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回

一哭二鬧三上吊統統耍過, 李聽雨也只在家呆了四個晚上,之後就被劉知泉攆到學校去了。

李聽雨回到學校的第二天,劉知泉在階梯二上語文教育系大課的時候, 後門飄飄忽忽的出現李聽雨的身影。人家在門口飄蕩了幾分鐘, 直接就進來了。站到最後一排, 昂首挺胸, 目光儘量“陰冷”, 盯住講課的劉知泉各種眼神攻擊,足足“攻擊”了十分鐘,才冷哼一聲, 踱着步子離開。

他離開之後,劉知泉才發現自己一身冷汗。下班後趕緊去宿舍找人, 一個寢室的小夥兒全是馬大哈, 門開着一個人都沒有, 劉知泉問隔壁的才曉得這幾個打籃球去了。又緊跟着去籃球場找人。

李聽雨上籃得手後,和傳球的同學跳起來擊掌, 興奮地大叫之後就瞥見騎着自行車在球場邊望自己的劉知泉兒。明明和人家四目相對上,李聽雨立刻就偏頭,小氣得很。

哼,把小爺攆出門這事兒沒這麼便宜!想過就拍手大叫:“張三娃,給我球!”不但不理你, 還要叫你時時刻刻都察覺小爺的存在。

劉知泉當然知道是少爺給自己臉色看, 也不惱, 架好自行車, 坐在後邊架子上靜靜看少爺打籃球。

那種活力四射的奔跑跳躍, 讓他顯得那樣美好。傳球、卡位有靈性,上籃、投球有技術, 控球之後能夠迅速組織起隊友反攻,常常出其不備地砍下得分。看他打籃球也這麼多年了,真是少爺籃球生涯的巔峰時刻啊!

剛上初中那會兒迷投籃,每天要在這裡投上三百個纔回家,投過幾十個太不起手來,還要叫自己給他按摩。投完回家,天上月朗星稀,常常坐在後座上靠在自己背上就睡着。害怕他摔了,只好一隻手後背着拉他,一隻手掌着車頭。回家之後脫下衣服一看,後背上一灘少爺的口水。

場上的李聽雨得球,人家來蓋,他身子一矮,後轉從左突上一步跳投,唰一聲,籃球從籃框中心直直穿過,重重的砸到地上,彈起來之後被對方抄到了手裡。劉知泉看得滿眼笑意,這樣漂亮的投球至少有三分之一是自己的功勞嘛!

有體力不行的傢伙,彎腰喘氣兒叫暫停。李聽雨這小混蛋精神好得很,原地跳幾下,撩起體恤擦汗。到場邊喝水,一口見底還沒喝夠。餘光裡瞄見劉知泉從車前框口袋裡拎出一瓶水來,乾脆直起身子望向他。

和李聽雨終於看過來的目光相會,劉知泉微微笑,晃晃手裡的水,少爺咬牙一步都不動。劉知泉在心裡嘆氣,少爺是真不高興了,又從前框口袋裡掏出盒裝龜苓膏晃一晃。少爺終於移動尊駕三步並作兩步奔了過來,一把拿過就開始拆,看都不看直接問:“什麼口味?”

“蜂蜜。”劉知泉自覺伸手接過他拆下來的包裝塑料紙。

“嗯。”少爺哼一聲算是表揚,吃進嘴後,一本滿足,想着劉知泉在看自己,涼了面色才擡頭看他,提要求道:“認錯。”

劉知泉光笑,笑夠了說:“龜苓膏不夠?”

李聽雨就說:“還要吃頓好的。”

劉知泉起身踢上自行車支架,拍拍後架子說:“肥腸芋兒雞。”

李聽雨傻笑着跨坐上去,拉着劉知泉衣裳說:“走起來!”

“跟你同學打聲招呼。”劉知泉拍拍他的手。

李聽雨扯着嗓子喊:“哥幾個先走一步,跟我爸吃個飯,給你們打包,張三娃把我的飯盒帶回去哈謝啦!”

劉知泉頓覺身中數刀。

李聽雨在後面哈哈狂笑,東搖西晃險些從他“爸”的自行車上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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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立秋之後連着下雨,秋老虎完全沒能逞威風。

“年輕就是好,哎呀,都白回來了。“孫文婷滿眼的羨慕嫉妒恨,撩起李聽雨的衣衫下襬,對比臉和肚皮顏色,發現沒差之後很是不爽。

黎央北說:“我覺得黑得挺好看的,李聽雨把你的樣刊拿出來給師姐看看唄!”

“哦,對,這次這個你一定喜歡。”頭髮已經算板寸的李聽雨趕緊轉身從揹包裡掏出最新一期雜誌來,厚厚一本紙張超好,扔到桌面上讓水杯都晃了一下。

九月份開學的時候,因爲陶大智和楊若愚的聯名推薦,李聽雨成了這本叫做《Doyo》的時尚雜誌的專屬模特。作爲女性時尚雜誌,李聽雨的存在也就是道具,經常跟大美女模特們一起拍照片,佔據照片的遠景或者是一角。作爲兼職李聽雨做得很開心,嘴巴甜,長相乖,認了許多好姐姐。對於一個正常男人來說,打開李聽雨手機裡的聯絡薄,就像進入了天堂。

孫文婷翻開雜誌的中篇特輯“就是要軍旅風”,看得眉開眼笑,“童養媳不錯呀!”

“據說就是因爲他曬黑了,人家才一眼相中他了。照現在這小白臉樣子,沒戲。”

李聽雨呵呵笑,翻開雜誌另外一頁,指着其中一張女模特的照片,對孫文婷說:“這個就是楊若愚,好看吧?真人更好看。”

“我不相信人家跟你告白過。”孫文婷搖頭,“姑娘是模特界的腕兒啊。”

“我能理解你那種因爲嫉妒而不願意相信的心情。”李聽雨說得相當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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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文婷牙咬咬的時候,他又笑眯眯的說:“我今天晚上要去蜀派古琴雅集,你來麼?帶你釣金龜胥。”

“嘁,彈古琴的是老頭子。”

“對啊,所以我和我的小師弟就顯得十分特別了。”李聽雨還說:“我小師弟戴眼鏡,取下來之後像你喜歡的金城武哦,而且,小你六歲,跟算命的說得一樣。”

“嗯?!我要去。”孫文婷就被勾起興趣了,一把抓過車伕黎央北,“一塊兒去,你還有沒有什麼性向是男的師兄師弟啊,給小北也介紹一個。一塊兒去。”

李聽雨看一眼孫文婷說:“奇文哥哥呀!”

黎央北立刻黑化動手了,倆被掐着後脖頸不得動彈,“我說最後一次,再拿我和大師兄開玩笑,我就弄死誰,聽明白了麼?”

兩個馬上點頭。黎央北收手,淡淡道:“很好,等師傅來了,請你們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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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知泉從一開始就很在意那個男人的目光。

他們一行四人進來的時候,那個男人就一直看着抱琴的李聽雨。他上身穿一件豆綠色改良過的裋褐,下`身是休閒的牛仔褲,搭配的很好,儒雅清俊之外還讓人看不出年紀。

等到李聽雨和道長老師合奏《酒狂》,他的目光更是直接放在了李聽雨的身上,劉知泉有些坐立不安,他想要不要找個理由在李聽雨彈奏完之後就離開。

顯然上天不想促成劉知泉這個狹隘的想法,演奏完畢之後,李聽雨扶着道長過來的途中,那個男人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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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溪道長拉拉學生的手說:“晉驍先生,我的琴友,專程過來參加雅集,既然他想認識聽雨,那就交談交談,“

李聽雨聽道長老師的話,有禮貌的伸手,“晉先生你好。”

晉驍伸手和李聽雨握手,說:“我以爲你只是一個平面模特……”

“哦?!呵呵呵,晉先生見笑了,那是勤工儉學。”李聽雨看他道長老師不明白,就跟他講自己有去雜誌當模特,晉先生認出來了。

善溪道長七十有二,耳聰目明,思維活躍,除了嚴重的風溼讓他有點跛,是個精神矍鑠的老人,他看一眼晉驍,對這個忘年交的心思很是清楚,對學生說:“晉驍是來‘迷惑’你的。”

“啊?!”李聽雨笑個的不停,“老頭子你在說什麼呀……”

“你聽他說下句,絕對是……”善溪道長拍拍李聽雨的手背,叫他不要笑。

晉驍也不怯他倆說笑,笑眯眯道:“我覺得聽雨你很適合……鏡頭前的工作。要不要試一試呢?”

善溪道長挑眉頭看李聽雨,意思是貧道沒說錯吧?

李聽雨比劃大拇指表揚老頭子後跟晉驍說:“你的意思是說演員?”

“如果你想,演戲、唱歌都可以。”晉驍笑。

“嗯,聽起來不錯。”李聽雨心裡一動,往劉知泉那邊看去,瞧見他眉頭微皺,李聽雨還是很懂事的,“晉先生,我可能要跟家裡人打聲招呼再過來跟你交談。”

“先聽完琴再交談。”善溪道長不願他們兩個毀了他的雅集,提醒他們迴歸正題。

李聽雨便同晉驍點點頭扶着道長老師同晉驍並排坐下,然後向着劉知泉這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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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猜剛纔那個先生跟我講什麼?”李聽雨得意得很,搖頭晃腦的問劉知泉他們仨,還沒等這三個人回話,他就搶先說:“他說我適合鏡頭前的工作,我聽他的意思是說我可以當個大明星喲!”

“嘁!”黎央北和孫文婷當然是潑冷水的人。

“這種裝模作樣的男人對誰都這樣說,你幾歲啊,還信這些?”黎央北笑話他太天真。

孫文婷更誇張,拍拍李聽雨的頭說:“你傻呀,姐姐逛街還有人說他是星探給名片讓我去試鏡呢!一聽就是假話,都在路上找了,影視學院出來的都幹什麼啊!快說正經的,你那小師弟有沒有女朋友”一嘲笑完李聽雨就指着正彈琴的小師弟打聽消息了。李聽雨便同他講小師弟的事情去了,也沒再提這件事。

劉知泉聽在耳裡,又多看了幾次那個男人,既然聽雨沒在提說,他也不再繼續深問。

雅集結束時,那個男人又找了上來。頗熟稔的口氣叫聽雨的名字,李聽雨又不面淺的人,跟人家打招呼,還介紹他的“家裡人”。

那個男人跟大家都打了招呼說幸會,然後跟李聽雨說:“剛纔講的事情希望你有興趣。”

李聽雨說:“有興趣。”

其他三個人都挺驚訝的,劉知泉最甚。

“那麼,應該願意收下我的電話?”晉驍一看就是有備而來的,電話是寫在一張紙條上的。

“好的。”李聽雨倒是不客氣,“我什麼時候跟你打電話比較好。”

“只要不是半夜三更應該都可以。”旁邊有人招呼晉驍,他說完這句同幾個人點頭示意再見,就走開了。

“你不聽勸啊?”黎央北問他。劉知泉倒不說這些,催他們三個快走,堵在門口不好。

“爲什麼不嘗試一下呢?聽起來挺有意思的。”李聽雨把小紙條收起來,“而且,他是道長老師的琴友啊,所以不是騙子。老頭子多精明的人啊,怎麼會教混賬朋友。”

“哎呀,原來童養媳揣着一份明星夢啊哈哈哈……”孫文婷說完望着李聽雨,裝作很認真地打量一番後再說:“其實也不是不行。”

“開玩笑,小爺相貌堂堂、才華橫溢,當然行!”李聽雨自信爆棚的二貨。

“哈哈哈哈哈……”其他人對於他的自信不但沒有表揚,還報以嘲笑。

劉知泉想就這樣的生活環境,他家李聽雨現在這樣的健康自信實屬不易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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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餃子放到趴在飯桌上快等睡着的李聽雨面前,劉知泉把筷子給他塞到手裡。

李聽雨睜開眼睛,趕緊捉好筷子,趕了一個餃子進嘴巴,吞下去說:“這種口味不好,下次還是買三鮮的吧!”

劉知泉遵命,端起玻璃杯喝一口水說:“你會跟那位晉先生打電話嗎?”

“回啊,我明天上午給他打,打探一些具體情況。”

“我從來不知道你嚮往這樣的職業……”

“不是嚮往。”李聽雨嘴裡的那個餃子有點燙,急着說話就鬆開讓它又掉進碗裡。

劉知泉不明白他的意思,望着他,李聽雨一把捏住筷子,說:“我沒有嚮往過這個職業,不過,晉先生說的時候,我心裡也很認同。我覺得也許我很擅長這個啊,大智哥也說過我鏡頭感莫名其妙的好,怎麼拍都好看……之前填志願的時候,你和黎央北都問我理想什麼的,我什麼都沒有想過,你看之前那麼多年我都忙着追求你,沒時間想,現在這個,我覺得大概我行,那我去試試可以麼?”

“我有否決權對不對?”劉知泉說。

李聽雨搖頭,“我就是那麼隨口一問,意思是你必須同意。”

“呵呵呵……”劉知泉笑。

李聽雨夾一塊餃子喂到他的嘴邊,等劉知泉張嘴咬進嘴裡了,李聽雨很嚴肅地說:“劉知泉兒,你是我的愛人,不是我‘爸’,逗你開心喊兩句就想左右我的人生?這可不是一個好愛人,好的愛人應該支持、鼓勵和幫助,難得我一不小心有了想試試的事兒。”

“嗯。”劉知泉笑着伸手把他往懷裡抱,“支持你。還有以後能不能別亂喊,你每次一喊我就渾身不自在……”

“好的。”李聽雨爽快地答應,和劉知泉對望着吃下有一個餃子後說:“以後不會再亂喊你爸了,你放心吧爸!”

李聽雨這作孽的看劉知泉表情難受,樂得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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