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玉戍揚最後一句話給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她也沒有再花費心思仔細想其中緣由,這個時候,她還得忙着去做自己的事情,要修建學堂,又是一筆開支,家裡的銀子,還得存啊。
而昨天晚上跟雲舒談了很久學堂事情的里正和村長一大早就再次登門了,兩人回去整晚都沒睡好過,腦子裡全都是雲舒說過要修建學堂的事情,他們村子裡貧困幾百年了,這個世世代代都是貧瘠落後的村莊,根本沒出過一個人物,缺少教育,那是重要的原因,如今有人願意出資建學堂,他們當然求之不得,一大早就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些問題後,就直奔雲舒家而來。
上一次過來是雲舒剛搬家加上兒子滿月酒請客吃酒,人多,大都齊聚在前院,那次人多,他們也沒有仔細打量過這個院子,昨晚更是黑漆漆的,加上心中的事很急,根本沒功夫打量這座院子,如今院子裡沒有人,空蕩蕩的,倒是讓他們一目瞭然的掃了過去,兩個人在村裡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特別是里正,可兩人今天看到雲舒這院子,還是不由得驚歎,房子的格局造型,還有那些裝飾,這根本不應該是一個農家應有的。
“路娘子,你這地方,簡直比京城那些大戶人家還要精緻好看啊。”里正也是讀書人,曾經也去過京城,所以如此比喻,倒也並不違和。
聽到這話,雲舒就是一笑,“不過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佈置而已,哪裡能夠跟京城大戶相比,您可別寒磣我。”
楊國強頓時大笑,“我哪裡去過那些大戶人家,不過就覺得路娘子你這裡真的比很多大戶人家還好。”
“您要是喜歡,也可以這麼修。”雲舒這話倒不是恭維,雖然夕陽村窮,但幾十兩銀子作爲一個做了一輩子里正的老人,還是拿得出來的,更何況這個里正家裡幾個兒子也都是會掙錢的。
這話倒是很受用,楊國強笑着連連點頭,一會兒就恢復過來,準備要講今天過來的主題了。
站在院子裡,天氣太冷實在受不了,雲舒便請了兩人進屋,讓攬月去端些茶水過來。
“路娘子,昨天你跟我們說的修建學堂的事情,回去之後我也跟顯懷老弟商量了一下,您的善舉讓我們很感動,不過修建學堂後還要資助這麼多孩子上學,還承擔書本費,久了肯定有很大壓力,我們也不能讓你一味付出,所以,那些上學的孩子,該交束脩就要交束脩,每年二十個銅板,跟鄰村的一樣,這樣也免了一些人偷奸耍滑。”楊國強說這些話的時候,眼裡明顯有着憤怒。
雲舒看到他這樣的表情,心裡就不由得想,難道之前發生過諸如此類的事?
不過村長這樣的決定也好,至少避免了很多人在中間耍小奸計,這鄰村彼此熟悉或親戚血緣關係的人也很多,只要互相溝通,這種逃束脩的事情就很容易了,如果是這樣,那她的本意也就被衆人的手段所掩蓋,還有什麼意義做這個惠及同村的事呢?
最終雲舒同意了交束脩的事,“束脩的事,您二位想得很周到,我沒意見的,不過這可能會讓很多家庭困難卻聰明的孩子跟學堂失之交臂,所以我準備制定獎學金,所謂獎學金,就是對資質優秀,成績優異的孩子進行獎勵,獎勵按照我後續列出的等級來,最高的可以是一兩銀子甚至更好的獎勵,全年束脩也可以免去,書本也可以得到學堂送的……”雲舒將現代獎學金的這一套直接搬到了這裡,最初她本意也就是希望孩子們能夠上得了學,同樣她也沒表示資質不好的孩子也能到學堂昏天度日,她本意是考覈進校,不過現在看來,這個辦法也不無不行,就算到時候學生少,也好過濫竽充數。
里正和村長都是有些見識的人,聽完雲舒獎學金這一套後,紛紛都激動得紅了眼睛,不停說着雲舒的聰慧,竟然連這樣的法子,都能夠想出來。
雲舒同樣很高興,因爲想着後續能夠讓那些不能上學卻資質上乘的孩子學知識,她就很高興。
送走里正和村長,攬月也拖着疲憊的身體回來了。
“怎麼了?”看着攬月那紅紅的眼眶,雲舒輕嘆一聲問道。
“剛纔去楊海大叔家裡看了一下,他們一家都還好,因爲有我們送過去的東西,雖然身體還虛弱,不過一個個精神看着也不錯。”攬月邊說,就想起了剛纔看到的事情,眼淚就止不住流了下來。
有些無語,但這個時候雲舒只能先把她給安慰着,“別哭啊,有什麼就說,你哭也解決不了問題。”
“姐,蘭嬸子沒了,留下了兩個她兩個年僅七歲的雙胞胎兒子。”昨天雖然他們也有給蘭嬸子送米糧過去,可禦寒的物品卻沒能送過去,因爲蘇夫人讓人準備的,要今天下午才能到。可不過就一個晚上,沒想到竟然都沒能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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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舒對這個蘭嬸子也有些印象,性格溫婉,猶如書香門第的閨秀,而非這窮鄉僻壤的村婦,可實實在在的,蘭嬸子嫁給了夕陽村的一個獵戶,可在五年前,那個獵戶進山打獵,就沒在回來,連屍體也沒找到,蘭嬸子含辛茹苦帶着兩個孩子,三年前,家裡蓋房子還有後面的滿月酒,都是請了蘭嬸子過來幫忙的,那個女人說話永遠都是溫聲細語,從不會大聲,笑容淺淺,卻很溫暖,沒想到,一個寒冷的冬天,她就沒能熬過來。
“我過去看看吧。”因爲對蘭嬸子印象還不錯,所以雲舒也不打算袖手旁觀,過去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儘量幫幫吧。
攬月聽雲舒要進村子,馬上就表示要跟着一起,看着她那紅着的眼眶,雲舒便搖頭拒絕了,“我自己去吧,林嬸兒這段時間都很忙,家裡沒人照料着,你還是留着準備午飯吧。”家裡現在不止她們一家了,還有老夫人和蘇夫人這些貴客在,所以,午飯必須要按時準備。
走到大門口,就見到林天杵在原地,彷彿一尊雕塑,沒有生命般,看到雲舒出來,便面無表情的上前,“小姐,主子有要事辦,所以這幾天不會回來,主子請小姐不需擔心,他會盡量大年那天趕回來跟您團聚的。”
對於這個大哥,雲舒也只能算是表面瞭解,至少知道這個大哥對自己絕對沒有惡意,是真心把自己當作親妹妹在對待在疼愛,好奇心太濃烈不好,所以沒有多問,只是笑着點頭,“過年我會做好很多好吃的等着大哥回來。”
林天聽了這話後,深深看了一眼雲舒,一個眨眼,人就已經到了大路的位置,這裡隔着村口的大路少說也有幾百米,這個男人竟然一眨眼就過去了,簡直太神奇了,雲舒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古代人的瞬移,這種東西竟然真的存在?
天氣寒冷,雲舒身上穿着一身棉襖就沒有了其他禦寒之物,這倒不是說雲舒身體好不怕冷,而是因爲之前小紫給她做的那個雲晶手鍊,今天起牀時,讓她想了起來,她現在已經貼身戴在手腕上了,這東西在冬日,竟然還能禦寒,這樣的天氣,她也不覺得特別冷。
進入村子,直接往蘭嬸子家所在的位置而去。
因爲雲舒不常來村裡,所以當看到她的時候,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昨天她大肆送米糧,整個村子都已經知道了,這個時候見到她,當然很多人的心思都開始活躍起來。
可雲舒完全沒理會這些人,徑直朝這蘭嬸子家走了進去。
屋子裡,馬上聽到的是兩個孩子的悽慘哭聲,哭聲震天,讓人聽着不由得心酸,兩個孩子也不過才七歲,父親早亡,跟着母親堅難過活,如今連母親也沒有了,留下他們兩兄弟,以後該如何是好啊。
“雲舒,你怎麼來了?”林嬸兒也是剛纔聽了蘭家的事,趕了過來,沒想到剛進門就看到了雲舒的身影。
聽到林嬸兒的話,雲舒側頭,眼裡露出一抹傷痛,“好好的人,怎麼說沒就沒了。”
“這事兒也是小芸她命苦,早些年嫁過來的時候還身體健康,可自從生了兩個兒子傷了身體,她家男人上山打獵一去不回,家裡生活由原本的溫飽到後來的吃不飽,帶着兩個兒子需要養活,沒日沒夜接活累跨了身體,好不容易這一年生活好些了,身體卻始終那樣,而這個冬太怪,天兒從未有過的寒冷,她沒能撐過來,也是……”後面,林嬸兒也說不出來了,因爲性格相近,所以她跟蘭嬸子走得很近,關係很好,如今人沒了,她心裡也難受。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裡面響起兩個孩子的尖叫聲,緊接着就是打罵聲,孩子的大哭聲。
“壞了,趕緊進去看看。”聽到這聲音,林嬸兒的臉馬上就變了,說完顧不得其他,迅速往那個聲音最大的屋子竄去。
雲舒雖然不知道情況,但也緊跟其後,想來應該又是什麼糟心事兒吧。
如同雲舒猜測的一樣,進入屋內,就看到滿屋狼藉,蘭小芸一身廉價的薄棉衣,面色烏青脣泛紫,孤零零的躺在那稻草鋪就的牀上,無人理會,而另一邊,兩個長相相同,身着兩件厚棉衣脣泛紫的孩子哇哇大哭,在兩個孩子的面前,是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婦人,此刻瞪大着眼睛,掄起手就要收拾眼前兩個哭的悽慘的孩子。
“李鳳兒,你這是在做什麼?”看到這一幕,林嬸兒不管其他,迅速上前一把拉住了要動手的中年婦人,所以眼睛裡佈滿了火光,她現在想着這事就很生氣,小芸都已經死了,爲什麼這個女人還不忘來找茬。
“我幹什麼,你又在幹什麼。”被攔住的李鳳兒雙眼冒火,一個用力就將林嬸兒推開,身材力量的懸殊讓林嬸兒根本沒辦法反抗,直接就被推着倒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林嬸嬸,快救救我娘,我娘只是太冷了,還沒死,她還沒死。”其中一個孩子最先回過神來,迅速奔到林嬸兒懷中,手不停的搖晃着林嬸兒的衣袖,眼眶含淚,鼻頭通紅,看起來讓人心酸。
聽到這話,林嬸兒也紅了眼睛,蹲身將孩子抱入懷中,輕聲道:“好,我們去看看你娘好嗎?”
“好。”那孩子聽着,馬上破涕爲笑,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紅暈。
另一個孩子也緊接着要跑過來,卻讓李鳳兒眼疾手快一把給拽住,狠聲吼道:“臭小子,跑什麼跑,惹怒了老孃,你們以後連個窩都沒有,想活命的就給老孃老實點兒。”
河東獅的獅子吼,雲舒在旁邊聽着就忍不住蹙眉,撓了撓耳朵,剛纔那聲音讓她現在都感覺耳朵嗡嗡作響。
“李鳳兒,你別太過分了。”林嬸兒見李鳳兒竟然根本不顧其他,拉着另外一個孩子就要揍,急得紅了眼。
旁邊,雲舒開口了,“最好打死,否則,官差肯定上門找你麻煩。”淡淡的聲音面無表情,彷彿這裡的一切與她無關緊要,她出聲,也不過是順便要化解這種氣氛而已。
“你……”李鳳兒聽到聲音也看想了雲舒,她當然是認識雲舒的,不過對於她竟然出現在這裡有些驚訝,這幾年,雲舒進村子的時間屈指可數,她也沒聽說那個賤人跟她關係好啊。
“你最好放開他,否則,不用我,相信很多人都會幫兩個孩子到縣城去擊鼓鳴冤。”雲舒微眯着眼睛,原本淡然的氣質瞬間消失,身上一股濃濃的煞氣瞬間蹦出。
李鳳兒嚇得面色一白,手下意識一抖,被她抓着的孩子也機靈,迅速掙開她的牽制,就朝着雲舒跑了過來。
見這個孩子朝着自己跑過來,雲舒眼裡也閃過詫異,隨後就是濃濃的笑,這個孩子,可真聰明,這種時候,竟然還能清除判斷出誰更能好好保護他,低頭,看着跑到自己身邊仰頭看着自己的孩子,那雙晶亮的眸子,讓她看着不由得一慎,竟然那麼相似,跟兩個兒子的眼睛那麼像,而這個孩子的眼睛裡,則多了兩個兒子沒有的東西,哀傷和仇恨。
總感覺那雙眸子不應該有這些東西,雲舒微微躬身,將自己跟這個孩子的距離更近一些,看着那雙眼睛,雲舒輕聲道:“爲什麼要往我這邊跑?”
“因爲您能救我。”孩子也很認真看着雲舒,說着自己的大實話,他沒必要騙人,這本來就是他的本意,誰要能救他,他當然就往誰的懷裡鑽。
讓孩子的真話給逗笑了,雲舒伸出手笑看着他,“願意跟我一起回家嗎?”
慎慎看着那隻白皙的手,孩子有些恍惚,眼眶逐漸紅起來,好一會兒後,才恢復正常,卻緊抿着脣,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另一邊林嬸兒懷中的弟弟,半晌無言。
他的舉動雲舒看在眼裡,露出一笑,“如果可以,當然歡迎你們兩兄弟跟我們一起回家。”剛纔那孩子能拉着林嬸兒說他娘沒死,讓林嬸兒過去看看,說明孝心可嘉,兩個孩子都不錯,反正家裡大,不缺吃食,兩個兒子也需要玩伴,她也不介意留下他們兩兄弟。
“弟弟,快過來。”得到雲舒這話後,孩子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濃濃的笑容,伸手拉住雲舒的手,隨後轉頭看向林嬸兒懷裡的弟弟喊道。
剛纔在林嬸兒懷裡的男孩兒就聽到了雲舒跟自家哥哥說的話,他已經七歲了,很懂事了,所以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他內心是羨慕哥哥的,原以爲自己將會被拋棄,誰知道哥哥竟然沒有馬上答應,反而是看向自己,而隨後他竟然也被同意跟着哥哥一起去這個漂亮的嬸子家,紅紅的眼眶一下子蒙上了一層霧氣。
林嬸兒也沒想到雲舒竟然會要兩個孩子跟着她一起回家,雲舒家如今的家境她很清楚,兩個孩子如果能夠到雲舒家裡,過的日子肯定比蘭小芸再世時還要好,心裡,由衷的替兩個孩子高興。
在此之前,她也有心收養兩個孩子的,不過如今雲舒有這個意思,她也不準備搶了,至少兩個孩子跟着雲舒,以後肯定會更好,兩個孩子這麼聰明,肯定會有大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