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燈光越發耀眼,整個尹市被籠罩在一片光怪陸離的光芒之下,恍惚中有種走在時間隧道的感覺。茫茫的十字路口,車水馬龍。有人趕着回家,有人趕着出門,行色匆匆。
安一然下了車,低着頭走在行人道上,急急忙忙趕着回酒吧。無故遲到這麼久,江風辰該要着急了。
“哎呀!”忽然感覺後面後人拍了自己的肩膀一下,專心趕路的安一然嚇了一跳,回頭卻看到那張熟悉的神色百年不變的臉。
那人依然是一身黑衣黑褲,帶着大大的墨鏡,臉無表情的臉讓人望而生畏。他從上衣貼近胸口的口袋裡抽出一張紙條,遞給安一然,冷道:“鳶讓我交給你的。”
“嗯?”安一然疑惑地接過紙條,一頭霧水。她才從小鳶那裡出來不久,有什麼事不能當面說?
那人卻冷冷地轉過身,走了。
安一然望着他遠去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低頭藉着明亮的燈光打開紙條。待看到紙條上的字時,她臉上的疑惑頓時轉爲巨大的震驚,雙手緊緊地捏着那張紙條,眼底閃過一絲猶豫與複雜。過了好一會,她才從震驚中緩過來,淡淡地將紙條撕成碎片,順手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繼續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往酒吧裡趕。
或許,小鳶說得也很有道理。當有一個勁敵擺在面前,要贏得徹底的勝利,最快而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先緊緊捆住他的人,再慢慢虜獲他的心。只是……這樣做真的可以嗎?如果事情敗露。只會讓江風辰更加恨自己吧。
不知不覺酒吧已近在眼前,安一然整理了一下情緒,淡笑着踏入酒吧。嘈雜的音樂瞬息傳來,在忽閃忽現的彩燈下。安一然信步走向調酒櫃臺,見江風辰和閔南正忙,無暇顧它,便笑了笑,轉身走向休息間。
似乎心有靈犀一般,在安一然轉身離去的那一瞬間。江風辰擡起頭來,視線正好對上了安一然的背影。目送着安一然走進了休息間,他猶豫了一下,才急急忙忙調好手中的雞尾酒,將本不是很多的工作交移給閔南。也跟着進了休息間。
閔南擡起頭望了一眼休息間的方向,心裡升起一絲迷茫,這兩人這模樣,怎麼感覺好像在冷戰?可是他們好像從來沒有紅過臉吧?呼,兩個莫名其妙的人,別人的世界果然難懂!
“閔南哥。你倒是快點呀!”旁邊的人在不斷的催促着,閔南連忙應了一聲,不再理會那兩個奇怪的人的奇怪表現,又低頭忙了起來。
江風辰神色複雜地輕輕敲了敲休息間的房門,見裡面的安一然應了一聲才推開門進去。
安一然靠在沙發上,睜開眼睛見是江風辰。連忙坐了起來,扯出一絲笑容,道:“剛剛回來見你們在忙,就沒跟你們打招呼。你是找我有事嗎?”
江風辰猶豫了一下,纔開口答道:“我知道現在酒吧比較忙,可是……家裡有點事情,我想回家一趟。”
“家裡?發先生麼事情了嗎?”一聽到江風辰這話,安一然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關切地問道。
“這個……”
望着江風辰欲言欲止的表情,安一然也明白自己問得太突兀。畢竟人人都有些難言之隱,就猶如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於是她也不多作追問,只輕輕地嘆了一下,“那你快回去吧,家裡的事情要緊。酒吧還有我,沒事的。”
“謝謝你,一然。”
“說什麼呢,我們之間,還需要謝謝嗎?”
聞言,江風辰頓時愣了一下,過了好一會才尷尬地笑了一聲,道:“是我的錯。那,我明天就去買票,後天就回去了。一早就走,你不要過來送我,太早了,你多睡會,”
安一然垂下眼眸,“嗯。”
“那,我先出去了。”
“嗯。”
江風辰不自在地望她一眼,轉身走了出門,輕輕帶上門。
聽到“咔擦”的一聲響,安一然才擡起頭來,複雜地望着那扇緊閉着的房門。江風辰,我們之間,明明應該是感情越來越好,可是爲什麼反而越來越客氣了呢?她不由得又想起小鳶在紙條上給她出了那條計謀,心裡驀地隱隱作痛。風辰,我不想這樣困住你。可是,我還有別的辦法嗎?
八月二號。這是全新的一天。尹市的早晨纔剛矇矇亮,勤奮的人們就已經早早地起來,各自忙活。作爲全省最繁華人羣最聚集的城市,尹市從來不缺乏這樣的忙碌。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活在低層的靠着汗與淚辛苦奮鬥的人們對這個真理歷來堅信不疑。
江風辰輕裝出發,坐着擁擠的地鐵來到省站。在這個不着年又不過節的時節裡,又是這樣矇矇亮的早晨嗎,車站終於冷清了一些。站在車站門口,他回頭望了一眼這個繁華的都市,終於還是嘆了一口氣,轉身往檢票口走去。
其實他也知道,安一然一定對他回家這件事半信半疑。他不想傷害誰,可是到頭來,卻好像每時每刻都在傷害,而受害者,也包括他自己。
尹市似乎存在太多的秘密,多少日多少頁,他從夢中醒來,總來感覺到一種深深地窒息感。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源自何處,他只知道,未來的路,一定會有更多意想不到的意外在等着他去面對。或許苦盡甜來,或許萬劫不復。
如果可以,就此離開,永不回頭。繁華與喧囂,到底哪裡吸引人呢?他寧願永遠不曾到過這個地方。可是,現實卻擺在眼前,他這一輩子,都在註定要與這個淡漠而又熱血的城市緊緊地綁在一起了。
列車一路穩穩地向前駛着,江風辰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一路望着窗外的風景,由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一心只想着,快點,再快點,快點回到江城去。
走過再多的路,遇到再多的人,最好的,都只在最初的那個地方。一如江城裡的所有人。
八月六日是七夕。他想和蘇以素過這個節日。他愧欠的她太多,也失約了太多,他不想再一直虧欠下去了。至少,在他還能光明正大地回來找她的時候,多做點什麼,留下一點美好的回憶吧。多年以後,驀然回首,也不至於全是悲歡離合的記憶。
回到江城已經是下午,江風辰拖着一身疲憊的身軀下了車。傍晚微涼的風輕輕吹過,清新的空氣讓他稍稍清醒了一些。
久違的江城,我回來了!江風辰振作了一下,大步踏出車站。
多麼熟悉的風景啊,眼前走過的面孔分明那麼陌生,可是爲什麼總給他一種莫名的親切呢?
兜裡的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江風辰連忙收回思緒,拿出手機,見是母親大人打過來的,他嘴角不經意地輕輕揚起,“媽,您老算得可真準時,我 纔剛剛下了車呢,你就打電話過來了。”
“辰兒,”江母語氣裡很是欣喜,“那我得做飯去了,你回到了剛好可以開飯。你東西多不多?要不要叫你爸去接你?”
江風辰眼眶有些泛紅,“媽,不用了,東西不多,我自己就可以了。你慢點,別累着。”
“哎。”江母歡快地應了一聲。
因爲退學事件,江風辰一度和家中那位鬧得很僵,以至於他在尹市的日子裡,有什麼都是跟母親說,再由母親叨叨絮絮地詳之又詳地告訴他。漸漸他他才明白過來,其實父親心裡,一直都很想了解他的近況的吧,這世上,又有哪對父母會真正怨恨自己的兒女。
在家安心而舒適地呆了幾天後,七夕節姍姍而來。
江風辰並沒有告訴蘇以素他回了江城,他想給她一個驚喜。雖然,這樣的小詭計已經用過無數遍了。
這天蘇以素剛剛起來,陽光懶洋洋地掛在窗臺上,透過厚厚的窗簾照進來。她輕輕拉起窗簾,被隔絕在外的陽光得以解禁,打在她的臉上,刺眼而溫暖。
放在桌上的手機就在這時振動了起來。經過多次的痛徹的經歷,她終於記得臨睡前關了鈴聲了。
“喂?辰?早啊。”一大早接到江風辰的電話,蘇以素有些竊喜。
“以素,你猜我在哪裡?”
“額?辰,別告訴我,你回到江城來了。”
“呀,我家以素好聰明!請問今日這麼個良辰吉日,佳人可有約?小生可有幸約姑娘道江城走走?”
“噗嗤……”聽到江風辰嘴裡說着的這麼有模有樣的書生調,蘇以素忍禁不禁,不由得又想起來再學校裡的時光。那時,他也曾用這樣的語氣,約她到後花園,到流景公園去走走。似乎,一切都沒變呢。還是原來那個樣子,她無憂無慮,他青澀陽光。
想着,她不禁答道:“難得公子有心,小女子只好羞羞答答赴約了。”
“噗嗤……”聽到江風辰嘴裡說着的這麼有模有樣的書生調,蘇以素忍禁不禁,不由得又想起來再學校裡的時光。那時,他也曾用這樣的語氣,約她到後花園,到流景公園去走走。似乎,一切都沒變呢。還是原來那個樣子,她無憂無慮,他青澀陽光。
想着,她不禁答道:“難得公子有心,小女子只好羞羞答答赴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