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總會讓人覺得這個世界上無人捨得對他不好,而你之於我便是如此,讓我小心翼翼滿懷忐忑。許幕我始終相信愛情原是含笑飲毒酒,但是相遇總勝過從未碰頭。】
——淺顏。
“浮世流光,惜物戀人。”
我看着未央隔過太平洋寄來的安妮最新的文集,就能想象到她肯定倚在窗前看那一地盛開的旖旎華麗的芍藥然後笑着讀完這本《眠空》。也許會喝上一杯焦糖瑪奇朵。
我踩着一地月影走在哈佛已經無人的小徑上,晚上的風有些涼像是在大塊的冰上鑿穿一個洞然後風帶着細碎的冰渣凍結了神經。身上的亮黃色一字領毛衣在濃墨重彩的夜幕畫紙上又添上了一抹梵高筆下豔麗的黃。
有的時候回憶彷彿會穿梭時光在一個地方突然地上演起一個叫做從前的電影。熟悉的地點熟悉的人羣好像還是昨天。可是我已經知道過去之所以叫做過去是因爲他和回憶共生共存再也不是曾經。
腳下的步伐逐漸加快,黃色印花帆布鞋在越來越快的腳步下變成一道淺淺的光影。天氣又要變了,看着被雲朵遮住的月影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在下一瞬就雨落傾盆。
穿過如同鬼魅般搖曳枯乾的幾個枝丫,我已經隱約看見宿舍樓那暗黃的燈光彷彿夕陽西下殘留的那一點暗淡的黃色,也在黑夜的籠罩下開始垂死掙扎。突然一個修長慵懶的背影遮住了我的視線。
我的腳步在他轉過身的剎那停滯不前,寶藍色大V領針織衫在月下泛出淺淺的藍色,與那雙深藍色的眼眸輕輕的一個對視便已經忘記了今夕何年,在那片光暈閃爍的眸底是能夠破開暗沉天空的瀲灩清光。他微勾着嘴角淺淺的曖昧便能升起在脣邊。
柔軟的黑髮在看不見的風裡打起細小的弧線,那個少年就那麼站在我不遠的面前,沒有了從前清俊溫潤的安然模樣,是一團看不清的迷霧層層疊疊,那少年沉浮其中帶着一絲疏離和不羈的美貌清貴。
我彷彿再也認不得他那陌生來的突然來的毫無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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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四目相對好像隔過了很長的時間,我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平靜的表面下是一個波濤洶涌的心臟,每一
次的跳動都像是掀起了一個巨大的浪頭讓我措手不及。
許幕。真的不能再想起我一點了麼?
我聽見心底的呼喊來的比哪一次都強烈,可是。我即將探出去的手被我慢慢收回來,一點一點的。是的。哪怕你已經近在咫尺我也不敢再靠近。心好像失了一角忽然涌進的大風帶着凜冽的嗚聲生生的撕裂進來除了疼痛什麼都沒有。
我慢慢的靠近他然後在慢慢的與他擦肩而過,眼睛裡忽然一片潮溼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直到預料之中的被絆倒在地上,藍灰色緊身牛仔褲被地面上不起眼的石子劃出一道白痕我突然坐在地下哭出來。
眼淚是積攢許久的,一滴一滴砸落到地面上然後淡化最後消失,就像我和許幕之間的感情。我突然明白有些不經意間是最殘忍的,像這條劃破的牛仔褲,破了就是破了不管當初你將他買走時他再華美再嶄新那也都是曾經的事了。
我不知道此刻該如何面對許幕,如何面對失聲痛哭的自己,我只是不停地哭也許這一刻除了哭我已經找不到其他的發泄方式。
許幕是站着面無表情得看着我的,眸光清冽如水泛着醉人的深藍。
當卡陌出現的時候我和許幕就是這樣的姿態,這樣的表情持續着讓時間靜止。他依舊是風輕雲淡的不曾改變的深邃惑人。
卡陌穿着我那天見他時的粉紫色襯衫,左耳的井字純銀耳釘在月影下閃閃爍爍,他微眯着媚人的鳳目,瞳孔波瀾不起卻氤氳着一層怒色,嘴角微微翹起帶着一絲嘲諷。
“顧淺顏。你怎生的這般卑微?”
我有些自嘲有些慘淡,卻依舊不願起來,月光也可以如此應景的鍍一片華麗的光影在我的身上,我只是擡着頭看向許幕眼睛眨着再眨着然後啪嗒一聲落下一滴淚,晦澀無比的開口:“對不起,我只是看着你很熟悉就像一個不知何時才能回來的人。”
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子完完整整的倒影在他美麗的眼眸深處。像是升起了一片濃霧。
他慢慢的走過來將我扶起,手心的溫度很熱輕輕地擦拭着我的眼角,俊美的臉上已經不再熟悉,他倏爾揉了揉我的頭髮淺淺
的呼吸聲我都可以隨着過耳的風聽的一清二楚。
“不論如何都不要哭,哭了就是輸了。”
許幕。也許你不會知道從遇見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輸了。徹徹底底無法翻盤。
這一次不再停留不再安慰,你就那麼大步的從我的視線裡消失不見。時間沉默很久我才從地上爬起來,看着面前的卡陌依稀是舊時光里美好的少年只是我們都知道那只是依稀。
我一瘸一拐的從他身邊經過,卻被他一把拉住手腕,他握的極其用力手腕有種斷裂的感覺,我不是感覺不到他身上的怒氣卻依舊不去妥協:“放手。”
“你就那麼喜歡他?”
“就算是乞求着也無所謂?”
他的眼中神色難辨美麗的鳳目像是一個佈滿裂痕的水晶,他看着我一字一句的狠話頂在我的傷口上:“顧淺顏。你怎麼就那麼犯賤。許幕他都不要你了。”
“啪。”
時光彷彿靜止在這一刻,我的腦海裡已經混亂成一片,反反覆覆的全是這句話。
顧淺顏你就是犯賤。
許幕他都不要你了。
許幕他不要你了。
不要你了。
我忽然想起在倫敦的初次相遇,那個一百八十度的擁抱,那個摘下鴨舌帽笑得一臉狡黠的少年,彎起的鳳目是一片清冽的光。
卡陌。你怎麼能這樣說我?
你怎麼就變的這樣刻薄,那個時候美好的你去哪了呢?
我揚起的手終於無力的垂下,卡陌的臉側向一邊。風從我們中間穿過不做停留。
月亮如水。
“卡陌。我累了。”
我慢慢的蹲回地上雙手緊緊地抱着肩膀,頭埋的很低彷彿能低到塵埃裡,肩膀不停地抖動,那本《眠空》靜靜地躺在地上風掀起他的頁腳呼啦啦作響
“浮世流光,惜物戀人。”
卡陌慢慢的走過去蹲下身體狠狠地將女孩摟入懷中,用力之大幾乎要斷筋裂骨,女孩不停地扭打終於放聲大哭。
樹影后面沒有人看見一張豔麗的容顏,那雙帶着淺紅色美瞳的眼眸中透出的嫉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