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爲是多大的事情,沒想到不過就是這等小事,於陳光林而言,可能很珍貴,可對雲舒而言,卻不算。
對於陳光林這個人,雲舒主要是印象還可以,而家裡也不缺這些東西,以前那樣給對方一點,出售的數量也不多,主要是怕他們人心不足蛇吞象,畢竟他們有的是銀子,如果真的要買下自己後園的東西完全不在話下,再有一個,她也是想要考驗一下他們的心,而經過多次的考驗,事實也證明了他們確實是可交之人。
人家不過是因爲小兒子回來,纔想要再買一些自己園子裡的東西,作爲一個父親來爲兒子求一些東西,她哪裡會拒絕。
見雲舒點頭同意,陳光林喜笑顏開,露出如同孩子般濃濃的笑容,笑聲傳出極遠。
遠遠往這邊而來的陳敘都聽見了自己父親這爽朗開懷的笑聲,多年來,父親更多時候都是威嚴的,就算是笑的時候,也只是含蓄或者溫和的笑,這樣開懷的大笑,還真的好多年沒聽到過了。
“爹,什麼事情,讓您這麼高興啊。”一名身着素青色長袍,髮絲隨意挽起,用同色系頭冠固定,一張文雅雋秀的臉龐,身長玉立,當真是偏偏佳公子一枚啊。
看到來人,陳光林眼裡也露出笑意,伸手將兒子招至身邊,溫和的道:“前兩天你不是吃了那臘腸後一直念念不忘嗎,這不,這臘腸的主人來了,你可得好好把握住機會啊。”陳光林的聲音很輕的在兒子耳邊響起,提醒着兒子這事兒。
原本面色溫和,嘴角掛着斯文有禮笑容的陳敘頓時眼睛一亮,擡頭看向對面椅子上坐着的清雅女子,眼神微微一亮。
“雲舒,雲城,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就是我那大年才歸家的小兒子,叫陳敘。”說着又對陳敘道:“他們是兄妹,姓路,哥哥叫雲城,妹妹叫雲舒,你們性格應該合得來,以後可以多來往。”
這話裡有話,誰都能夠聽得出來。
張韜聽着就忍不住嘴角一抽,原本以爲這只是好友開玩笑的說辭,但如今看來,好友這是來真的了。
雲舒沒馬上回答,而是側頭看向了一旁的張韜,相信以張韜跟陳光林的關係,肯定能知道他爲什麼會說這個話。
果不其然,張韜的表現有些奇怪,但卻沒有說話,而是偏開頭,很明顯的舉動告訴了雲舒,別問我,就算我知道也不會說的,自己摸索去。
沒勉強張韜,知道他爲什麼會是這個反應,畢竟陳光林爲人不錯,兩人又是朋友。
“你好路大哥。”一看路雲城就應該比自己大上兩歲的樣子,所以很禮貌恭謙的給了這個稱呼,隨後就滿眼亮光的看向雲舒,“原來你就是路娘子,我回來之後聽家裡人提得最多的就是你,雖然今天是第一見面,但在我心中,你可是一點不陌生的。”
這話很溫柔也很有禮,男人的面上帶着得體笑容,給人很舒服的感覺,可是旁邊有兩個心思不同的人,自然而然的想歪了。
陳光林聽着這話,嘴巴上的笑容迅速擴散,沒一會兒那嘴巴兩邊都快咧到後腦勺去了,眼裡佈滿了光亮,心裡的兒子說的話非常贊同。
就是嘛,這個兒子就是聰明,不僅讀書聰慧,就連腦袋瓜子也轉到這麼快。
“呵呵,陳公子過獎了。”因爲對方沒有惡意,就算對方過分熱情,雲舒也顯得很淡定,面上的情緒並不激動,看着她,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
“那些好東西都是你做出來的嗎?”去過很多地方,吃過很多美食,可他卻從沒吃過這樣美味又獨特的食物,曾經他去到過一個地方,那裡的人擅辣,大多菜品裡都會放辣,那味道能夠辣得人嘴巴起泡,甚至口味更重一些的菜,讓他這個初次吃的人直接給辣昏了過去,所以從那以後,她對辣椒一直是敬謝不敏,這次都是因爲誤食,誰知道吃下去之後,他才知道,原來辣味也可以做出這樣美味的東西來。
“是啊,陳公子喜歡,過兩天等我們回去了,再讓人給府上送些過來。”人家只是單純欣賞自己的手藝,雲舒想着以後酒樓開業少不了要陳光林捧場,如今這些小東西,算是提前投資了。
而作爲當事人卻不知道雲舒心裡的想法,而是聽到又能有那臘腸吃了,一雙眼睛裡冒着亮光,他這輩子,除了讀書以外就愛好美食了,一天沒有美味的東西吃,他就連看書的心情也沒了。
“你這老狐狸,竟然利用你兒子去騙吃騙喝。”知道老友就是一吃貨,自從吃了雲舒家的東西后,回到縣裡還一直念念不忘,張韜聽着雲舒竟然讓陳敘三言兩語就給騙了,主動又要給他們府上送吃的,心裡就吐槽,忍不住就直接走到陳光林身邊低語。
說實話,他確實有這個意思,兒子回家,又逢大年,索性就把家裡唯一剩下的兩截臘腸給拿出來讓廚房做了,再有云舒在過年前送來的一些年禮,其中就有幾款味道不錯能保存久一些的點心,當天晚上大受歡迎,也直接讓第一次吃到這些東西的小兒子動了心。
他時常找雲舒要這買那,又明白雲舒後園子裡的東西都是寶貝,一般不輕易出售,出售的數量也不大,想着兒子對吃的方面也執着,索性纔有了這個想法,反正兩全其美,這東西他就算不計劃,小兒子也肯定會問,回去找雲舒買的。
跟雲舒聊了幾句,陳敘就喜歡上了雲舒的性格,並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而是純粹的欣賞,他是讀聖賢的人,對於男女之間保持距離這些禮儀問題還是很清楚的,因爲有路雲城在,所以他纔會這樣直接的找雲舒聊天。
“等過了這幾天,初七吧,我能上你們家去玩兒嗎,我聽我爹說,你們家後園子還摘種了很多水果,我很少見到水果樹,就連水果,我爹說的那些你們家園子裡有的品種,我都沒見過。”陳敘很喜歡發現新鮮事物,否則也不會那麼喜歡四處求學遊玩了。
可雲舒這一次卻搖了搖頭,面上露出歉意的笑來,“對不起陳公子,如果你不介意到時候也可以去,不過我跟大哥過了初七恐怕就要出發去京城了,家裡到時候有小妹和幾個孩子,就是想着家裡無人,到時候招待不週。”
“哦,原來是這樣啊。”陳敘聽着自然的揮了揮手,眼裡帶着理解,隨後又不解道:“你們要去京城,是有什麼事情要辦嗎?”
“你這孩子,怎麼那麼多問題啊,你路大哥他們肯定有事要辦纔會去京城的,讀書讀傻了啊。”旁邊雖然跟張韜聊天的陳光林也一直在關注着兒子他們的談話,兒子讀書多,性格純良,心思並不多,沒心眼,很多時候說話都是直來直往的,果不其然,他防範到了,雖然雲舒兄妹的身份他還不確定,可也有一個大概猜測,只是很不確定,他的勢力有限,京城那塊地,他根本插不進去手。他清楚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兒子這話,如果問到人家兄妹不想回答的問題要怎麼辦,豈不是兩方尷尬。
“沒什麼的陳叔。”見陳光林瞪着陳敘,雲舒從剛纔的聊天中就瞭解了陳敘這個人,去京城也不是什麼需要瞞着的,更何況這幾個人對他們都沒壞心眼。
想想便說道:“其實雲舒是京城人,這一次跟大哥回京,不過是想要探望一下病重的老人而已。”
“原來是這樣。”陳敘剛纔讓父親說,心裡還有些緊張,生怕問了什麼不該問的,當聽到雲舒的回答後,眼裡就露出擔憂之色,半天之後問道:“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雖然我們家在京城沒什麼勢力,但如果有需要幫忙之處,還請直言,我們家一定全力相幫。”
這個男人果然是純善到極致的男人,突然想到妹妹攬月,其實,這個那人配攬月,她認爲纔是比較合適的,只是攬月的一顆心,早已經丟在了蘇琮渝身上了,那個男人,想着這些,心裡就暗暗嘆息。
“陳公子好意,雲舒感謝了,不過是進京看看老人,生老病死人之常理,老人家年紀大了,身體逐漸出現問題,當年我遭難,家裡只剩下哥哥一個親人,卻失散了,而孃親那邊的親人也因爲我的身體多年沒有聯繫過,如今我哥哥找到了我,我外公又病重,所以準備回去看他老人家最後一眼。”他們都不是壞人,但內心深處她不願意告訴他們自己的真正身份,並不是防範他們,而是她想要用全新的身份結交這些可結交之人,曾經的那個身份,就讓她永遠伴隨着真正的路雲舒吧。
“老人家年紀大了,正是思念親人的時候,路娘子既多年未回去看過他們,想必他老人家看到路娘子一定會很開心,說不定身體就會好起來了。”陳敘聽了雲舒的話後,又結合父親說的她寡居帶着兩個孩子,也大概猜到了一些原有,不知道爲何,他並不認爲雲舒傷風敗俗,反而有些心疼這樣的女子,能在這種情況下堅強的活出來,身上絲毫沒有一絲怨氣和風塵,有的只是骨子裡散發的自信和藏不住的尊貴之氣。
算着時間,張韜便提出了讓陳家一家子都去他家裡用飯。
下午的訪客都讓陳光林叫管家請了大兒子出來接待,所以整個下午時間都是在陪着雲舒幾人,聽到張韜這話,馬上露出了興致,“是不是雲舒又給你們送來了很多好吃的?”
“那當然了。”張韜仰着頭,眼裡露出驕傲的神色,隨即又道:“你別想着從我這裡拿,雲舒又不是小氣的人,也給你帶了一份,不過我不知道雲舒竟然在你們這邊有一處宅子,我們也是剛從她那宅子出來,我看比較近,才帶着他們過來的。”
“什麼,雲舒在這邊還有宅子?”這邊的地段和價格,他心裡是真的很驚訝。
“是啊,大哥買的,酒樓開起來後,會時常到縣裡,住客棧也不方便,孩子們也大了,以後可能還需要在縣裡上學堂。”雲舒見陳光林也驚訝的模樣,便笑着回道。
“沒想到我們還成鄰居了。”陳光林笑得見牙不見眼,整個面部表情非常生動,笑聲再次傳出老遠。
陳光林長子陳學厚帶着長子走到門口,就聽到了這一聲大笑,一個下午帶着長子接待各方訪客,也着實很累,剛送走了最後一批客人,想着兒子下午在前廳的走廊裡犯的錯,又聽妻子和下人敘述,也知道肯定把父親氣得不行,這不,剛以忙完就帶着孩子過來請罪了。
如今父親年紀也大了,可不能因爲長子這性格而氣出一個好歹來。
陳亦軒跟在自家父親的身邊,一個下午陪着父親接待訪客,他都很安靜懂事的站在一邊,生怕做錯了什麼事,他已經有了預感,父親心裡肯定很生他的氣,而這會兒帶他來爺爺這邊,也肯定會狠狠教育他,但他也不能反駁,只能硬着頭皮接受,他沒少捱過打,如果真反抗或者逃跑,被抓回來的結果,只會比原來的懲罰更慘。
“一會兒好好賠罪,你自己做的好事,就要學會自己收拾爛攤子。”陳學厚也不明白,自己待人寬厚,嚴於律己,爲什麼唯一的兒子就這麼不懂事,對下人非打即罵,脾氣古怪,形式更毫無準則,腦袋瓜子聰明,夫子誇讚,可在爲人處事方面,卻一竅不通,讀這麼多書卻沒用,難道是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父親,兒子錯了,一會兒一定好好給祖父請罪,求他原諒。”縮了縮腦袋,站在自家父親身邊,連鼓足勇氣跟父親對視的能力也沒有,他就是看着自家父親那眼神,就忍不住背脊發寒,想要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