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明淵停下腳步,長眉一挑,似笑非笑:“你聞不出這是什麼藥?”
鳳至僵住。靳明淵又道:“皇后的確不懂藥理不錯,但是你是懂的不是麼?那日你不就聞出那落胎藥的味道了嗎?”
鳳至面上鎮定,內心卻已掀起狂瀾,他是說過……不是皇后就得死這種話的吧?
“喝藥。”靳明淵卻止住了話頭,將藥碗遞過來,態度十分之強硬。鳳至盯着那碗藥糾結了半晌,毫不懷疑她若是反抗皇帝陛下定然會直接給她灌下去!
老老實實接過藥碗,一鼓作氣灌了下去,怪異的味道瀰漫了整個口腔,鳳至嚐出來其中有前幾天喝的安神湯和保胎藥的味道。想到每每喝完那安神湯她腦子都遲鈍得跟個傻子似的,對於自己剛剛灌了這麼一大碗鳳至表示十分心塞。
靳明淵將藥碗接過放到牀頭的小桌子上,而後轉身就上了牀。鳳至驚得又是一蹦,整個人都縮在了牀角。
“躲什麼?睡覺!”一雙眸子就這樣淡淡地望着鳳至,彷彿並沒有什麼脅迫的意思。鳳至僵着臉權衡了半晌,終於還是貼着牆躺下,恨不得將自己雜糅進那面牆裡去,只求離靳明淵再遠一些。
靳明淵眯了眯眼睛,竟然也不再要求什麼。
夜晚本來便有些冷,鳳至死活不肯挨近靳明淵,自然也沾不到被子。開始時還好,一心想着離得越遠越好,待後來夜深了,就冷得直打哆嗦。
到後來實在受不住了,鳳至忍不住悄悄往靳明淵那邊挪了挪。身下的牀太過柔軟,鳳至生怕驚醒靳明淵,足足費了大半個時辰,才堪堪將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地塞進被子……
身邊躺了個隨時可能對她不利的人,鳳至暗自警告自己不要睡得太熟,卻不料後半夜莫名其妙就睡過去了。
天色微亮時鳳至剛醒來,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便忽然感覺到身邊隔了一人寬距離的人正朝她靠近,鳳至嚇得渾身僵硬,卻不敢亂了呼吸教人發現她其實醒着,簡直憋得生不如死!
鳳至做好了隨時反擊的準備,誰知等了許久卻是一隻溫熱的手動作十分輕柔地撫過她臉頰,附帶着一聲輕微的嘆息。
“是你嗎?”嘆息聲過後,鳳至聽見這樣一句呢喃。
鳳至只覺得心都要蹦出來了!靳明淵到底想做什麼?從他昨晚的話來看他確認——或者說離確認她不是皇后這一事實已經不遠了,但如今這般怪異的行爲是爲哪般?
“醒了?”鳳至忽然聽見靳明淵道。
十分尷尬地睜開眼睛,鳳至很想裝作什麼都沒察覺沒聽到的樣子,但視線一轉看見側身躺在一旁靜靜望着她的靳明淵,鳳至默默地撇開了頭。
這感覺越來越怪了,靳明淵似乎知道許多她並不知道的東西,她完全處在被動地位。這並不是一個好兆頭,沒有完全把握的事她從來不幹,鳳至自認她不是個能掌控這個帝王的人。
看來……要想辦法逃出去了。
否則怕是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靳明淵徑自起身,鳳至很沒出息地縮進了被子深處,等靳明淵走了才爬起來。
“娘娘。”銀莊見鳳至起了,連忙揮退殿中的另外兩個宮女,走到牀邊來替鳳至穿衣。
“沒料到昨晚陛下竟然是早有準備,好在公子出了宮徑自進了聞人府。陛下礙着先生的師徒情分並未進府搜查,只是難免懷疑此事與先生有關。”銀莊聲音極低,面色如常,好似這些話都不是出自她口似的。
鳳至內心卻掀起了驚濤駭浪,姦夫竟然逃走了?皇宮竟然沒困住他?銀莊竟然知道皇后與人私通這件事,還知道那姦夫是誰?!
至於那個先生——皇后她爹聞人九圳,皇帝陛下他老師,西秦百姓人盡皆知的傳奇人物,真的會不知道自己的女兒與人私通?
光是那姦夫往他府裡跑這事就不太對啊!
“你知道,我病了。”鳳至十分誠懇地道,“什麼都不記得了。”
銀莊竟然順勢點頭:“這樣也好,陛下抓不到公子,也不會太過爲難娘娘。”其他的卻是不打算說了。
“可是若陛下知道你什麼都知道呢?”
銀莊驀地擡頭,面無表情,“娘娘要出賣奴婢嗎?或者說,娘娘是想出賣公子?”
銀莊目光咄咄逼人,全無往日裡的懦弱普通。
鳳至接過銀莊手中的腰帶,自顧自地束起來,道:“本宮什麼都忘了,你又什麼都不肯說,本宮哪敢將小命都交在你們手上呢?誰知道你們是不是騙本宮的?跟陛下坦白,至少本宮還有個位高權重的爹,不會看着本宮去死。”
看着銀莊臉色變來變去,鳳至心情十分好。她現在好歹是皇后啊,哪能教一個奴才拿捏在手裡?
“本宮餓了,叫人傳早膳。”
銀莊默默退出去,半晌之後又進殿來,道:“三日之後是帝后一起上靈山寺聽釋見法師講經的日子,娘娘早做些準備。”
鳳至聽完眼睛一亮,銀莊說的準備需要準備什麼她不知道,但出宮啊,這不就是一個逃跑的好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