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蔻仰起頭,看着老爺子的目光,除了不解,還有幾分提防和戒備。
“我在叫你滾啊,你沒聽到嗎?”老爺子怒火中燒,連待人接物最基本的禮儀都顧不上了,“別以爲你替攸恆生了兩個殘次品,你就有資格坐在這裡,坐在我們許家人的中間……”
舒蔻唰的一下站起來,一張臉羞憤得好像快要滴出血。
對方罵她可以,但針對她的孩子,尤其是罵兩個孩子是殘次品,那絕對不行!
難怪,許攸恆要把兩個孩子像煙一樣的藏起來,如果是把兩個孩子,或者是煙直接帶進許家,那麼她們得到的除了漠視和嘴臉,大概也不會有一丁點的關懷和溫情。
“許老先生,我想,您肯定知道煙是誰吧!”舒蔻義憤填膺,“如果不是你們許家惡意否定煙的存在,如果不是你們故意忽視她的存在,如果你們能對煙,以及她死去的母親,表現出一點點親人間該有的尊重和關心,後面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事,尤其是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
她注意到許家二老一臉慍色,特別的尷尬;注意到佇立在窗臺前的許父,在聽到煙的名字後,倏地回過頭來看着自己。
正好,她也憋了一肚子的話,想對這羣打着親人名號,卻一直在精神和感情上反覆傷害許攸恆的人說。
然……
絡腮鬍子已經審時度勢地站起來,按住她的肩頭,“舒小姐,我先帶你出去。反正許先生的手術一時半會兒也不會結束……”
“別叫我舒小姐!”舒蔻倔強的甩開他的手,盯着眼前的許家二老,含沙射影地說,“我不是舒小姐,我現在是許攸恆的妻子,是他明媒正娶,曾當衆宣佈過的許太太!”
“等等!”許老太太伸手攔下了準備被絡腮鬍子拉走的她。
此時在場的除了許家人,還有那麼多的景世高管和醫務人員,他們老倆口在這場脣槍舌戰之中,又豈能甘拜下風。
她衝舒蔻和顏悅色似的一笑,“呵,舒小姐。如果我的記性不差,攸恆在婚禮上好像並沒說過願意娶你的話吧!而且,那天婚禮還沒有結束,他就丟下你一個人走了。”
“我……”舒蔻一時語塞。
“更何況……”老太太拖腔拿調,似乎準備給舒蔻最致命的一擊,“既然舒小姐你提到了煙。那你就更應該明白你的身份和地位!”
“四年前,攸恆找到你,金屋藏嬌把你養在他母親的別墅裡時,我們就把你的底細調查的一清二楚了。我們之所以對他的所做所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知道他已經嘗試過各種辦法,走投無路了。才最後想利用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來救他妹妹的。”
老太太看似溫溫吞吞的,但字字句句都像浸透了毒液的刀劍,“舒小姐,你不過是個工具。是他用來救他妹妹的工具。只是,攸恆這人向來心軟,至始至終都放不下你,最後纔想娶了你了事吧。”
聽到這兒,舒蔻的臉不由一陣紅,一陣白。
這的的確確是令她最難堪,也最無法辯駁的一點。
因爲,她從沒有從許攸恆的口中,聽到過他對於當年訂下這份契約的真實想法。
而兩個孩子,至今也不知下落。
可……
面對現在躺在急救室裡命懸一線,危在旦夕的許攸恆,舒蔻就算有天大的委屈,也沒處去說。
“行了。你們說夠了沒有?還嫌這裡的嘴巴不夠雜,事情不夠多不夠煩嗎?”插嘴發話,替舒蔻解圍的人居然是許父。
他兩手插袋,一付玩世不恭的模樣顯得極其的不耐煩。
舒蔻能感覺到,他在躲避自己的目光,不知什麼原因。
“是啊,是啊!你看你身上,沾得到處都是血,嚇死人了。我還是帶你去清洗清洗吧!”許沛烯也打着圓場,衝上來,挽住了舒蔻的胳膊。
這一次,舒蔻沒有抗拒,任由對方拉着自己,走到樓層位於另一端的護士站前。
許沛烯找護士們要來了酒精、棉球和紗布。
她往憂心忡忡,重新找了張長椅又坐下來發呆的舒蔻面前一擱,說:“噯,反正你好像也沒受傷,好手好腳的,還有力氣和我爺爺奶奶鬥嘴,那你就自己處理乾淨吧!”
舒蔻哪裡在乎自己的形象,更沒心思擦洗臉上和手上的血漬。
她望着酒精瓶,悵然若失的嘟噥道,“你說,你大哥他不會有事吧!”
“當然。”許沛烯聳了聳肩頭,沒心沒肺地一笑,“他要有事就不會叫許攸恆了。”
“可他進去都好幾個小時了……”
“嘁,既然這麼擔心,那幹嘛子彈射出來時,你不飛身擋上去啊!”許沛烯冷嘲熱諷道。
“是啊。我現在就是在後悔……後悔當時怎麼沒去那麼做。”舒蔻心如刀絞的捂着臉。
“你……你是不是傻呀!腦子有病吧!”許沛烯好像受不了她這付沮喪和頹廢的模樣,惡聲惡氣地說道,“噯,我大哥還沒死呢,你別動不動的又要哭啊。我也不會安慰你的。剛纔和我爺爺奶奶嚷嚷時,你不是挺有幹勁的嗎?”
舒蔻苦笑着瞥了她一眼。
自從在婚禮上,她對自己及時的施以援手後,舒蔻對她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更沒有像從前那麼討厭和排斥她了。
“我沒想哭!”她輕言細語地說,“我只是……”
很害怕!
害怕失去許攸恆的恐懼感,超越了一切,甚至比當初得知父母親失蹤時,還要感到害怕。
她確定,她無法承受這種痛苦!這種,類似再次失去親人的痛苦!
“還口口聲聲的強調自己是許太太呢,有你這麼嘴拙和窩囊的許太太嗎?噯,有人來了哈。你要是再這付熊樣兒,別人就要看笑話了。”許沛烯嘟嘟噥噥的,突然往她胳膊上,用力地捅了一下。
舒蔻回過神,看到許沛燁和他的父母,恰好從醫院的大門口走進來。
一家三口的臉上,除了沛燁母親稍顯焦灼和憂慮,其它二人的悠閒與自在,就猶如是來參加一場商業酒會的。
都說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沛燁父子倆在看到舒蔻後,果然,不約而同的一愣。
而舒蔻卻抿緊了雙脣,迅速地別過頭,厭惡的不想多看他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