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斥着不知道究竟是誰的尖叫的密閉空間之中,陳駒死死地盯住出現在前方的馬王爺。
只見車輛前方的馬王爺從十米開外的位置,一步一步地走向車子,每向前邁出一步,就是兩米左右的長度。
這十米的位置,根本不夠怪物三五步的距離!
眼看着擋風玻璃前的怪物馬上就要接近車廂了,車廂內的所有人一齊冷汗狂冒,剎那之間有一種不知是真是幻,是現實還是夢境的飄渺之感!
驚叫從事情開始直到現在就沒有停止過,車廂之內,陳駒狂吼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不,不可能,如果有鬼,我身上的護身符應該會有反應纔對,現在它一點反應都沒有去,肯定是假的,開車直接衝過去!”
“如果是真的,那我們就直接翻到山底下去了!”開車的司機也在狂吼,生命的威脅之前,地位的差距也跟着變得微乎其微。
“那怎麼辦!”陳駒質問。
“……開槍,開槍!這種怪物,我們必須控制起來!”方隊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舌頭,他哆嗦着聲音,從槍套裡拿出武器來,剛要按下車窗,前往車子的馬王爺腳步忽然一頓,接着擡起手來。
這時候前衝的車子已經停在路中間,車廂內的中人只聽見一陣翅膀撲扇的“簌簌”聲,聲音由遠而近,一開始稀疏遙遠,到後來卻像是正在耳邊,好像正有什麼未知的東西從遠方來到近處!
司機的雙手死死地按着方向盤,腦海中的神經已經緊繃成了一根細細的纖維,只需要有任何一點風吹草動,就將馬上崩斷。
也正是這一剎那,當方隊將車窗玻璃按下一指的寬度的時候,拍打翅膀的東西一忽兒從黑暗中撞了出來,無數鳥類的黑影覆蓋在車窗玻璃上,將透明的玻璃遮得密不透光,好在下一刻,車內的所有燈光都打開,車廂中的衆人並未陷入黑暗之中。
但在外頭還有一位恐怖的威脅的情況下,車廂內的光線並不能給衆人帶來安全感,相反,他們像是守着最後一盞孤獨的燈,等待着未知的恐懼降臨。
狂怒之後是極度的安靜,安靜之中,所有人的精神都要崩潰了,正當方隊要不顧一切地朝外頭涉及的時候,覆蓋在車窗上的鳥影一忽兒又四散飛去,光線再次從四方射入,隨之,車窗上有如蛛網一樣的大大小小的裂縫也清晰地映入衆人的視線之中。
突聽一聲“啪”地響動。
靠近方隊所在位置的窗戶碎裂,玻璃四濺之中,有如冰雹臨身一樣徹骨寒冷!
方隊瞬間崩潰,對司機大喊道:“退退退!掉頭,掉頭!先離開這裡再說!”
隨着這一聲令下,整個僵持在道路正中央的車隊都亂了起來,一輛輛開始在狹小的山路上倒車,轉向,掉頭,雖然位置就只有那麼一點兒,但在背後馬王爺的威脅之下,他們簡直恨不得把畢生所學都展露出來,明明需要一分鐘才能完成的掉頭,最後在短短的十秒鐘之內就完成了,完成之後,車子以比上來更快一倍的速度往下開去,還沒開到半山腰,就和另外一隊呼嘯而來的車隊碰上了!
兩方人馬爲着不同的事情是一樣心急火燎,一個朝下跑,一個往上飛,車身貼着車身,只隔着一絲微毫的距離相差而過,上來的時候,陳駒所乘坐的這一個車隊已經夠蠻橫了,這一輛簡直比陳駒的車隊更加蠻橫,擦身而過的時候,要不是陳駒車隊的司機車技都算不錯,就要被這一羣人給挨個蹭過去了。
剛剛纔從恐怖中逃離的陳駒等人頓時破口大罵,尤其是陳駒和方隊魂未定,罵的最厲害,還是開車的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弱弱說:“方隊,陳少,剛纔離開的車子……掛的是軍牌啊,中間那個的號碼好像是0001……”
福徽省中,掛軍牌並且編號爲1的車子裡頭做的會是誰?
後座上的兩人頓時噤聲,面面相覷間,有了一絲不可置信。
那位大人物,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但事實上,坐在車子裡頭的大人物可不止陳駒想象的一個。
軍車穩穩地載着司令與省長往山上走去。
車內後座上,寧司令腰背直挺,目光盯着前方的道路一眨不眨;他旁邊的陳省長卻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雙眼微闔,閉目養神。但無一例外,在此刻能牽動着他們心的,只有一件事情……
車子忽然一震,緩緩停了下來。
寧司令前傾的身子向後靠了靠,陳省長也在同一時刻睜開眼睛。
警衛員的聲音也自同一時刻,從前方傳來:
“省長,司令,我們到了。”
“好。”寧司令先說了句話。
接着他整整衣服,當下推門下車,左右一掃,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曾和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嶽輕與謝開顏。
他急忙快步上前,不覺就拿出了面對領導時候的急切,來到嶽輕身前,用雙手握住嶽輕的手,說了一聲:“嶽大師——”
其實從第一次見面前直到此時也才短短的四個小時,寧司令再見嶽輕,卻不由自主心生感慨:
“嶽大師,鄙人終於找到你了——真人不露相,差點對面不相識啊!”
他一邊說着,一邊回想自己剛纔在車上和陳省長交流過的東西。
陳省長也是來邀請過嶽輕的,但不知道是不夠誠懇還是嶽輕本身沒有那個想法,總之雞飛蛋打,沒把人邀請回去,還差點得罪了人。他可不同於陳省長不信這不信那的,軍營裡發生了這麼嚴重的問題,他一方面聯繫軍區附屬醫院的醫生與護士秘密治療,一方面早就再帶了道士尼姑總之任何有用的人來研究這個問題,畢竟老領導的話說得好,黑貓白貓不重要,重要的是把老鼠給抓了!
但很遺憾,結果就是現在的結果。
既然擺明了只有嶽輕能夠處理這次的問題,那麼不管怎麼樣,肯定要把嶽輕給帶回去。
他先用請,請不成就用求,求不成去就用綁,最多綁完了再負荊請罪,反正這人是要定了!
眨眼間確定了前後思路,寧司令下面的話也就自然而然出了口:
“大師,我這裡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請大師幫忙,那是有關於……”
“你不用說了。”嶽輕打斷寧司令的話。
寧司令一愕,心想難道這大師真的如此油鹽不進,不將世俗放在眼裡,竟然連聽他把話說完都不肯?他正想要再繼續爭取把話說完的權利,就聽嶽輕果斷一揮手,簡單道:
“好了,不用多說。我知道出了什麼事情,救人如救火,準備準備,我們出發吧。”
“……”寧司令。
“……”後邊的陳省長。
寧司令心情有點複雜,心想這怎麼和說好的不一樣,對方這麼爽快,他突然有點開始擔憂是不是真能解決自己的問題了……
陳省長則在心中破口大罵,心道自己全家出動,和嶽輕在酒店大廳中說了半天的時間,衍生的鬧劇都能編成出小品系列了,對方也是一句辦不到,結果姓寧的傢伙一出現,還什麼話都沒說,這小子就二話不說,乾脆爽快地答應了,這何止是差別待遇,簡直專往人的臉上抽,還左邊一下右邊一下,交換着來!
陳省長是沉了一張臉,但寧司令的複雜只存在了短短的一瞬,下一刻,寧司令大喜過望,立刻將嶽輕請上車子,並且力邀嶽輕與自己同坐一輛車,同時看嶽輕和其同伴需要兩個位置,車內位置有點不夠,立即毫不客氣地把陳省長給趕回了他自己的那輛省委車子。
陳省長:“……”
喂,我還在生氣呢!
這個時候,陳省長也不可避免的與嶽輕照了次面。
事態重大,陳省長衡量片刻,無奈衝嶽輕打了個招呼:“嶽大師。”
嶽輕笑笑:“陳省長。”
招呼過後,衆人各自上了車子,車子在黑夜之中片刻不停,呼嘯而去!
一來一回的功夫,陳省長來到軍區的時候是晚上九點,當嶽輕與謝開顏再跟到軍區的時候,已經超過半夜十二點了。
他們什麼話也沒有多說,立刻前往今天出事的人羣所在方向走去。
短時間之內,安置在球場之中的人羣並沒有被轉移地方,只是醫生與護士被調撥過來,給所有躺在軍被上的人掛上了葡萄糖點滴,維持人體生存所必需的元素。
嶽輕與謝開顏進入了這裡。
進入這裡之後,察覺到還殘留在空氣中的氣息,不只是嶽輕,連謝開顏臉色都跟着微微一變。
嶽輕長嘆了一口氣:“好像並不是感覺錯誤,事情真的越來越複雜了……”
他說完了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之後,突然間就不着急了,轉頭對寧司令說:“我差不多明白了他們的情況,我這裡有個辦法可以讓他們立刻恢復。”
寧司令精神一振:“您有什麼吩咐與要求儘管提出!”
“不急,事情不難,尤其是對於司令而言。”嶽輕一邊說着一邊從懷中掏出了塊羅盤。
正當寧司令覺得嶽輕接下去就該拿着羅盤到處走走念念算算的時候,他只見嶽輕極爲嫺熟地拿手往羅盤上一拍,對羅盤說:“好了,你給他噴口生氣,嘍,就是最靠近我腳邊的那位。”
羅盤剛剛睡醒,聞言大怒:
不!
纔不!
討厭!生氣都是我的!
嶽輕繼續嫺熟安撫:“不要這樣想嘛,你給出了一口生氣,回頭有一座山的生氣能給你吸收,這是貢獻出一株樹,收穫一整座森林的道理……”
寧司令:“……”
陳省長:“……”
這神神叨叨的傢伙究竟是個什麼鬼……
不等他們心中複雜出個究竟來,和羅盤對話了兩句的嶽輕已經迅速厭煩討價還價的活兒。
他轉臉問陳省長:“司令,周圍的山你可以做主嗎?”
“……”寧司令謹慎地問了句,“你想要我怎麼做主?”
如果是要放火燒山,那我肯定做不了主啊!
嶽輕知道寧司令的顧忌,一笑道:“我要的東西看不見摸不着,就是這小傢伙待會給他們吐出來的生氣。”
寧司令到底是個玄學愛好者,聽完這句話後立刻秒懂,並且還幫忙發散了一下,心想眼前這個大師恐怕是看重了山裡頭什麼寶穴,也不知道想要留下來留給自己還是給別人,要說燒山我肯定做不了主,要說撥一兩個小山頭甚至只是山上的一小塊地方,那也就只是一通電話的功夫而已。
想明白了這點,寧司令重重一點頭:“沒事,大師請繼續。”
得到了準信,嶽輕和羅盤溝通完畢,用一整座山的靈氣換羅盤出力。
羅盤方纔不甘不願地飛到嶽輕剛纔所指的人前,拿捏着分寸,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人噴出了一口生氣。
肉眼不可見的能量落入人體之中,飛快滋潤着人體內因爲養分被掠奪而枯萎的靈魂。
片刻之後,靈魂重新恢復飽滿,再一次有足夠的力量控制身體。
躺在地上的人突然眨了一下眼睛,接着又動彈了根手指。
寧司令和陳省長在嶽輕上前之後就不錯眼地看着嶽輕的動作前,此時更是直接看見了變化,一時之間激動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正當兩人不約而同將雙手背在身後,悄悄的用手指掐了一下虎口,以此驗證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夢的時候,那躺在地上的人更是直接開口說話,並試圖用手撐起身體:
“發生了什麼……剛纔我能夠感覺到周圍的情況,但是……沒法動彈!”
思路清晰,意識完整!
只差一步就能自己站起來了!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寧司令差點原地跳起來,不敢相信困擾了自己怎麼久的事情就在嶽輕請舉手之間解決了。
同樣不敢置信的還有站在一旁的陳省長。
當看清楚躺在地面上的人清醒之後,陳省長的目光也如疾電一樣射到嶽輕臉上。
在着剎那之間,他想起了早前發生的種種,又想起自己還躺在牀上人事不知的兒子,假如自己的兒子也和麪前這個人一樣,什麼都知道,就是不能動彈的話……
他心中一時充溢冰涼。
那究竟有多可怕!
“好了。”嶽輕趕在所有人開口之前先說話。
反正只是噴口生氣,十分簡單。他放手讓羅盤去處理,自己則帶着寧司令一起往球場的角落走去。
寧司令此時對嶽輕服氣到了心坎裡,完全沒有在意自己正被嶽輕帶着走,倒是讓不遠處跟着司令的警衛員看得目瞪口呆:這一行有一個省長一個司令,怎麼最後反而讓嘴上沒毛的年輕小夥子做主了?
角落裡頭,嶽輕深吸了一口氣,開口問:“司令,這麼多人一起擁有這種症狀,不是正常現象吧?”
寧司令肯定搖頭,接着將之前的情況簡單地告訴了嶽輕,說完之後,他神情嚴肅,再問:“嶽大師,我看你剛纔的手法,他們是體內生機被掠走了,所以靈魂虛弱不能控制身體嗎?”
嶽輕點點頭:“大差不差,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更具體一點來說,那個東西過來,吃的不是血肉,不是生氣,而是人靈魂裡的力量。”說道這裡,他簡單帶過,“這邊有點複雜,回頭我再向你們解釋。我現在有一點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詢問——”
“您說。”寧司令忙道。
“你們看見的那個黑影……”
光線突然曲折,影子在嶽輕面上輕輕滑過,恰到好處,遮去了嶽輕此時的神色。
他看着站在自己不遠處的謝開顏,問:
“是不是有着老虎的身體,而頭生獨角,背生雙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