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李聽雨請假機場接爹媽這件事情,讓李聽雨耿耿於懷,這一天在學校都不好過。捱到下午第二節課,一想到爹媽都已經在老舅媽那老堂屋裡坐着喝茶但是自己卻見不到,李聽雨心裡跟被貓抓似地。
第二節課的上課鈴響了之後,趁着老師沒來,李聽雨揹着癟癟的書包火速“撤退”,同學問他去哪兒他都沒來得及回答,直接衝進他班主任的辦公室,看着老師心裡一用勁兒,眼眶子就紅了,“老師……”可憐巴巴的喊了一聲兒,就讓自己成了讓人憐惜的不二對象。
在說了自己和父母分離飽嘗艱辛之後,班主任老阿姨就給他開了出門條子。拿着出門條子一出辦公室,李聽雨馬上得意的笑了。
公交車門剛打開,還沒停穩,李聽雨就直接跳了下去,車上的大人都教育他,他心情好,回過頭來跟人家敬禮道謝,然後就玩命跑。
想爹媽呢,想得不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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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裡面親親熱熱擺龍門陣的一家子,忽然聽見大門嘭一聲兒被推開,正要起身看。那院子裡就傳來熱辣辣的喊聲:“媽,爸爸!”
屋裡的人相視一笑,聽雨爸爸也激動,站起來大聲應了他,緊跟着堂屋門被推開了。李聽雨衝進來,看着他站起來的爸爸,撲過去抱着嚎:“我好想你們啊!”
爸爸拍拍小夥子的肩膀,雖然難言激動之情,還是指指邊上吊着一隻手臂受傷的媽媽,李聽雨馬上笑着過去喊了一聲媽,想和她擁抱又手受傷,李聽雨腦筋一轉使蠻力抱着他媽媽的大腿把人抱了起來,還轉了一圈,嚇得周圍人都起來拉住他,生怕他又把他媽媽給摔了。
衆人拉着才鬆開,李聽雨除了傻笑什麼都不會了,爸爸和媽媽一人拉着他一隻手,好好的看他。
“我的天哪,你這個小蠻子,嚇死我了。”媽媽一邊笑着說,一邊用好的那隻手捏他的臉,“怎麼變的這麼野蠻?”
“你不回來看我呀!”李聽雨會開脫的很,抱着媽媽的手,笑嘻嘻說:“不要捏我,成年了的人要對他尊重。”
“李遠,你看你兒子……”媽媽笑着說。
李爸爸說:“人家說得對,大小夥子要尊重他。”
“老兒子,舅媽問你,現在師是放學的時候麼?”薑還是老的辣,老舅媽看了一樣家裡的老掛鐘,馬上就反應過來時間不對頭,今天是要上到下午五點半才放學的。
“老師說我這個是特事特辦,她覺得一個珍惜家庭的孩子比一個考高分的書呆子好多了,準我三節課的假。”李聽雨編得臉不紅心不跳。
全家大笑,李聽雨自然也就逃過了責罰。說一陣話兒,親熱夠了,李媽媽叫李聽雨跟她去房間整理衣服,老舅媽這邊忙着張羅一桌好吃的,要上菜市場去採購,家裡的人便分作兩處。
劉知泉爹媽帶着高興地準備露一手的老舅媽上菜市場挑選材料,李聽雨他一家三口在東邊屋裡整理東西,帶回來的禮物、穿的、用的,都拿出來一一放好,這回回來可以以前回來呆的時間長多了。一邊做事兒,一邊關心關心李聽雨,學習生活各方面都問問。李聽雨也不是個話少的,還要問問自己以前的朋友現在都怎樣啦等等,一家人說的開心,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一直都在屋裡,外面下起小雪都不曾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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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開工作總結大會,各位領導輪番講話,劉知泉坐在下面,表情嚴肅,坐姿標準,不明就裡的人以爲他聽得多麼認真,其實魂兒老早就不見了,思緒都不知道飄到哪個星系去了。
想起今天早上一跟李聽雨說保密,他那警覺的樣子和直接詢問一點兒不轉彎的話,劉知泉心裡迅速的就涌起了許多的後悔。
“後悔”的這個心思,是昨天晚上迷迷糊糊睡着之前的最後一個想法,早上一醒來,立刻充斥了劉知泉心裡的每一個角落。
明明就跟小混蛋對持了那麼久,爲什麼昨天就忽然“潰敗”,而且敗的一塌糊塗。
清醒之後還想得起自己說給小混蛋聽得那些話。
是真話,每一句、每一個字都是真心的,因爲這些句子不知道在腦子裡已經想了多少遍了,可是,明明就是準備着這些話,一輩子埋在心裡陪自己到老的,昨天一股腦的全都說了出來。讓李聽雨哭了笑、笑了哭,折騰得他都讓自己心疼了。
劉知泉現在內心裡很後怕。
昨天一時的豪情萬丈,在今天想到現實之後,消退的所剩無幾。未來怎麼辦,劉知泉腦子裡一片空白,強迫自己去想的話,盡是些不樂觀的局面。堅持安慰自己走一步看一步天無絕人之路五分鐘之後,劉知泉渾身突然沒有了力氣。坐的樣子也沒有剛纔精神了,因爲剛纔一瞬間,他突然反應過來昨天爲什麼讓心防失手了。
是李聽雨的笑。
他看着自己的笑容,那樣純粹,笑容裡盛滿了毫不遮掩的喜歡,這樣的笑容簡直就是最華麗閃耀的寶石,它的光芒足以讓內心裡所有的灰暗角落被照亮。就那麼一瞬,自己摒棄了所有的憂患,奮不顧身的就跳了下去。
正蠢貨啊!
想了想昨天回家發生的所有事情,劉知泉覺得只有上面那幾個字可以形容自己了。明明是已經成熟得不能再成熟的年紀,卻犯了這種愣頭青的衝動錯誤。要怎麼辦?劉知泉一點兒也不知道了……
在對自己的大肆撻伐中開完總結會,劉知泉像行屍走肉一樣隨着大流去領取學校發放的一些年貨,然後又毫無知覺的登上自行車往家裡去。
騎車到了家門口,正碰上爸、媽、奶奶從菜市場採購回來,幫着把東西拿進去,劉知泉被爹媽關心,說他臉色不太好,劉知泉支支吾吾說了些最近睡眠不好之類的俗氣理由搪塞過去。爹媽聽了給他交代了些促進睡眠的偏方,讓他試試,劉知泉也聽的糊里糊塗,腦子裡全是他和李嘟嘟的事情。
劉知泉雖然覺得從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很美好,但他也知道,這不過是封閉小世界裡的美好,它根本撐不起慘淡的現實生活。
“小泉,你把電暖器給嘟嘟爸媽他們拿到東屋去,下雪了,冷得很,他們在非洲這麼多年肯定不習慣這邊的陰冷了。”劉爸爸想得周到,把電暖器放到屋檐下,劉媽讓他幫忙處理豬蹄兒,他就讓劉知泉去做這個事情。
劉知泉被他爸叫醒,趕緊提着電暖器過去,走到門邊,一家人正說的開心,劉知泉本來準備敲門,聽見裡面李聽雨說:“……我當然有交往的對象……”
劉知泉渾身一涼,擡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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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聽雨把媽媽的裙子拎起來,笑話她說:“你以爲回家來是什麼季節?這麼臭美會被冷死的,而且,這個裙子一點兒都不好看。”
“呵呵,說得你好像專家一樣,怎麼有女朋友了?”爸爸把衣服掛上,和媽媽狡猾得交換了眼神,“不會完全沒有魅力吧?”
媽媽笑着說:“李遠你知道嘟嘟如果要談戀愛得冒多大的風險麼?早戀可是死罪。”
“你們兩個別看不起人。”李聽雨不服輸,“我當然有交往的對象!”
“噢,是個什麼樣的姑娘呀?”爸爸問,見李聽雨上鉤,爸爸媽媽還很給面子的做出了驚訝的表情,媽媽接着說:“嘟嘟追到手了麼?要是沒有追到手可不要騙我們啊……不過這也不丟臉……”
“誰說我沒有追到他。”李聽雨說完覺得自己果然還是很介意這個事情的,略顯高調的聲音接着說:“我追到他了,雖然不怎光彩的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
“這麼有個性的對象,真想多聽聽她的故事,親愛的你覺得呢?”爸爸坐到牀邊拉着媽媽的手。
媽媽馬上靠在爸爸的肩膀上,“如果嘟嘟願意說,我們就洗耳恭聽。”
李聽雨笑笑,拖過椅子在爸媽對面坐下,“既然你們誠心誠意的問了,我就大發慈悲的說說。當然了,我希望你們也喜歡我喜歡的這個人。”
媽媽和爸爸對望一下,笑着點頭。
李聽雨咬咬脣,怎麼說呢?
頓了頓,開始講。
“他其實算個笨蛋啦!不怎麼會說好聽的話,還總是擺架子教訓我,告訴我要這樣、要那樣,最煩他說要好好學習啊什麼的,婆婆媽媽的很。
做飯又爛,還總是要我吃,我都很給他面子哦,很捧場的,再難吃都吞得下去。
嗯,他還喜歡想得太多,不知道他腦子怎麼長得,想很多有的沒有的事情,做個決定跟要他命一樣,所以哦,我追他那麼久不是我沒有魅力,是他太會糾結了好吧!爸爸你不許笑,我知道你覺得是我在爲自己找藉口,可是真的是事實,不準笑啦!
嗯,還有大家都會很喜歡和他在一起。雖然我覺得是因爲那些人太脆弱,跟他在一起可以感到支撐的力量,一直都拿他當心靈支柱,所以其實他很堅強,嗯,用書面的說法叫做內心很強大,因爲他很愛看書嘛,看好多的書,什麼都知道。這個你們要保密,我一直都在努力要比他看的書更多,所以圖書館裡只要是他借過的書,我也馬上就借,纔不要輸給他,嘿嘿,我很努力吧?
嗯,他一點兒音樂細胞也沒有,不管我彈琴好壞都鼓掌,覺得好好聽的樣子,我真覺得他好笨,真的聽不出來我彈錯了音或者是節奏沒對嗎?啊,好笨……當然了,美術細胞也是沒有的,總說‘畫的很像啊’,畫是用畫得像不像來評價的嗎?那要是給他看畢加索、蒙克、達利的,他不是要鬱悶死。
還有……哎呀算了,不說了,說到他一肚子都是火,總之就是個笨蛋。”李聽雨從凳子上站起來,看着爸媽,不甘心的表示:“好吧,你們儘管嘲笑我吧!我就是喜歡這個笨蛋,喜歡到無可救藥,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先上個廁所,你們笑吧,等我回來就不許笑了。”
爸爸、媽媽拉住要落跑的李聽雨,兩個人相視一笑之後,看着李聽雨,媽媽開頭說:“嫌棄越多,愛得越濃。”
“你媽從我的髮型到拿筷子的樣子統統都嫌棄,可是你知道她有多愛我。”爸爸接着說:“只要你喜歡,就隨心而去,我們不會阻攔,那麼……乾脆找個時間大家一起吃個飯,要揹着舅媽對不對?”爸爸覺得自己挺上道的,望着媽媽要表揚,媽媽卻只顧着笑。
“不。”李聽雨趕緊掙脫他們的手,心裡想今天晚上你們就要和他吃飯啊,可是還記着劉知泉的交代,光是說拒絕的話。
“哦呀,聽雨不好意思了。有什麼不好意思,如果聽雨喜歡她,我們也會喜歡她,不會有風險的。”媽媽不準備放棄。
“那個笨蛋……很笨又膽小,太突然了,會嚇死他的……”李聽雨一邊想一邊說,說完覺得自己編的理由真是太爛了。
“那不跟她介紹一下我們麼?”爸爸又問。
“我會試着跟他講……你們再等等嘛,大不了以後我帶他來見你們,非洲也去。”李聽雨開始轉移話題,“那件衣服要放哪裡?”
爸媽看他不好意思的樣子,心領神會不再提說,李聽雨把他們最後一件衣裳掛上放進衣櫃,忽然覺得自己好丟臉,居然那樣認真得跟爸媽講劉知泉,誰會跟爸媽講這種事情啊,真是遜死了,想到這兒轟得臉就紅了,馬上說:“我去看老舅媽那裡要不要幫忙……”
說完飛奔出去,一開門,看見立在外面的劉知泉,立刻警覺,“你怎麼在這兒?”
“我、我……我剛、剛走到這兒,你就開門,嚇死了……我送電暖器過來的,奶奶說陰冷不習慣的話可以烤一烤。”劉知泉的表情極端不自然,說完這幾句話後,完全不敢看李聽雨的眼睛,心裡自顧自的開始想剛纔說話時咬重“剛剛”兩個字的音真是這句話最大的敗筆,太此地無銀三百兩了……說不定李聽雨說得很正確,自己就是一個笨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