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以信扶着談紀瑤急匆匆地回了學校的校醫室。
因爲是晚上,校醫室很是冷清,只有兩三個留下來值班的醫生在。大概是爲了省電,連燈管都沒開幾盞,因而光線很昏暗,平時亮如白晝的校醫室此時看起來竟有些陰森。
那女醫生問了談紀瑤幾個問題,又看了一下她的臉色,便淡淡地低下頭去執筆狂書,“沒什麼事,我給你開點藥,回去吃了以後休息一晚就是了。”
蘇以信雖然很不滿醫生這樣隨意的態度,但見着談紀瑤看起來確實沒什麼大礙,只好點點頭道:“謝謝醫生。”
出了校醫室,兩人雙雙走在校園裡,道旁的路燈昏暗地照射着。談紀瑤滿臉歉意,“對不起,信,是我攪亂今晚的計劃了。”
蘇以信溺愛地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說什麼呢,你沒事就比什麼都好了。”
談紀瑤摸摸額頭,有些嬌羞地笑了笑,不作聲。
蘇以信卻驀然想起什麼,“對了,紀瑤,剛剛在校門口,我見江風辰一直盯着你看,你們……是認識嗎?”
談紀瑤連忙搖頭否認,“不認識啊,我也很詫異他爲什麼一直盯着我呢……”
“哦……”蘇以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以後若是你見到他,不要理會他,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談紀瑤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這麼說……你是好東西了?”
“我……我不是東西啊……啊不,我是東西……額!紀瑤!!”
被“東西”理論攪得一頭糟的蘇以信終於意識過來說什麼都不對,只好無奈地閉上了嘴巴。
談紀瑤卻掩嘴輕笑,“信,我可什麼都沒說喔……”
蘇以信氣餒地妥協,“好吧,紀瑤,我們不討論這個問題。快回去吧,吃了醫生開的藥你就早點休息。明天起來,換我一個生龍活虎的紀瑤。”
“我現在不也是生龍活虎嗎?”
“……你說是,那就是吧。”
談紀瑤露出得逞的笑容,“信。你越來越說不過我了。”
“我那是讓着你。”
“不讓着我你也說不過我。”
蘇以信鬱悶地望着笑意嫣然的談紀瑤,委屈道:“紀瑤,你變了。”
談紀瑤挑挑眉,“我哪裡變了?”
“老讓我吃癟。”
“那是你功力不夠。”
蘇以信卻不以爲然地聳聳肩,結束了這個話題,指着前面的宿舍道:“好了,你宿舍到了,快回去吧。”
談紀瑤點點頭,“明天見。”
“明天見。”
戀戀不捨地望了蘇以信一眼,談紀瑤終於轉身走進了宿舍苑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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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的那一剎那。原來還掛着笑的臉頓時沉了下來,瞬間竟變得異常陰戾,她的眼角輕輕往身後撇了撇,嘴角劃過一絲陰冷的笑,毫不留戀地踏上了樓梯。
她拿出手機。利索地撥通了一個號碼,“你怎麼不告訴我江風辰在我學校門外?”
那邊傳來一個充滿着歉意的男音,“對不起,鳶,我以爲江風辰暫時沒什麼威脅,所以就……”
“不要給我找理由!”談紀瑤不耐煩地沉聲吼了一聲,“我走後他都聯繫了誰?”
“他給蘇以素打了個電話。但是沒有打通。蘇以素的電話現在已經處於關機狀態。”
“那邊是發生什麼狀況了嗎?回頭你調查一下再告訴我。”
“好的,鳶。”
掛了電話,談紀瑤這才稍稍放心下來。
縱然知道百密終有一疏,但是已經走到了這步,就不能再出一丁點的錯了。
想了想,她又給安一然打了電話。
此時安一然剛回到家不久。正想收拾一下就去接管酒吧,聽到手機鈴響,連忙接聽,“小鳶?怎麼了?”
談紀瑤沉默了一下,才道:“我和蘇以信出去。在校門口撞到江風辰了。”
聽到這話,安一然頓時慌亂地驚呼一聲,“那……蘇以信知道你是誰了?”
“暫時還沒有,江風辰沒來得及說,蘇以信就被我拉走了。但是江風辰他……”
聞言,安一然臉色更慘白了,生怕談紀瑤做出什麼對江風辰不利的事兒來,緊張道:“小鳶,求你放過江風辰……”
談紀瑤苦笑一聲,“然姐姐,他都那樣對你了,你還要不惜一切護他周全嗎?”
安一然的眼眸暗了下去,嘴裡卻依然倔強着,“小鳶,就當我求你了。”
談紀瑤輕輕嘆了口氣,“我本來就沒想拿江風辰怎麼樣。我打電話給你,只是希望你盯着江風辰,不要讓他聯繫到蘇家的人,更不要讓他跑到學校來找蘇以信,或者到連市去找蘇以素。然姐姐,這一步,很要緊,你明白嗎?”
安一然沉重地點點頭,“小鳶,我明白,我不會讓風辰亂了你的計劃的。”
掛了電話,安一然恍恍惚惚地坐在沙發上,手裡緊緊地拿着手機,着急地想着處理的方法。
現在江風辰和她的關係鬧得這樣僵,若是沒有什麼嚴重的事情,江風辰是不會回到這個家裡來的。
要是他住在外面,那麼,他的一舉一動可就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了。更重要的是,一旦江風辰的行爲阻礙的談紀瑤的計劃,那麼,就連他自己,也有危險了!
爲了談紀瑤,也爲了江風辰,她必須想出一個方法來,徹底絆住江風辰,叫他分心不得!
越是緊張就越是慌亂,她着急地攥着手機,腦海裡卻愣是想不出任何一個辦法來。
目光胡亂地在客廳裡轉來轉去,直到茶几上那把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水果刀映入眼簾。
她頓時愣了一下。
顫抖着拿起那把水果刀,她伸出手,食指輕輕地在刀鋒上劃過。
“嘶——”
刀鋒很鋒利,食指頓時就被劃破了,鮮血瞬間肆意溢出,她下意識地縮回手指,含在嘴裡吮吸了幾下。
那種被劃破皮膚的感覺,叫人害怕。
可是。她只能想出這個辦法。
拿着水果刀和手機進了浴室,她顫抖着伸出自己的左手腕,冰冷的水果刀來回地在手腕上比劃着。
她有種背脊生涼的恐懼。
但是,她也勇敢地賭一把。賭江風辰到底到底還在不在乎她,即使,賭注是她的生命。
刀鋒劃過手腕的那一剎那,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體溫在下降,鮮紅的血驚心地刺傷着她的眼。
靜靜地望着手腕處的鮮血不斷地溢出,一點一點沿着梳洗臺流到地上,再濺到她的裙襬上。
她終於虛弱地倒了下去。
沉沉地喘息一聲,安一然無力地拿起手機,撥通了江風辰的電話。
“喂?”很快,電話那端傳來江風辰不耐煩的聲音。“找我什麼事?”
安一然苦笑一番,江風辰,感謝你還會這麼快就接我的電話。
“有什麼事快說,不說我掛了。”
安一然痛苦地低吟一聲,艱難地發出聲音。“風……辰……救我……”
聽着安一然異常虛弱的聲音,江風辰頓時緊張起來,“一然?你怎麼了?”
“救……我……”
安一然說完這句話,拿着手機的手終於無力地滑落了下去,聽着聽筒裡依然傳來江風辰緊張的呼聲,她微微露出一絲安慰的笑容。
江風辰,我在你心裡。到底還是有着一席之地的,是麼?
艱難地側頭望了一眼幾步之外的浴缸,她又是重重的喘息一聲,用盡全身力氣爬到浴缸前,擰開水閥。
嘩啦啦的水從水閥中流出,一點點積在浴缸裡。
她虛弱地擡起仍在流着鮮血的手。伸進了浴缸。
冰冷的水親吻這她的肌膚,撫摸着她的傷口。
痛,很痛。
但是,姑且相信一次,這樣能夠讓血小板凝結吧。
江風辰。我,一定要,活着等你回來,救我。
“一然!!”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風辰終於慌慌忙地趕回家裡,開了門就瘋狂地尋找安一然的身影。
“一然,你在哪裡?”
漫無目的地在各個房間裡亂撞,卻依然找不到安一然的身影,他不由得越發不安起來,難道,安一然她,並不在家?
望着僅剩的沒有尋找的浴室,他隱隱約約覺得不安,忐忑地輕輕推開虛掩着的門,赫然映入眼簾的那一地觸目驚心的鮮紅血頓時刺傷着他的心,
“一然!!”
尖叫着邁着踉蹌的腳步跑過去扶起早已昏迷的安一然,他失手無措搖晃着安一然有些冰冷的身體,“一然,你怎麼這麼傻?!”
醫院,快去醫院!
他顫抖地扶着安一然站起來,抱着她就摔門而去,沒命地跑下樓去,攔下一輛出租車,“快!到最近的醫院!”
忐忑地坐在搶救室外面的長椅上,江風辰等了又等,終於緊張不安地站起來,緊緊盯着搶救室的門來來回回地踱着步,心裡不斷地祈禱,一然,不要出事,一定不要出事!
手術中的燈終於熄滅,隨着門被打開,裡面的醫生終於滿頭大汗地走了出來。
江風辰連忙迎上去,緊張地問道:“醫生,一然她,怎麼樣了?”
那醫生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道:“病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由於失血過去,現在依然很虛弱,還在昏迷中,在這段時間,希望你能好好陪着她,喚回她求生的意志。如果病人自己都放棄了自己,那我們,只好說聲無能爲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