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別墅,很快便有外傷醫生趕了過來,幾乎片刻也沒有耽誤,夏淺便給便被離大門最近的一間臥房裡進行了手術。
而心若夫人帶着蕭安寧走到了走廊盡頭,站在巨大的一扇歐式繪彩玻璃窗下,望着玻璃窗上如注的雨水流淌,輕輕嘆了一口氣。
“夫人……”蕭安寧輕輕喚了聲。
心若夫人轉過身來,擡起獨臂輕輕拍了拍蕭安寧的肩頭,脣角緩緩勾起一絲溫暖的弧度。
輕聲問道:“爲什麼要保護夏淺?”
蕭安寧一笑,望着眼前優雅淡定的心若夫人,恭謹地回道:“夫人,我不想和夏淺爲敵。但是,也許在她心底,我終究還是欠了她的。所以,明知道今天會有這樣一幕,我和雲殤早就商定,就當是給她一次出氣的機會!”
“你沒說實話。”心若夫人搖了搖頭,沒有半分埋怨,反而一雙眼睛裡涌上更多對蕭安寧的喜愛之意。
有些無奈地笑着說:“到了我這裡,你還有什麼好隱瞞的?你以爲,用你們年輕人這些情情愛愛的當理由,就想把我打發掉啊?”
蕭安寧一赧,低下頭去:“夫人,我……”
“行了,我知道你是不想掠功,更不想讓我承你的情。所以才用了這麼個蹩腳的理由,想來搪塞我。說吧,對夏淺的身份,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蕭安寧猶豫了下,方纔沉着眸幽幽地開口:“夫人,我以前在龍殿想要知道整個帝焰的隱秘之事,並非難事。”
聽到這兒,心若夫人身子一震。
蕭安寧話裡隱含的意思她哪裡還會不明白,當即眼神頓然銳利地掃了過來,譏諷道:“步銘還真是好心思!”
“這麼說,他以前孝敬我和老焰主的東西,也都是別有用心的了?”心若夫人冷笑一聲,臉色沉了下來。
心若夫人和蕭安寧不同,到底人在高位,在帝焰地位又極爲尊崇,所以,說起話來,毫不客氣,鋒芒畢露。
以前,對步銘,心若夫人欣賞和器重並重,甚至,還覺得他風度優雅,哪怕是在爭奪焰主之位這條路上,也表現的恰到好處。
待上恭謹,待下和氣!
並沒有爲了爭奪焰主之位就變得喪心病狂!
可現在,聽到蕭安寧這麼隱晦的一說,再加之心美的事情,她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麼離譜!
這個步銘,之所以沒有喪心病狂,那是因爲他的心早就被狗給吃了,爲了目的不擇手段,簡直禽獸不如!
心若夫人氣的一拍眼前的玻璃窗,發出巨大的一聲巨響,恨聲說道:“安寧,我聽聞以前你對步銘情根深種,這樣的男人,絕不能再要了!”
“至於無雙……”
心若夫人皺了皺眉,有些不放心地再次盯着了蕭安寧的墨瞳,問道:“對他,你該不是爲了氣步銘而故意和他走的親近的吧?”
這話問的蕭安寧倒是一怔。
心若夫人既然這樣開口想問,那已經是沒有把她當外人了。
可是,畢竟身爲帝焰總部的夫人,又正值新焰主遴選之際,這樣開門見山的問出來,竟然一時間連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猶豫了一會兒,蕭安寧才明白過來心若夫人的心思。
心若夫人當然早就知道自己和雲殤在一起了,可是,她還是提到了彥無雙。
笑了笑說:“夫人,我從未將感情的事當做是兒戲。之所以要幫彥殿主,是因爲我以前虧欠了他!對他,我絕對沒有半分男女之情!”
聽到她這樣講,心若夫人微微舒展了下眉頭,但隨即又問道。“這麼說,你打算助他登上焰主寶座一事是真的了?”
“是。”蕭安寧坦白地頷首。
“那到底是虧欠了他什麼,需要你付出如此之多?”
“命!”蕭安寧深深吸了一口氣,墨瞳染上一層悽然。
前一世,彥無雙慘死在自己面前的景象還歷歷在目,那時,她的雙手染滿了幫助步銘成就野心的鮮血,而彥無雙的命,更是直接葬送在自己的手裡!
今生,她唯一能夠償還他的,也許只有一個焰主寶座!
望着蕭安寧眼眸裡的痛苦還有決然,心若夫人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我竟然不知道你和他之間還有這樣的往事。只是,彥無雙他真的有心要那個焰主寶座嗎?又會不會爲了那個寶座,纔去接近心美的?”
心若夫人有此顧慮,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身爲親姐,在自己妹妹感情一事上,她比誰都更揪心、也更在意。
心美雖然是個被寵壞的孩子,脾氣不算好,可是,的確是很單純。如果真的對哪個男人動了心,付出必然是全部的少女之愛。
但這樣的飛蛾撲火,也是最容易受到傷害的。
蕭安寧明白心若夫人的心情,想了想,她淡淡地說道:“夫人,彥殿主接近心美的目的自然不是單純的。”
心若夫人眼神一犀。
只聽蕭安寧接着說道:“無論怎樣,心美的身份都是在那裡明擺着的。她是您的親妹妹,得到了她的歡心,就等於間接得到了您的認可,也等同得到了老焰主一部分的偏心。這一點,不正是步銘之前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嗎?”
“所以說,如果說彥殿主接近心美,一點私心沒有,那等於是睜眼說假話了!但是,彥殿主和步銘不同,本性雖然狷狂不羈,但是並沒有爲了達到目不擇手段的冷血無情。不瞞您說,很多時候,我都會覺得他的負罪感過於強烈!但是,正因爲如此,這樣的人真的和心美在一起了,無論發生什麼他也不會拋棄心美不顧,而是會維護她一輩子的。”
“什麼意思?”心若夫人目光湛湛地盯着蕭安寧。
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分析感情的事。
蕭安寧靜靜地回道:“夫人,以前,我總以爲,世上的男女之情就像緣定三生的緣分,是獨一無二的,除了他不會再有別人。可是,現在,我才知道,不是這樣的!完美的那個人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只有適合自己的那個人!”
“就比如彥殿主和心美!現在彥殿主,或許對心美還未達到生死同契、白首共老的深情地步,可是,以彥殿主的身份、性格還有心地,卻是最合適心美的男人!哪怕他接近心美的目的並不單純,可是隻要他們好好相處下去,他就一定不會負了心美,而會給她一個很好的交代!”
“而這個交代,也就是您期待的心美的幸福!”
聽到蕭安寧這麼一篇大論下來,心若夫人仔細沉思了一會兒,忽然揚起一個溫和的笑意。
她再次拍了拍蕭安寧的肩膀,問道:“你這是在我面前,替彥無雙當月老打包票了?”
蕭安寧一笑:“夫人,我哪敢打包票啊?萬一將來要是心美看不上彥殿主,將他一腳蹬了,我可不能保證啊。”
“呵呵。”心若夫人開懷笑了起來。
柔和的笑聲在走廊了傳了開來,伴隨着雨點敲打在玻璃窗上的清脆聲,流淌成一片溫暖愜意的氣氛。
蕭安寧回望着心若夫人,也輕聲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心若夫人微微收斂了笑容,動容地對蕭安寧說:“安寧,說到底,今天的事,我和老焰主都要謝謝你和雲殤。是你們倆爲我和老焰主留住了顏面。”
蕭安寧搖了搖頭:“夫人,我們只是不想心美出事而已。您不必客氣!”
看到蕭安寧到了現在還是一點不掠功,如此自謙,心若夫人對她的感激和欣賞更濃重了幾分。
但也後怕地說道:“但是,我沒想到,夏淺竟然執念這麼深!因爲雲殤將心都放到了你這裡,她竟然會如此憤恨,遷罪於你,連心美都要傷害。到最後,還是虧你替她遮掩,纔沒有將事情的真相暴露在衆人眼前。”
“不然,今天這麼多不同部門的特工齊聚一堂,如果真的被當衆捉了現行,就是連老焰主都保不了她了!一定是死罪!”
聽到這些話,蕭安寧也同樣動容地說道,“對於夏淺,她的心情我能理解。畢竟,當初她是老焰主給雲殤指定的未婚妻。尤其是雲殤有早衰症,夏淺也不避諱,一心只想給他留下後代,說起來,她的勇氣和那份執着是十分令人佩服的。”
“你不生她的氣嗎?”心若夫人問道
蕭安寧溫和卻也堅毅的一笑:“如果生氣,今天也不會救她最後這一次!”
“這麼說,她以前已經對你做過不利的事了?”心若夫人有些緊張。
蕭安寧搖了搖頭:“夫人,都過去了!您不必擔心。希望她以後不要再做這種糊塗事了!”
蕭安寧的意思很明顯,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她也不是九尾貓,有命九條每次都能討的過夏淺的迫害。
以後,若是夏淺還是不知分寸,她也不會再客氣了!
心若夫人點點頭:“你說的是。等她醒來,我就和老焰主說去,一定要好好管教她!她今天的所作所爲,實在是令我太失望了!恐怕要不是你勸着,以雲殤的性子,今天那一刀是要插在她心臟上了。”心若夫人秀美的眉峰蹙了起來,就像慈愛的長輩拿不聽話的寵兒沒有辦法。
又是心疼又是生氣!
心若夫人猜測的沒錯。
在行動前,雲殤的確對夏淺動了殺意,黑魆的眼底盡是凌厲的殺機,是蕭安寧俯在他懷裡,對他搖了搖頭,飛快對他說:“留她一條命!”
雖說雲殤最終聽了她的話,但最後,還是動了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