只狐狸般狡猾地笑着,剛纔的殺氣對於她是無所謂,但是幸村應該不會很好受纔是。她其實也是個很護短的人呢!

不過那瞬間她其實也明白了眼前這個人很多事,流風是經歷了鮮血的洗禮才能擁有現在這個地位的。表面上的不羈只是爲了掩飾內心深處的黑暗,那樣強烈的殺氣只有真正沾染着血腥的人才能散發出,而她知道同樣的事她做不到。

流風略有些錯愕,但是視線在掃過幸村時便在瞬間明白了什麼,不見生氣也不說什麼,只是盯着自上而下再從下到上地不停打量着幸村,直把幸村看得尷尬不已,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麼來擺脫這個處境。

三人之間彷彿有什麼被漸漸消融,不再是那麼針鋒相對。彼此之間的合作已成定局,也暫時告一段落,畢竟事關重大不是簡單的一次會談可以解決的,在今後時間中他們定要花上不少時間來磨合。

洛影擡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卻有些驚訝地發現他們在這裡度過的時間沒有想象中的漫長,便再次坐定,打消了回去的打算。

言談間遠離了利益,只是隨意地聊些閒聞異趣,倒也都對彼此有了幾分印象之外的瞭解。

話題突然被幸村轉到了那個初次見面的晚上,到了此時雙方早已沒有了那時的芥蒂,此時提起也只是因爲好奇而已,“那天晚上你怎麼會和那些人混在一起啊?”見了流風展現在他們面前的實力後,實在很難相信他竟然會被那個攤主指使做那些不入流的事。

“其實那天倒真是個意外了。”流風倒也不在意地解釋道,“那羣人中其實有個我早些年還在底下混時認識的人,那天偶然遇見了竟被他認出來,後來就被他拉來牽扯進你們這件事了。”

洛影有些無語,還真是巧合啊,不過心底卻還是有個疑惑,“那夥人看起來明明是以你爲首的啊?”

“剛碰上閒聊幾句的時候,我間或露了一些底,就被他硬是喊作了大哥,我當面不好拒絕,也就應承了下來。”言語之中竟是隱隱透着淡淡的輕蔑。

洛影與幸村聽清了其中的含義,卻也不認爲這有什麼不對,畢竟在他們的世界裡自身的實力纔是第一,而那個人既然是與流風早年一起混的,現今仍是個小流氓的身份,也難怪流風看他不起了。

“還有什麼想知道嗎?今天是難得的大放鬆哦!”流風打趣着兩人。

洛影想開口說什麼,最終卻還是閉口不語了,流風見了她猶豫的樣子,輕笑着說:“想問什麼就直接問吧,如果我覺得不合適的話我會拒絕的。”

“看你那天打得頗爲狼狽的樣子,該不會你的實力真的只是如此吧?”既然流風如此直接,洛影也就不再扭捏地問了出來。

“恩……”流風考慮着該怎樣回答這個問題,“若單論打鬥能力的話,即使我盡全力大概也就和幸村差不多了,和水梨的差距不提也罷,不過……”說着他略作停頓,手中卻是驀然間亮出了一把銀槍,“我的射擊水平可以和奧運水平媲美。”

洛影與幸村眼中頓時閃過一道光芒,這槍在那個夜晚給他們留下的印象着實深刻,在自以爲勝券在握的情況下,給他們狠狠地潑了一盆冷水。若是動真格的,那天他們硬虧是吃定了。

“不過身手不行有時真的還是很吃虧呢!”流風意有所指地掃了一眼依舊有些疼痛的右手,“好在現在需要動手的機會也是不多了。”

“也是,到了你這樣的位置,要麼沒事,如果火拼起來就是見真章了,確實槍支比較適合。”幸村瞭解地點點頭,其實他和洛影對於射擊也絕對不陌生,真說起來如果和流風比鏢靶,他們也未必見得會輸給他,只是若是實戰……

他心裡清楚得很,他們完全是兩個層次上的,即使敵人紋絲不動地站在他們面前,他們都未必能下得了手。雖然見多了身旁的險惡與黑暗,也許今後自己也未必會乾淨到哪裡去,但是親手將一個人致於死地卻是另一回事。

流風對於幸村的言語不予置評,有些事大家心裡都清楚,交淺言深反倒不是一件好事。洛影與幸村也明白這個底限,當即轉開了話題,又開始聊起了些瑣碎的雜事。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中,也到了洛影與幸村告辭的時間,眼見流風有起身相送的意思,“流風,你就不用和我們一起出去了,我們今天到這裡也只是來泡吧的,不是嗎?”

有些事還是隱蔽些比較安全,尤其在沒有任何根基的情況下。流風自然是明白他們的意思,所以也不再堅持,只是目送着他們離開,心中卻是多了道玩味。

待到洛影與幸村走出了酒吧之後,幸村卻是突然間斂去了臉上溫和的笑容,語氣是少有的嚴肅,“洛影,你前面真是太沖動了。”

洛影一愣,有些茫然地看着幸村,心中是真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事了。

“握手的時候。”幸村輕嘆了口氣,“雖然你是爲了我,但是下次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了,我是真的很擔心。”雖然那時表面上他不動聲色,鎮定依舊,心卻是被瞬間懸了起來。流風看上去似乎很隨和的樣子,但是□□上的人有幾個是好相與的?

“你多慮了,那樣的人不會因爲這些小事而翻臉的。”洛影擡眼看着他,聲音有些悶悶的,“他們什麼沒經歷過?他們是踩着別人的屍體爬上來的,在那樣的過程中,爲了顧全大局,甚至連尊嚴都可以暫時拋卻。”

“洛影……”幸村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不快,也明白原因,甚至洛影說的他也清楚,只是他依舊不想看到這樣的事再次發生,“我不是責怪你,但即使是萬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想你爲我而冒這個險,我看得出來,在那個剎那,他的眼中有着明顯的怒氣。”

作爲男性的他,纔是應當承擔保護責任的人,只是現在卻是由洛影來維護他,心中的無奈無聲無息地蔓延着,讓他有種沉重的壓抑感。

幸村的顧慮她明白,幸村的擔憂她也能夠體會,心底那個最柔軟的地方彷彿被輕輕觸碰了一下,傳遞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剛纔的那絲不快卻是漸漸地隨之消散,“幸村,相信我,我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他能夠身處這樣的位置而遊刃有餘,憑藉的是什麼?也許開始混出頭可以依靠武力,但真到了上層,身手從來不是最重要的,和我們一樣,需要的是智慧。”

稍作停頓,洛影凝視着幸村繼續說道:“這樣的人足夠冷靜理智,不易被感情所支配,會作出對自身最有利的決定,但這樣的人卻反而會喜歡和坦率直接的人交往,一來是因爲勾心鬥角多了,有時會想要簡簡單單的生活,二來則是因爲那樣的人往往易於掌握好控制。而我們則明顯不是那樣單純的人,但是我那樣的行爲卻會給他一個錯覺,我有弱點,我會因此衝動,所以他會卸下些防備,有時完美才是最大的欠缺。所以在一開始的怒氣之後,他才真正放下心和我們談笑融融。”

說着洛影心底竟有些自嘲起來,那時的行爲雖說是爲了幸村,但心中畢竟是經過了比較,計算了得失才作下的決定,她的一舉一動總是無法自已地帶着目的性,她永遠無法做到純粹。

這樣想着的洛影竟有些煩躁起來,努力將這些思緒暫時拋之腦後才繼續說道:“幸村,我不是一個站在你的身後需要你保護的人,我只會也只能站在你的身邊,與你一起戰鬥,面對所有。”

幸村靜默了許久,漫天的星斗之下,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兩人的身影,遺世而立,夏蟬的嘈雜,鬧市的轟鳴也彷彿遠去,只剩下一片寂寞。

“洛影,你說的對。”漫長的等待之後,幸村已是一如既往的如水溫柔,眉眼舒展之下是灼灼目光,“抱歉,是我忘了,不會再有下次了。”他淡淡地保證着,他要做的只是信任。

他從一開始就清楚,與她的外表不同,洛影的靈魂有多麼驕傲,只是時間久了,看到了在他身邊時曇花一現般的脆弱,看到了她言語之外的溫柔,竟忽視了洛影骨子裡的強勢。直到今天她再次將之展現在他的面前。

洛影需要的從來不是擔憂,她只需要一個人站在她的身邊,陪伴與支持已是足夠。

走近洛影的身邊,幸村握起她的手,十指相扣,柔柔地說道:“我們回去吧。”

洛影任由她握着,感受着掌心相貼,十指糾纏,手與手的相觸間彷彿傳遞着一道暖流,從四肢百骸流入她的心扉,溫潤着她內心的荒蕪。一瞬間洛影竟想起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句話。

月涼如水之下是兩道交握的身影,緩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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