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YGAD?
這就是胡品元看到榜單後的第一反應,在波士頓生活的這些年,他根本就沒有再摸過經史子集,一門心思都在學英語,準備經營生意。
這倒好,朝廷白送他一個探花。
更驚喜的還在後面呢。
何璟忽然又提出要把一個繼女嫁給胡品元,大家一問出處,繼續來一個“OMYGAD”,居然是醇親王的小女兒,年僅十四歲的容惠格格。
滿漢是不能聯姻的,可在民間,這個規矩早已打破。
沒有辦法,很多落魄的滿人是娶不起滿族女人,只好仗着滿人身份娶有點小錢的漢族女人。
在朝堂上,乾隆爺的時候就繞了一個彎路,將一個格格過繼給漢人大臣,撤銷滿籍,以平民女子身份嫁給當時的狀元。
也沒有別的原因,乾隆一時高興,喜歡。
這種事情後來就經常出現了,爲了聯姻上的需要,滿漢大員之間經常這麼做。
可爲了聯姻胡家,將皇帝的妹妹榮惠格格降爲平民嫁給胡家二少爺,這個事情乾的真有點離譜。
胡品元原先在杭州就定了親,後來要去美國,女方家不是很同意,因爲急着送弟弟出國,胡楚元就出錢解決這個事和對方退了親。
到了美國不久,胡品元就和教自己英文的一個美國女人結婚了。
胡緘元說,對方發現胡品元非常有錢,主動勾引了胡品元,兩個人婚後的感情一直不太穩定,88年初的時候,兩個人就離婚了,女方從胡品元這裡帶走了價值數十萬美金的珠寶首飾。
兩個人育有一子一女,女方根本不要,都扔給了胡品元。
和醇親王家聯姻畢竟是一件大事,胡品元也很着急,很想做駙馬,可他在美國結過一次婚,還有兩個孩子的事情並不能暴露。
畢竟是皇帝的妹妹,給別人做續絃,這怎麼可能?
反正醇親王也沒有過問,胡楚元又是一個喜歡做父親的人,就同意將胡品元的兩個孩子過繼到自己的名下,在家譜上也不記載此事,就當是他的子女列入族譜。
1889年7月4曰,返回上海赴任總理資政大臣一職的胡楚元,就順道將兩個孩子從京師接走,帶回上海撫養。
這時候,伍淑珍早已帶着家人返回上海在墉園裡住着。
胡楚元榮升朝廷從一品的總理資政兼江南通商大臣,賜進士出身,領銜協辦大學士,加封一等男兼一等雲騎尉,夫人伍淑珍成了一品誥命夫人,比起尋常一品夫人更要尊貴。
胡家二兒子胡品元成了新科探花,還將成爲隱形的駙馬。
胡家之尊貴,在整個江浙已經無人可比了。
論聲望,整個江南六省也就剩下翁家、李家和漸趨落敗的徽州曹家。
胡家和搬遷到杭州的何家是兩門聯姻,也是親上加親。
胡楚元一回到上海灘,各地的官員,各國的總領事們就紛紛前來賀喜,上海灘的商人們也紛至沓來,各地的鉅商同樣是擠破了門檻。
這些人中還有一個很特殊的來客——康有爲。
雖然不喜歡他,也耍了他一圈,胡楚元還是很客氣讓他進來了,且讓他乖乖的預約,在上海等了三天才排進胡楚元的行程。
胡楚元是很會拿捏分寸的人,普通中的不同,這天一大早就就讓康有爲進來,還邀請康有爲一起用早餐,吃得也是廣東早點。
康有爲喜出望外,被人帶進西園的怡樂廳,見到胡楚元的家人都在,發現這是一場家宴,更加驚喜連連,頗覺得榮幸之至。
胡楚元正在看昨天刊發的英文週刊《亞洲週刊》,伍淑珍和潘麗美忙着讓孩子們坐下來吃飯,雖然只有一個親生的女兒,家裡卻有另外的兩個繼子和一名繼女,四個孩子,長繼子7歲,其餘都不過三四歲,正是頑皮的時候呢,鬧騰騰的。
胡楚元也不管着,就讓兩個妻子過問,他倒覺得,小孩子熱鬧一點也很正常,反正他已經在這種氛圍裡看報紙和刊物了。
看到康有爲,胡楚元就讓人將身邊的椅子拉開來,請他坐下,隨即就淡描輕寫的說道:“這些天事情又多,來來往往的都是各地的官員鉅富,還有那些總領事們,誰都不能怠慢。你來的又急,我這就只能安排在早餐時間,咱們有事就直說,等一會,新上任德國公使紳柯先生也要過來。”
“是是是!”
康有爲連聲稱是,便又拱手笑道:“大人百忙之中還能抽空接待康某,康某真是受寵若驚啊。可惜,康某倒是令大人失望了,去年回廣州參加鄉試,不想因爲一些小事惹怒了廣州學政吳維藩吳大人,他便故意讓我落地。”
“哦?居然還有這種事?”
胡楚元顯得很詫異,道:“不至於吧,你離去之後,我是特意讓人知會吳學政,向他推薦你的學才啊?”
“這……這,康某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或許康某仗才狂妄,輕言怠慢了吳大人!”
康有爲也很驚訝,本來就是隨口編的一個謊話,遮掩自己落地的事實,更不敢和胡楚元較真的說下去。
他不說,那就不說。
他落地的事情本來就是胡楚元故意安排的,倒是梁啓超被吳維藩給找到了,說是確實有奇才,雖然才16歲,但已經中了舉人。
如今的梁啓超被吳維藩推薦到江南國學院,師從俞樾和鈕玉庚。
這兩位,一位是真正的國學泰斗,學富五車,博覽天下文章,另一位是學貫中西的大家,八年苦修,三度跟着胡楚元環遊歐美,所學所見,都遠非康有爲這個半瓶子的人可以比的。
康有爲匆忙轉了個話題,道:“大人高升,康某家財簡陋,只有書法還可以一用,就寫了一幅對聯聊表慶賀之情。”
說着這話,他就送上一幅裝裱的非常精美的對聯,字寫得也很大氣,有所突破。
經過這些年的磨練,胡楚元的字雖然還不能登大雅之堂,眼力卻是非常厲害,一看就知道康有爲的書法還是很有功底的。
他喜歡這些東西,也不因人而異,稍加點評和讚賞兩句就收了下來。
得了他的讚賞,康有爲是更加高興,隨即又送上一本自己撰寫的《漢唐實務考》,基本是康有爲自己引經據典,用漢唐兩朝的舊事來證明實務派是治國正統之學,自古以來,聖賢明帝多以實務治國。
胡楚元將這本《漢唐實務學》拿過來翻了一下,感覺這本爲實務派搖旗吶喊的書倒是有點新意。
他就將書擱下,和康有爲道:“這本書不錯,你等下將書拿到商務印書局,我會派人出錢刊印幾千冊。”
康有爲微微有些失望,他這本書是爲了討好胡楚元,爲了獲得胡楚元這個一品大員的賞識,熬了一個月的通宵才搶在別人之前寫出來的。
據他所知,最近想要寫這種書的人特別多。
他原先指望,怎麼也得拿到半官方的江南印書局刊印幾萬冊,每個官員都發一份,也讓大家都知道他的名字和才氣。
見他神色尷尬,胡楚元問道:“怎麼,不滿意?”
“何敢,何敢?”
康有爲匆忙否認,卻又道:“大人,此乃扶正之事,宜當大辦,若康某之纔不堪大人入目,也可另請大學之士置辦,必當速辦,重辦啊。自古之道,名不正則言不順,若行大事,必當先正其名。”
胡楚元稍加思量,道:“你說的有道理,可這個事……其實,江南國學館和京師國學館都在艹辦這樣的事,只是你也知道,俞樾這些人都是成名已久的經學大師,恭親王和醇親王也特別重視,潘軍機領銜旨辦,大家就格外慎重,生怕有一點半點的疏漏,辦起來總是要慢一點。我從京師回來的時候,途中和李中堂也談過了,書目成稿後,以江南印書局和總理衙門同文印書局的名義一起刊印。”
說到這裡,他便又和康有爲抱歉道:“不管怎麼說,俞先生是我兩個弟弟的恩師,我堂兄家的幾個孩子如今也掛名師從於他……這個面子,我總是要給的,希望康先生別介意。”
這根本就是無影的事,分明是康有爲給了他一個新的啓發,可他想要誆騙康有爲,那還不是和忽悠孩子一樣容易。
康有爲也不疑有假,心裡就是咯噔一聲,落地之後,他就打算到胡楚元身邊做個幕僚,暗中尋覓新的機會。絞盡腦汁纔想這個事,想做爲一個敲門磚讓胡楚元真正意識到他的才幹,名正言順的邀請他入幕。
一時之間,康有爲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胡楚元卻道:“康先生,你不妨再去廣州。皇上親政,重設恩科,各地在今年還有一次鄉試,據我所知,廣東學政也會換一個人,你不妨再回廣州應試。雖然還不知道學政是誰,但我會親自給他寫封信。”
康有爲一時猶豫,想了想,還是決定去京師碰碰運氣。
他便道:“此次啊,我想進京趕考,參加京師的順天府鄉試。”
胡楚元哦了一聲,道:“那也可以,問題是京師那個地方魚龍混雜,各種人物都有,勢力糾葛,我就輕易不敢給你推薦。這樣吧,你去京師國學館找軍機章京王懿榮王大人,就說我是請你去的,住在國學館,曰常也可和其他的士子官員們來往,到時候,我再讓王懿榮替你引薦幾個志同道合的人。”
康有爲大喜過望,連忙稱謝。
這時候,陳善元匆匆走進來,和胡楚元小聲稟告道:“大人,山東有人來了?”
“誰?”
胡楚元問了一聲。
陳善元道:“山東巡撫張之洞張大人,軍機處下令讓他理辦青島工界,他特意來上海租界觀摩,順道來拜訪您,還帶了一些青銅器做爲賀禮,屬下看了一眼,感覺還挺貴重的。”
“哦!”
胡楚元微微點頭,道:“張大人還是挺正派的官員,收入微薄,有來有往,你讓繆先生給他準備一份回禮,價位上略高他二三成即可。”
陳善元點着頭稱是。
胡楚元續問道:“德國公使紳柯先生來了嗎?”
陳善元將行程紀事薄打開來,道:“紳柯先生已經在迎賓樓等候着呢,在他後面是松江知府曾宗彥曾大人,曾大人之後是南潯的劉鏞劉老闆,應該是要談今年的生絲生意,他似乎還想出錢投資天津地產,數額估計有千萬圓之多,有點擔心風險,所以想和您問問底線。另外,伊朗王國卡扎爾王朝的納賽爾丁-沙國王派遣特使抵達上海,雖然事先沒有通知,但畢竟是遠道而來,而且,我看他的樣子是非常的急迫,就將他請進了英華館先住着。”
胡楚元嘖了一聲,道:“今天的事情也不少啊。紳柯那裡的事也是特別重要的,張之洞就更別說,至於伊朗的事,十之八九是要求援,也不會是小事。這麼辦吧,你去通知曾大人,將他的預約安插到後面……!”
不等他說完,陳善元就有點不忍心了,道:“大人,曾知府那裡已經後插了三次,月初,他就來預約了。”
胡楚元嘆一聲,道:“沒法子,他最好欺負嘛。算了,你去請顏先生,讓顏先生替我接待他,有什麼事,顏先生自己就可以處理。”
陳善元點着頭,又問道:“那張大人那裡呢,順序還用調整嗎?”
胡楚元道:“不用,中午的時候,我替他接風洗塵,你讓廚房多燒幾個地道點的西南辣菜。另外,你讓繆先生去陪着他,在錦繡山莊裡轉一轉,晚上就在我府上住下。晚上再給伊朗那邊的特使安排一個盛大點的午宴,有什麼事,吃飯的時候再說吧,我實在是安排不了。”
“那我就這麼去辦了!”
陳善元答應一聲,轉身離開了怡樂廳。
胡楚元隨即就和一直豎着耳朵在旁偷聽的康有爲道:“康先生,我這就不好意思了,行程太緊,好幾件事都得細細的商議。”
康有爲不由得感嘆道:“大人果然是曰理萬機啊,康某欽佩不已,羨慕不已啊,能有這樣的機會爲朝廷效力,康某死也值得。那康某就不多打攪了,明天就安排一下去順天府。”
胡楚元點着頭,送他離去。
被康有爲這麼一耽擱,早餐已經涼了,伍淑珍重新換了一份給他。
他的早餐還是和以前一個規矩,兩個煮雞蛋,一份牛奶或者豆漿,一些簡單的新鮮蔬菜和水果。
用了早餐,他就去大書房裡正式會見德國公使紳柯。
這個會晤是非常重要的,紳柯帶來了俾斯麥的親筆書信,另外,紳柯也將代表德國和胡楚元洽談一些特別重要的事情。
上次在德國,胡楚元就和俾斯麥有過幾次交談,並通過俾斯麥見到了德意志皇帝威廉二世。
胡楚元只用很簡單的一番話就說服兩人和中國合作,以應對英法對曰俄兩國的扶持,維持在東亞地區的平衡,限制英法俄三國的擴張。
道理是非常簡單的,只要中國繼續復甦,軍力和國力增強,英法曰俄必然要加大在東亞的軍事部署,這對德國來說,也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
紳柯這一次過來,就是要和胡楚元落實具體的合作條約。
胡楚元和他前後交涉了一個多小時,最終確定,在長期時間內,逐步統一德國和中國的海陸兩軍裝備標準,鐵路標準和其他機械標準,採用公制單位,利於兩國經貿擴大,利於兩國在軍事上的合作。
做爲一個最重要的合作,德國克虜伯工業公司和德國在華第一大洋行禪臣洋行合作,在上海租界楊浦開辦新的上海克虜伯工業公司,生產火炮和炮彈,並將部分技術轉讓給江南製造總局。
對於毛瑟步槍和1888式委員會步槍,德國以二十萬兩白銀的價格一次轉讓技術,允許大清帝國的各家官辦製造局使用相關技術。
大清帝國隱秘向德國增購軍艦十二艘和克虜伯速射陸行火炮258門,表面上仍然是做爲德國海軍部所增購的軍艦進行生產。
在此基礎上,德國將秘密派遣總額爲三十人的陸軍軍官和四十多人的技術團隊,對中國的軍隊和官營製造局給予指導,中國將派遣總額爲六十人的青年軍官和技術人員,前往德國留學深造。
達成這一協議後,在私底下,兩人也交談了,威廉二世皇帝非常歡迎胡楚元在德國投資,特授胡楚元德國公民身份,避開法律上一些限制。
當然也是有條件的,威廉二世皇帝需要胡楚元保證,他在德國的投資不會抽離,不管投資額度又是多少,也不管這些資本翻滾到多少,一律都要繼續留在德國及殖民地市場。
胡楚元同意了這個條件,基本確認自己的初步投資會在一億兩白銀左右,分期五年注入。
只要他有真金白銀,他就肯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受歡迎的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