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日,週一。
九炎的凜冬已至,萬木逢霜,涼風蕭瑟,即使是地處南方的蓉州,也迎來了比往年更冷的季節。
這不僅是一個大霧瀰漫、天空陰沉的季節,還是一個怪事頻發的時期。
蓉州城中心偏西,繁華依舊,在黃砂車站周圍的華燈輝煌裡,數座院校坐落於此。
經濟管理學院是蓉州的一座高等院校,位置在黃砂車站往南。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事實,走在街巷裡的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的想着:好安靜啊……
在人們不知不覺之時,城裡的氛圍開始產生了變化,不僅僅是蓉州而已……
車來車往變得稀疏,穿梭在大街小巷的行人也明顯的減少了,在外面,人們少了歡聲笑語,更多的是沉默無言。
談起造成這情形的原因,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擔憂的表情。
大型的事故,離奇的怪事,每一件說出來都是讓人唏噓感嘆,沒有人知道爲什麼。
無端的禍事在各個地方開始接二連三的上演,頻繁的程度好比一日三餐。
就在上週,經管院外的街道出現了汽車連環追尾爆炸事故,還有片區電力設施破壞,犯人至今也沒有找到,學院裡還發生了多起縱火事件、暴力傷人事件,也是一樣的怪異,竟然沒有找出一個元兇來。
也就是這樣的問題,學院領導已經開始商量起了對策。
外面變得危險,說不定走在路上也會被莫名的襲擊,或者遇到什麼其它的情況,人們忌憚着家以外的地方,不可避免的走在街上時,也不敢和別人搭話,不敢大聲說話。
各部門壓力巨大,始終無法解決問題,也不能阻止事態的繼續惡化。
這,就是普通人的視角。
在術士們的眼中,妖物頻繁出現,襲擊、破壞層出不窮,似乎平靜了十多年的天下,即將迎接轉變……
九炎的火焰節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有餘,難得在校期間的長假,在寒季休假之前已經沒有了,每每想起這事,衆學生都是一聲感嘆。
經管院的教學大樓很高,向南望,能看到一片片僅有六層的宿舍樓。
在經管院東南的那棟男宿舍樓,樓頂一片平整,但水泥的地面卻有着顏色的差異,有許多深色的區域,像是用來翻修而新刷上的一層水泥。
男宿舍2棟202室,和學院裡的其它寢室一樣,標準的四人間,光華的地板,潔白的牆壁。
這間寢室裡,原本也有四個同級生一同住宿,但如今,只餘三人。
在金融系2班的副班長黃一文的上鋪,已經空了有一個多月的時間,靠牆的四個櫃子中,也有一個是空空蕩蕩的。
又是新的一週開始,學院迎來了安靜的清晨。
四方高牆圍成的壁障,限制了學生們的自由的同時,也提供了一個還算安全的地方,至少比現在的蓉州街道要好得多,前段時間校園裡發生的縱火和暴力傷人事件並不太嚴重,這也是所有人都慶幸的。
“嘿,你們倆快點兒,再磨蹭下去就來不及吃早飯了!”已經準備好的黃一文站在寢室門口,朝着門裡喊道。
石鳴和胡燦急急忙忙的在各自亂糟糟的書堆裡找着,金融2班週一的上午排滿了課,另一個班的胡燦也是一樣,三人也和往常一樣,帶着課本去吃早餐。
和以前不同,校外似乎處處是危險,在用餐的問題上,學院的食堂纔是最好的選擇,這幾天來,經管院的食堂時常擁擠。
食堂的位置在公共澡堂的對面,還不到男宿舍的地方,因此住在東南角男宿舍的學生們,只需要出門幾步遠,就能到達這個以往總是很清靜的學校食堂。
而相對的,從女宿舍出來去食堂,得往教學大樓的反方向走。
等202室的三人終於走出男宿舍2棟的時候,帶頭的黃一文卻突然停了下來。
“幹什麼?快走啊,你剛剛還說來不……”跟在後面的石鳴來不及“剎車”,趕忙一個側身讓過,向黃一文吐槽道,但話只說了一半就住了口。
男宿舍2棟離食堂很近,三人很快就看到了同樣向着食堂而去的另一夥人。
金融系3班的四個女生,嘻嘻哈哈的朱黎,靦腆內向的何百靈,還有遊曉雲,和皇甫真。
不知是否一向如此,在周圍的人看來,遊曉雲和皇甫真雖然有着俏麗的面容,但兩人眼中無神,彷彿缺失了應有的生氣。
四個女生結伴而行,眼看着就要穿過人羣,步入食堂之中。
“嗨,305的美女們!”善於交際的黃一文大聲的向食堂門口的方向喊着。
女宿舍2棟305寢室的成員與男宿舍2棟202的成員,因爲某些原因,算得上認識,路上偶遇了打聲招呼倒也不算失禮。
黃一文、石鳴、胡燦三人並排一起,向着四個女生走了過去。
喊聲有些耳熟,朱黎和何百靈齊齊的停下腳步,轉過了身,遊曉雲和皇甫真也隨之而停。
在剛一看到202室的三人時,遊曉雲和皇甫真的眼睛裡竟然在剎那間煥發神采,彷彿帶着希望的破曉曙光一樣,可惜,只是一秒之後,這樣的光彩就消失無蹤。
還是隻有三人,他,依然沒來……
在眼神黯淡下去的同時,皇甫真和遊曉雲都是這樣想的。
“啊,是你們啊,你們也去食堂嗎?”朱黎作爲寢室裡話最多的人,自然擔當起了“外交”的責任,說道。
石鳴無奈的一攤手,說:“這段時間,還是待在學校裡比較好吧。”
“說得也是,外面好像亂着呢。”朱黎點頭道。
202室的三人,當然知道遊曉雲、皇甫真和蕭墨竹的那點兒事,此刻在幾人看來,那兩個女孩的心思已經是寫在了臉上,陰鬱的神情讓人沒法忽視。
嘆息了一聲,胡燦壓低了聲音,說道:“真是抱歉,這一週依然只有我們三個人。”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明白鬍燦是什麼意思,朱黎和何百靈看向旁邊的兩個夥伴,遊曉雲和皇甫真什麼話也沒有說,愁容黯然的模樣讓人心疼不已。
遊曉雲用一條古意十足的髮帶拴住了柔順的黑髮,多了一分古風之美,奇異的是,皇甫真居然也是用同款異色的髮帶,將她及腰的長髮輕輕的束住,額上斜落下的散發遮住了額頭兩側。
這樣的兩人,無疑是讓人心動的女孩,朱黎與何百靈不止一次的問過兩人,爲何執着於那個人,但皇甫真和遊曉雲苦思良久,連自己也得不出結論來。
距蕭墨竹離開學院已經一個月,而在三週之前,他的電話就再也打不通,無論是誰,撥打過去後,聽到的聲音都是告知“對方已關機”。
生活得繼續,課也要繼續上,只不過是走了一個“過客”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皇甫真時常這樣提醒自己,她不清楚遊曉雲是怎麼想的,但每當二人視線相對,總覺得氣氛有些悲涼,就好像兩隻受了傷的小貓在互舔傷口一樣。
匆匆忙忙的攀爬了幾層樓,305室的四個女孩終於來到了上午第一堂課的教室,走在過道期間,還有不少的同學和朱黎打招呼,而且大多都是其他班級的男同學,看來朱黎這個“外交官”是實至名歸。
離上課不過只有兩分鐘的時間,講師已在講臺上“待機”,四人偷偷的從後門進入,找了一排靠後面的位置坐下,都鬆了一口氣。
照明的燈只打開一半,教室裡不太明亮,臺上的講師正在編輯着他的幻燈片。
四人刻意的坐在了後排,周圍沒幾個人,很是適合說悄悄話。
“朱黎,你好像很受歡迎啊,居然認識這麼多別班的人。”何百靈立起一本書,擋住了自己後,壓低聲音說道。
聽到了何百靈對自己的“讚揚”,朱黎並不感到自豪,反而有些無奈,苦笑着說:“我哪兒認識那麼多的人,只不過是他們認識我而已,而且都是隻會煩人的那種!”
皇甫真和遊曉雲兩人靜靜的聽着,沒有一點開口的想法。
“這是什麼意思?”何百靈不解的問着。
朱黎搖了搖頭,瞥了一眼右邊的皇甫真和遊曉雲兩人,湊到了何百靈的耳邊,說:“不知道是誰把我的聯繫方式傳了出去,那些同學基本都是衝着她們倆來的!也有問你的號碼的,要不要給他們說?”
何百靈這才恍然大悟,皇甫真和遊曉雲的人氣很高,班上的人都是知道的,更何況作爲室友的她,聽到朱黎詢問是否散佈自己的聯繫號碼,何百靈被嚇了一跳,忙說道:“別別,不要外傳,我的神經會受不了的!”
“就知道你會拒絕,所以我也沒有給機會,還有那些敢來搭訕本宮的,全都被罵跑了,現在只有一些死皮賴臉的人還纏着求小真真和小云雲的號碼……”朱黎憤慨的說着,還不忘再看一眼右邊兩人的反應。
一陣空靈的音樂聲在這個時候響徹了教學大樓,師生全都起身,相互問候後,正式開始上課。
纔剛一坐下,朱黎還是覺得該做些什麼,小聲的向鬱鬱寡歡的皇甫真問道:“1班有個男同學想要你的號碼,明擺着是想要追求你,真的不給機會?聽說人還不錯的。”
雖然朱黎也不是希望皇甫真這樣簡單的就被別人拐跑,但如今皇甫真和遊曉雲的狀況實在讓人擔心,也不知道兩人是被那個蕭墨竹灌了什麼迷魂藥,居然會讓兩個女孩同時爲他傾心,而且還突然的玩起了消失,連課也不上了,朱黎爲此感到很無語。
或許這樣的話題正是女孩兒們喜歡討論的,最左側的何百靈和最右側的遊曉雲,也看向了皇甫真,想要聽聽她如何答覆。
勉強的一笑,皇甫真緩緩的搖了搖頭,說:“我不想考慮這些事。”
遊曉雲收回了目光,低下頭看着書本,不知在想什麼。
彷彿已經預料到了皇甫真的回答,朱黎嘆着氣,說道:“那你總不能一直這樣吧?那個人現在已經不在學校裡了,還惦記着他幹嘛?還有你遊曉雲,你也是!我和何百靈都很擔心你們的,知道嗎?”
四人相處的時間已有兩個多月,彼此視如姐妹,皇甫真當然知道朱黎說得都是實話,在沉默了一陣後,說道:“人心摸不着也看不見,連自己也不能左右,我又有什麼辦法……”
大概是說出了遊曉雲的心聲,在朱黎和何百靈的眼中,兩人又陷入了傷感之中,原本就有些昏暗的教室後面,變得更加陰沉。
放下了手中的書,皇甫真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鏡子,趴在了課桌之上。
在鏡面映照出的虛景之中,皇甫真看到了自己略顯憔悴的容顏。
旁邊的三人不明白皇甫真取出鏡子想要做什麼,朱黎好奇的問道:“上課時間照鏡子是幹嘛,想要打扮打扮?”
皇甫真一手拿着鏡子,將其微微的上揚了一些,又擡起了右手,撩開了額頭右側的頭髮……
“沒了,呵呵,沒了。”
慘淡的一笑,皇甫真看着自己潔淨光滑的額頭,語氣哀傷的說着。
朱黎與何百靈不明真相,自然不知道這個傷痕是怎麼來的,而皇甫真、遊曉雲卻聽聞了一些奇妙的事,也得知了這個“7”形的傷痕其實是一種“妖紋”。
蕭墨竹曾經對皇甫真說過,這樣的妖紋是受到妖物襲擊而留下的一種印記,只要當事的妖物被消滅,妖紋就會自然而然的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