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臣秀吉讓本多忠勝出馬,只是爲了挫敗大明國使節團的威風,也是無可厚非,然而卻有人暗箭傷人,這等伎倆確實不光彩,無論是豐臣秀吉授意,亦或是忍者們自發的行爲,都是不可饒恕的!
更何況甄宓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或許李秘還會記掛議和之事,甄宓卻不管這些,這些倭奴猴子敢暗傷李秘,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李秘今番過來也不是沒有準備,神機新營就在遼東前線,路過了不順走一些東西簡直是對不起自己,再者,也需要防備不時之需,所以甄宓是帶着新研發出來的手雷的!
這是石崇聖根據李秘的設計圖研發出來的鐵皮手雷,有了類似苦味酸的新型炸藥,就能夠製作出類似底火原理的引爆裝置,根本就不需要點火!
甄宓一氣之下,將這手雷給丟了過來,李秘也是心頭大駭!
“小心!”
雖然是忍者暗中偷襲,但適才本多忠勝是有機會斬殺李秘的,可他卻手下留情,李秘也是投桃報李,一把將本多忠勝給拉扯了過來!
本多忠勝還以爲甄宓掩護,李秘趁機反擊,正要出槍,卻發現李秘並未動刀,而是用手扯住了他的槍桿!
本多忠勝畢竟是年老體衰,力氣大不如前,一把讓李秘給扯了個踉蹌。
可就在此時,那手雷已經從他頭頂飛了過去,正好砸在了二人身後那匹“三國黑”寶馬的身上!
“轟!”
強光刺目,衝擊波掃蕩開來,本多忠勝和李秘瞬間被掀翻,耳朵嗡嗡直響,卻是甚麼也聽不見了!
他們的身上臉上一陣陣溫熱,那是寶馬的血肉碎末,可憐這匹寶馬被炸得四分五裂,血肉四處濺射,甚至於殿上那些個大名,都被衝擊波撞得東倒西歪,一個個臉上全是血肉之糜!
早番也說過,日本倭奴們雖然落後,但也並沒有茹毛飲血,海上的倭寇還是將火器技術帶回了日本國內,再加上忍者和陰陽師大神官等等旁門左道的研究,火器技術也得到了一定的發展。
然而大明天國的火器技術可是冠絕一時,天下無雙的,更何況這還是李秘發現了黃色炸藥,讓石崇聖這樣的制器大師,外加孫志孺,也就是徐庶,以及周瑜等人,傾盡了神機新營全部精力才研發出來的新型武器!
這手雷只是小小一隻,讓甄宓丟出去之時,雖然大家都有目共睹,但誰也沒想到這麼小的東西,竟然蘊含着如此巨大的威力!
本多忠勝的耳朵都流了血,從地上爬起來,心中雖然也疼惜,畢竟這坐騎陪伴自己戎馬半生,戰國無雙的威名與榮耀,一半要歸於這寶馬的頭上。
可眼下看清楚局勢,他卻再也無心疼惜,因爲若不是李秘拉扯了他一把,只怕化爲血肉的就是他本多忠勝,而不是這匹“三國黑”寶馬了!
豐臣秀吉抹了一把臉,手上全是肉糜,也是勃然大怒,嘰裡呱啦怪叫着,那些個衛士終於四面出動,火槍手和弓手,刀盾手紛紛涌上來,將李秘等人全都抓了起來!
沈惟敬噗咚跪倒在地,口中喃喃自語道:“完了……這次是玩完了……”
李秘也是無力反抗,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但他心裡很清楚,這已經是豐臣秀吉的忍耐極限,若再反抗,只怕真要團滅於此處,於是便讓李克夷等人放棄抵抗。
被丟到囚牢之中後,甄宓也是趕忙扶起李秘來,見得李秘耳朵出血,也是心裡慌張,朝李秘道:“我……我是不是魯莽了些?”
李秘是聽到了的,說明耳膜沒有穿孔,也算是萬幸,但卻有心要捉弄甄宓,便大聲問道:“你說甚麼?大聲一些,你家夫君聽不見了!”
甄宓見得李秘雙耳流血,早就知錯了,此時見得李秘如此,心裡更是愧疚,卻見得李秘嘴角掛着詭笑,這才知道被戲耍,難免是又哭又笑的。
諸多弟兄都在牢裡,夫妻二人也不好太過親熱,此時李秘坐了起來,司馬徽便朝李秘道。
“當初在工部軍器局,你小子把那些黃泥取走之時,老夫還有些猶豫,如今看來,這東西果然還是交給神機營,才能發揮如此巨大的威力……”
司馬徽想來也是被那顆小小手雷的威力給嚇到了,此時由衷讚了一句。
沈惟敬卻是垂首頓足道:“這都甚麼時候了,爾等竟還有閒工夫談論雷火的事情?”
“老夫不要臉皮地兩頭拉扯,爾等卻是一再壞事,惹惱了豐臣秀吉,今次只怕咱們都得死了!”
沈惟敬雖然有些低聲下氣,但在雙方溝通方面也確實有功勞,衆人也不好嘲諷他,李秘也安慰道。
“沈大人不必擔憂,他們不會也不敢這麼做的。”
李秘可不是盲目自信,甄宓雖然魯莽,但這手雷是遲早要丟出來的,這纔是震懾倭奴的最佳底牌!
只是這麼一顆小小手雷,就能將一匹戰馬炸成肉糜,若是戰場上遭遇這樣的火炮,便是十幾萬倭奴兵又有個卵用啊!
所以李秘認爲,他們非但不會對使節團下殺手,相信豐臣秀吉很快就會醒悟過來,派人來示好!
沈惟敬卻仍舊在唉聲嘆氣道:“李大人你也是真的心大,都鬧成這個局面了,日本人又豈會善罷甘休……罷了罷了,往後若是有人來了,你也別出面了,讓老夫來儘量調停吧……”
衆人見得沈惟敬把自己說得救世主一般,往後所有人的性命好像都掛在了他的身上一般,也覺着好笑。
在他們看來,沈惟敬唯唯諾諾,哪裡有半點使者氣節,我大明天國便是皇帝被人抓去了,也從未妥協過,兵圍北京城都沒軟過一次,又何必害怕這羣倭奴小矮子!
果不其然,這才過了一會兒,猿飛佐助和本多忠勝便來到了囚牢這邊,身後是幾個提着食盒的使女,白麪點眉黑齒,身長腿短,看起來跟鬼一樣,一副要死的樣子。
“諸位,用飯的,有請。”猿飛佐助的漢語並不靈光,但總比本多忠勝強太多。
李秘也能想到倭奴們的心思,小西行長雖然精通漢語,與沈惟敬也有交情,但他畢竟是堪稱二把手的人物,此時讓他親自過來,難免要墜了日本的面子。
而白日裡李秘對猿飛佐助頗有好感,還給了猿飛佐助面子,讓索長生這個“雪姬的樵夫”放過了立花宗茂,加上猿飛佐助是忍者,而不是武將,讓猿飛佐助過來充當緩衝,最是合適不過的了。
本多忠勝見得李秘,也點了點頭,若不是李秘,他早就被炸死了,今次估摸着也是過來道謝的。
他已經脫下了鹿角盔和胴丸具足,只是穿着黑色便服,腳踩木屐,稀疏的頭髮往後梳着,中禿,後扎丸子髻,雖然很矮,但氣度還是有的。
“多……多謝。”本多忠勝估計也是剛學會的這個詞,面不改色地朝李秘道謝,想來已經非常坦誠地接受了自己的失敗。
李秘擺了擺手,也是笑了笑,卻是接過那些食盒,打開一看,不過是些手抓飯糰子,一些醃海帶,一些燻肉。
猿飛佐助等人在一旁看着,滿以爲李克夷等人早餓昏了頭,見得食物,必然要狼狽進食,誰知牢房裡誰也沒動。
李秘朝猿飛佐助道:“你們都不用筷子的嗎?”
猿飛佐助這才醒悟過來,趕忙讓使女去取了筷子過來,李秘也不碰那些飯糰,燻肉更是沒有看上一眼,倭奴物資緊缺,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吃人肉。
李秘不緊不慢地夾起一塊醃海帶,吃起來酸酸脆脆,很是爽口開胃,李秘這才夾起飯糰子來,慢悠悠地吃着。
雖然是簡單的米飯,但卻很香糯,外頭包着新鮮的香葉,散發着一股清香。
李秘一邊吃着,一邊朝猿飛佐助問道:“佐助君,你可知道某爲何要用筷子?”
猿飛佐助也是被李秘的風采所折服,此時也是搖了搖頭。
李秘微微一笑道:“只有囚徒纔會用手吃飯,用筷子吃飯的是客人,你認爲如何?”
猿飛佐助深以爲然,將李秘的說話翻譯給了本多忠勝,後者是個武人,而且沒讀過書,聽李秘說得一套一套的,也是心悅誠服。
他走到李秘這邊來,指着李秘身後那些人,而後問道:“他們……不吃的……爲什麼?”
李秘看了看本多忠勝,而後笑着答道:“因爲沒有酒。”
本多忠勝一臉迷惑,猿飛佐助卻是聽出李秘的調侃玩笑之意,嘴角也是露出笑容來。
他雖然帶着只剩半截的鬼面,但由於身材算是比較高一些,所以看着也順眼,尤其是下巴,刮掉鬍子之後,可以看出他還非常年輕。
李秘也不等猿飛佐助翻譯,便朝本多忠勝做了個舉杯喝酒的姿勢,本多忠勝也是笑了起來。
他是個武將,最是好酒,聽得李秘一說,當即讓人回去取了幾壇清酒過來。
沈惟敬有些遲疑,朝李秘道:“李大人,若他們在酒裡下毒……”
李秘哈哈一笑道:“沈大人現在如何這般小心了?”
裡頭也未嘗沒有嘲諷之意,沈惟敬此時也是怕了,因爲他認爲李秘與日本人早已撕破臉皮,自己與小西行長的交情已經不管用了。
卻是不知本多忠勝敢取來清酒,就足以說明日本人的態度了。
豐臣秀吉一句長槍無用,本多忠勝就將日本三大神槍之一的蜻蛉切給砍掉半截,他對豐臣秀吉那是言聽計從的,如果沒有豐臣秀吉點頭,他豈敢奉上美酒?
李秘也懶得理會沈惟敬,朝李克夷等人道:“放心喝一頓!”
李克夷於濟侗以及水獅七子們,一個個都上前來喝酒,這清酒是學了中國的黃酒技術才釀造出來的,度數很低,幾罈子清酒還不夠解渴。
本多忠勝是勇士,而日本國對於勇士的標準,喝酒那也是其中一條,看着李克夷等人喝水一般,本多忠勝才知道這些人多麼勇猛!
他又讓人去搬來酒罈子,於濟侗卻是朝本多忠勝和猿飛佐助舉起了酒碗,神色挑釁,這是要斗酒了!
本多忠勝和猿飛佐助相視一眼,而後走進牢房來,斟滿了酒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