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心蠱是你給九公主的?”沉默片刻,瞿善腦海中忽然想起了這個可能,遂開口一問。
“你不是應該早就已經猜到了嗎?”冷玉也並不隱瞞,轉身走向假山一旁,白皙的玉手撫上那凹凸不平的假山石面,輕輕摩擦。
“你是如何給九公主的?”對於此事,瞿善甚是不解。
照理說,冷玉雖然待在宮中,可是卻並不經常在後宮當中活動,所以後宮中人見過冷玉的,大概是除了千詩云與蝶月,該是沒有其他人才對,而南宮瑾就更加不會見過她了。
既然沒有見過,那南宮瑾又爲何要接受一個陌生人的東西,難道,她是真的不要命了嗎?
可是就算是如此,南宮瑾從小就在宮中長大,該是知道人心險惡的纔對,對於一個陌生人,就算當時已經報了必死之心,又怎麼會那麼輕而易舉的就相信一個外人所說的話呢?
可是這又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這件事情真是越來越複雜了。
這兩天瞿善也是想過無數個可能,就連千詩云會代爲給藥給南宮瑾的機率她也想過了,可是派人一查,卻發現這幾天千詩云卻是老老實實地待在明月宮中,閉門未出一步,而右丞相府那邊也是未有任何動靜,想來也該是與她們無關的。
至於世子那邊,瞿善倒是可以肯定,食心蠱一定是冷玉從世子那裡拿來的,而且正如傾城所言,世子也是從逍遙門中取來的食心蠱,而且那枚食心蠱,恰恰就是傾城師父當年所留下來的。
如今的一樁一樁,一件一件,瞿善忽然發現,原來世子真的瞞了自己好多好多事情。
就拿這次給南宮瑾下食心蠱一事來說,如若不是那天去青鸞殿探望,瞿善偶然發現了南宮瑾梳妝鏡前的白色瓷瓶,也不會經過一番探查,從而知道那就是得而不易的食心蠱。
沒想到,她一心一意爲了代國盡心盡力,爲了世子掏心掏肺,可是世子卻是那樣的不信任她,事事瞞着她,寧願告訴冷玉,讓冷玉去做這件事情,卻也不願意告訴她,瞞着她。
其實也是,好姐妹她都已經背叛了,世子又怎麼會再信任她呢?
雖說這一次她是瞞着世子偷偷地減少了南宮瑾所服用食心蠱的藥效,可是食心蠱又豈是那一般平常的毒藥,即使減少了藥效,可剩下的那一些,卻也足以治了南宮瑾於死地。
說到底,對於南宮瑾,她並沒有幫到任何的忙,如若不是有傾城在,南宮瑾只怕此時,也早已經去見了閻王。
而她呢?背叛了好姐妹,也背叛了世子幫了天朝國的九公主,可是,她卻在隱瞞了世子的同時,卻是並沒有幫到南宮瑾的任何忙,也依舊無法可以改變得了南宮瑾服用食心蠱的事情。
想到這些,一時間,瞿善的臉色忽然暗沉了下來,半晌不語,也不知是因爲幫不了南宮瑾的感傷,還是因爲與傾城姐妹決裂的心痛,亦或者,是因爲世子對自己不信任的傷心。
也許所有原因都有吧,可是即使是這樣,也許最多的原因,卻是她對自己做所有事情而感到無能爲力的無助感。
許久未見瞿善開口,冷玉倒是有些疑惑,回頭一看,卻見瞿善不知是在想什麼事情出了神
,不由得嘲諷一聲,“怎麼了?想起自己背叛好姐妹,又背叛了世子,覺得自己很卑鄙吧!”
“你什麼意思?”瞿善倏然擡頭看向冷玉,方纔眸中的那抹無助感瞬間消失不見,轉而被替代的,是濃濃的憤怒。
聞言,冷玉冷哼一聲,“什麼意思?瞿善,你別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也許別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得很。”
瞿善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心中已經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可是卻並沒有開口說些什麼,亦或者是辯解什麼。
帶着鄙夷的目光看了瞿善一眼,冷玉徑直從她的面前走過,直到在另一座假山石前方纔停下了腳步,如利刃般尖銳的話語再次響起,“瞿善,說什麼自己高風亮節,對代國,對世子忠心耿耿,可是你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怕是也就只有你自己知道吧。”
“我做什麼了?”瞿善猛然回頭看着冷玉,看着她的背影,不服氣的說道:“我瞿善做的每一件事情,可以說是對得起天,對得起地,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好一個對得起自己天,對得起地,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瞿善,說這句話的時候,你也不怕自己閃了舌頭。”冷玉轉過身來,所說出口的話語,卻是字字如同淬了毒般,“你喜歡世子,可是世子偏偏又只是喜歡傾城一個人,哪怕是她現在已經嫁做了人婦,可是世子卻是從未有忘記過她,反而更加想要得到她,所以你嫉妒,你仇恨,因爲你恨傾城,恨她搶走了世子。”
“你胡說,我沒有。”瞿善氣極背過了身,卻是並沒有再繼續辯解下去。
聞言,又看着瞿善這般,冷玉卻是冷冷一笑,“瞿善,你連你自己都騙不過,你又想要騙誰呢?你敢說,你就沒有恨過傾城?你敢說,你就沒有哪一次想要讓傾城死?你敢說你從來都沒有過嗎?”
“冷玉。”瞿善怒極看着冷玉,如幽泉一般的雙眸怒火迸濺,直直地射進了冷玉的心底,“嫉妒傾城,想要傾城死的人是你吧。”
“我想她死,我嫉妒她又怎麼樣?我與傾城既不是同門師姐妹,又不是什麼從小到大的好姐妹,我與她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她搶了我想要的東西,我想要她死又怎麼樣?”對於瞿善所指責的那些罪責,冷玉並沒有打算辯解,因爲那說的就是事實,她無從辯解,也不想辯解,所以倒是可以說得這般的坦坦蕩蕩。
不過,冷玉這番直白的話語,卻是將瞿善給徹底怔住了,更是無法再說出什麼來了。
頓了頓,冷玉又道:“瞿善,我雖然討厭你,可是好歹我們也同是代國人,同是爲世子做事的人,也許在其他的事情上面我會針對你,會爲難你,可是有一點我們是一樣的,那就是對世子的心。雖然我一點兒也不想,也不願意承認這件事情,可是還是不得不說,也許你對世子的心並不比我少,可是我還是要告訴你,身爲世子的人,你若是膽敢做出什麼傷害世子的事情來,我冷玉第一個不放過你。”
“是世子讓你來告訴我這些的?”忽然之間,瞿善平靜了,卻是帶着無限的落寞與傷感。
什麼叫告訴?這番話,分明就是冷玉在警告她。不,亦或者,冷玉只是一個傳話的人,然
而說出這番話來的人,實則上是世子,蕭宇風。
“不,是我自己要說的。”然而,冷玉卻是一口否認。
可瞿善卻是一點兒也不相信,斬釘截鐵的說道:“你說謊。”
“我爲何要說謊?”冷玉反問,“世子就是世子,你我再受器重也不過只是一個棋子。這番話若真是世子所說,我又何須爲世子隱瞞?就算告訴了你,這真的是世子說的,你又能將世子怎麼樣?”
瞿善不語,垂下的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
是啊,連冷玉都明白她們只是棋子一枚,可是她卻偏偏不願意承認。
冷玉與她向來不合,可是有一點冷玉卻是說得對了,那就是,她們再怎麼受器重,在世子的眼裡,她們也不過只是一個棋子。
如今她們尚且還有用,所以世子器重她們,就連之前她隱瞞事情,世子也可以寬宏原諒。可是將來有一天,她們沒有用了,世子還會留着她們嗎?
不會了吧。
自古帝王本就無情,而蕭宇風就是其中最爲代表性的一個,除了傾城,任何女人在他的眼裡,也不過只是鏡中月,水中花。亦或者,除了可用者之外,她們什麼也不是。
這就是世子的無情,她所愛的人的無情。
走近瞿善,冷玉斂去了之前對瞿善的敵意,就這麼看着她,緩緩說道:“瞿善,想想你的命是誰救的,想想你的武功是誰教的,沒有逍遙門,會有你瞿善的今天嗎?你難道還想着要背叛世子?”
“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背叛世子。”瞿善極力反駁,她的確從未想過要背叛世子,從未有過。
這一次,冷玉難得的沒有與她爭辯,只說着自己的話,“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可我告訴你,背叛逍遙門,背叛世子的下場你比我還要清楚,除了死,就只有一種結局,叫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不是在嚇唬瞿善,瞿善是師姐,這門中的規矩,不用冷玉多說,她自己也是清清楚楚地明白的。
向來背叛者,都只有死。
“瞿善,我最後奉勸你一句,傾城與我們已是陌路之人,來日再見,只會是仇人。想一想,爲什麼明明不是你下的毒,傾城卻是要認定了就是你下毒要害南宮瑾,而你,又爲什麼不去跟她解釋?”被冷玉一問,瞿善倒是不知如何解釋了,反倒是冷玉自己開了口:“還是我來告訴你吧,那是因爲,你們早已經回不到過去了,你們彼此不信任,有的,只是猜測與嫌隙,什麼姐妹情,如今也已經是過往雲煙,不復存在了。”
不知道冷玉是如何得知的這件事情,可是這卻是實話,瞿善許久都沒有想通的事情,似乎在經過冷玉的這一點醒之後,瞬間便明白了過來。
也許,真的就是這麼回事吧!
“其他的話我也不想再說了,要怎麼做,選擇世子還是傾城,你自己考慮清楚吧!”也不過度的逼迫瞿善,留下這句話,冷玉轉身便要離去。
瞿善怔愣在了原地,還未想出個所以然來,卻只聽見冷玉回頭又補上了一句,“對了,世子有命,要你協助千詩云重得聖寵。”
留下這句話,冷玉便已經離開了,獨留下了瞿善一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