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推開他,大概是因爲這個懷抱太過溫暖,讓我忍不住有些依賴。
“小北。如果我說讓你忘了卡森,可以麼?”
木槿的聲音突兀的傳來,讓我的心裡在一剎那波濤洶涌,我被有預料的推開他,就這麼一直往前走着,就算我不知道回去的方向,我也不想再面對關於卡森的問題,那是我心底的一個傷疤,我不想也不可以把它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就算那個人是木槿,我也絕對不允許。
“小北。你不願意嗎?”
我猛地轉身對着木槿大吼出來。就像是一個被揭了傷疤的小獸發瘋的喊着,那是因爲太痛。
“那不一樣,你根本不會明白,卡森。我費盡心思要忘掉他,你怎麼可以再在我面前提起他?”
不知在什麼時候,眼淚已經沿着悲傷的輪廓緩緩地落下來,像是一次終結。木槿又從後背抱住我,我使勁的掙扎卻根本掙脫不開,他有些難過的聲音透過我的耳朵傳向我。
“小北。別哭。我會心疼的。你知道的,我的世界裡很孤單也很累,我沒有朋友直到遇見卡森,他和我一樣,很孤單,我們就像是同病相憐的人,爲了對方手裡的那點溫暖而相互安慰,他的眼裡有太多我看不懂得東西,可他和我一樣孤單。”
“小北。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明白陽光的溫暖是在我看見了你的照片之後,我知道你就是我一直渴求的陽光,所以,我打算來見見你。”
“小北。你也許不會知道,卡森他也很難過在離開了你以後。在我即將來這個城市見你的時候,他曾跟我說,你是那樣好的一個女孩,如果可以,能不能讓我來照顧你。”
我的世界在一瞬間變得天翻地覆,眼前是一片模糊的水霧,我似乎又看見卡森抱着吉他站在風中說:“小北,我很喜歡你。”
可是。你已經離開了。在對我承諾過以後。
“木槿。那已經沒有用,我和卡森我們已經結束了,現在再來爲當初的背叛找尋理由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看着木槿欲言又止的樣子,狠狠的說着,直到眼淚越來越洶涌。
“如果早早的知道要難過,爲什麼還要分開?你告訴我啊?”
“小北。”
“你聽我說,見到你之後,我才明白原來陽光就像你一樣溫暖,所以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們一起溫暖,一起努力平凡
,一起快樂和痛苦,一起把曾經的傷拿出來丟到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小北。我很愛你。所以想讓你忘記卡森曾經給你帶來的痛苦,我們會一直在一起,不論以後怎麼樣我們都要在一起,好嗎?”
我終於緊緊地抱住木槿,把所有的不甘都哭盡,然後,我不記得是如何回去的,只是那天的夜空出奇的美麗,閃爍着很多星星,我把戒指輕輕地套在木槿右手的無名指上,踮起腳尖輕柔的吻了一下木槿的脣在他耳邊說,“好。”
那真的是,一輩子都不想忘記的美好。
卡森。我終於放開了你。原來忘記,亦是如此簡單。我總是在想,木槿,我們一定要很幸福,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在北京呆了七天,除了參加了奧數比賽,木槿還帶我去看了一些名勝古蹟,我還記得,當我登上長城,俯瞰着那秀美的河山時,突然大聲的喊着。
“木槿。我們一定要永遠在一起,不管會遭受多少苦難,受多少傷,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
那天的天空藍的耀眼,同木槿的眼睛一樣,明亮而溫暖。
回到賓館的時候,心裡突如其來的不安讓我有些煩躁。
木槿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的時候,我還在神遊,他纖長的睫毛微微下低將整個眼睛都籠罩在陰影裡,墨藍色的碎髮靜靜地垂在額前,素白的臉上有些悲傷,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看錯了,他伸出手將一封信遞給我,什麼都沒有說,就這麼走出去。
整個空蕩蕩的房間裡只剩下我一個人捲縮在地板上,肌膚與地面的接觸刺激着我的感官,有些微涼,但我想我的手指應該會更涼。
那封昏黃的信封上有三個大大的黑色鋼筆字,湊在一起卻讓我的心底突兀的一痛,秦諾年。
手突然一抖,信封就這樣掉到地上,就像西伯利亞垂垂老去的蝴蝶,我不知道爲什麼這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就像是要將我撕裂一般,我深呼吸一下,拆開信封。
小北:
想了好久終於還是覺得以書信的方式告知你是最適合的。
我在寫這封信給你的時候,這邊正下着雨,不是太大但卻能下到人的心裡去,絲絲縷縷的感覺很纏綿,小北。其實到現在我也還是很不甘心,還是想問你一句,我是秦諾年呢,你就真的一點也想不起有關我的一切了麼?
呵呵。我想我已
經能想象出你在看到這句話時嘴巴張得大大的可愛的樣子了,可是你不知道,我卻哭了。怎麼樣是不是很想找到我然後問清楚?我也很想問清楚,爲什麼你就這樣不帶一點留戀的忘記我呢?還是如此乾乾淨淨,徹徹底底,這到底是爲什麼呢?
小北。我很難過,在得知你的了記憶障礙這種令我恐懼的病時,我不願意相信,可是我卻不能阻止你你點一點的忘記身邊的人,忘記發生過的事,然後忘記你的父母,其實最讓我受不了的還是你將忘了我,我不停的騙自己,你不會這樣殘忍的,你總有一天會想起,我們7歲相識,然後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我們在江南這樣美的地方,有過的一切回憶,可是。你還是忘了,這樣的我是不是很沒用?
小北。
你總是跟我說,時間的力量太過殘忍也太過強大,我們無力抵抗。
可那時我還不肯去承認,直到有一天,那個一直拉着我到處找鐵軌的女孩不見了,我才願意承認,你終究是忘了我而且在也記不起。
可是。小北。我那樣愛你,你怎麼可以這樣殘忍呢?
那一刻我真的想把你掐死,我想那樣我就不會這樣疼痛了,沒有希望也不會再存在絕望。
小北。現在我終於承認,我輸給了時間,也輸給了現在和將來還會一直在你身邊的木槿,我想,我可以真正的放心了。
只是。小北。我是那樣想念你。
小北。如果可以,就把我再一次徹底的忘記吧。
你知道嗎?你曾經問過我,爲什麼我的眼裡始終涌動着巨大的悲傷,那麼現在我告訴你,我所有的痛苦。悲傷。都是因爲,在你忘記我以後,我還是如此想念你,如此愛你。
秦諾年。
我聽見,心裡有什麼東西呼啦啦的摔得粉碎,那麼清晰,清晰地讓我痛得彎下了腰。
眼淚從臉上滑下來,手指痙攣着,疼的讓我咬破了嘴脣,鮮紅的血一點一點開的爛漫,我知道,我忘記了他,忘記了秦諾年,我不知道自己還將忘記誰,也許有一天,我也會忘了木槿,誰知把自己都忘了。
木槿。黎澈。娓一。左丘。
要是我把你們也忘記了可怎麼辦?
我哭得天昏地暗,就這樣那個坐在地板上,從天亮到天黑。
腦海不受控制想着所有的過往,所有的點滴,直到一片混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