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翼望着半空中迎面衝來的八目夜蛛,有心想要防禦,手腳卻沉重得不聽使喚,這種無助的感覺又讓他想起了曾經在放逐森林之中殺戮的日子,那種久違的生死博弈再度讓嶽翼熱血沸騰,就在他決定放棄所有防禦拼盡最後一口氣進攻的時候,一道球一般身影突然閃現而出。
“嘭。”
那道身影也飛向半空中,重重與那八目夜蛛撞到了一起,反震之力讓兩者皆往自己後方彈開,那些球一般的身影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拋物線,重重掉落在了嶽翼旁邊,砸出了一個深坑。
眼看砸出來的坑洞,被周圍的流沙漸漸填滿,嶽翼艱難的伸手下去,一把拽住衣服,用盡全身的力氣把那道身影拉了出來。
“呼,呼!”
嶽翼喘着粗氣,那道被拉出來的身影也張着四肢躺在沙地上喘氣,嘴中冒着鮮血,然後哀嚎道:“不行了,我快不行了。”
這道球一般的身影除了銅胖子,還能有誰,他在嶽翼不遠處防禦着夜蛛的攻擊,也時刻關注着嶽翼這邊的戰況。
今晚的事情全是因爲他的疏忽而造成的,嶽翼至始至終卻從沒有責備過他,這讓銅胖子非常感動。在嶽翼遇到危險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拼盡全力,用體內最後的荒氣使出了自己的成名之技,顯然到了這個地步,荒技也沒有之前那般剛猛了,最後拼了個兩敗俱傷。
在場之人看到嶽翼跟銅胖子都已受傷,不得不拉開防線,但這就意味着每個人要同時應付兩隻夜蛛的攻擊,他們可沒有把握像嶽翼那樣解決掉對方,能夠攔住兩隻夜蛛已經算是極限了,可也是暫時性的。
在護衛們都苦惱之際,伏大小姐運轉荒氣,剛要下車,卻聽到了伏烈的喝聲:“前方已通,速速衝出去,快。”
沙眸上的護衛紛紛拿着箭弩射向兩邊,掩護周圍之人上沙眸,衆人邊戰邊撤。其中有一名看護物資的護衛一不小心陷入了沙坑之中,周圍之人還沒來得及營救,就被夜蛛吐絲黏住了頭,然後甩向後方。
“不要啊,快救我!”那名護衛驚恐的喊着。
夜蛛前肢一削,那名護衛便被攔腰斬斷,瞬間被周圍的夜蛛分食,依稀聽到慘叫之聲和骨骼碎裂之聲。看到這樣的場景,在場之人都露出了驚駭的表情,想不到八目夜蛛如此殘忍。衆人駭然之時,連攻擊都開始有些絮亂。
墨夜把嶽翼推上了伏大小姐的沙眸,幾道劍氣橫衝,阻止了夜蛛的前進,趁機拖着胖子,爬上了自己隊伍的沙眸之上。
“蒼炎斬。”
伏烈在前方怒喝,兩道七尺長的紫月分別從沙眸隊伍的左右兩邊,由前向後劃過,夜蛛們從這個紫月的威力嗅到了死亡的感覺,強行止住了身形。趁此機會在下方的所有護衛都躍上了沙眸,然後駕着沙眸急速衝了出去。
八目夜蛛的速度比起沙眸還要快上一分,不過墨夜這支用來斷後的隊伍,四名護衛向後撒着藥粉,然後用箭弩連續射向後方,倒是起到了一點阻攔的作用。此消彼長,八目夜蛛追擊了幾裡之後,看到距離被拉遠了,終於停了下來,迅速消失在了沙漠的黑暗深處。
看着八目夜蛛停止了追擊,一行人依舊不太放心,足足駕着沙眸狂奔了一個時辰,速度才慢慢的緩了下來。
那些經歷了戰鬥之人,都筋疲力盡的躺在沙眸上不想動彈。這場戰鬥太過兇險,有時候他們都有些後悔,爲什麼要接下這個任務,剛纔那名護衛慘死的情況,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不過仔細一想,事成之後,或許就少一些這樣的事情了,用一兩個月的奮鬥換取以後的安逸,那也很划算。
每隻沙眸上的護衛,都主動下去紮營,這次他們學乖了,在經過幾人的仔細辨別之後,把真正的藥粉撒向了四周。看來今夜所經歷的事情,會對這羣護衛留下不小的陰影。
紮營之後,再度升起了篝火,依舊分成了七支隊伍,只不過其中一名實力達銅體境的護衛,已經死於夜蛛的襲擊了。
衆人一陣悲涼,經過了幾天的相處,彼此剛熟悉,人就沒了,生命還真是短暫啊。
嶽翼等人踉踉蹌蹌的走了下來,然後盤坐在篝火旁,閉目調息。嶽翼可謂是所有人裡面傷勢最重的,其次便是銅胖子。
這一戰,在場之人沒有因爲嶽翼的重傷而嫌棄他實力不濟,那斬五傷二的戰績,比起伏烈執事也不遑多讓,這讓他們欽佩不已。可以說,嶽翼用真本事大大減輕了夜蛛的防線,讓伏烈執事能夠更快的突圍,這也算是一件功勞。
連一向脾氣暴躁的伏烈,也沒有再責備嶽翼,顯然心中認可了這個紫袍青年。在前方的他也時刻關注着後方的動態,他實力在衆人之中最強,也有能力瞻前顧後,只不過嶽翼的表現,大大減輕了他突圍的壓力,戰至最後一刻,那道扶跪的身影都未曾後退半步,盈兒交由他保護,伏烈也徹底放心了。
嶽翼緩了一口氣,睜開了眼睛,那種脫力的感覺漸漸恢復了過來。只不過雙臂上的傷沒有恢復,還在滴着鮮血。
“你剛纔太亂來了,明知不敵,爲何還不後退?”伏大小姐有些責備的說道,她很欣賞嶽翼當時的表現,但理智告訴她,以後遇到這種事情,該撤退的還是要撤退的。
嶽翼目光微凝,然後想了一會兒,纔開口道:“總不能死在女人背後吧,那也太窩囊了。”
伏大小姐一愣,沒想到嶽翼會這般回答,換做別人,肯定會說一些上刀山下火海之類的語言,或者賦予自己
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卻不一樣,直接給了一個很俗氣的理由,這個青年的確有些不一樣。
綠芯拿着一個小木箱,裡面裝着各類藥物,看着嶽翼佈滿鮮血的雙臂,很是心痛,然後說道:“木頭,你受傷了,先包紮一下在療傷吧。”
見到嶽翼沒有拒絕,綠芯小心翼翼的撇開了袖袍,看着兩臂上猙獰的傷口,微張小嘴驚呼着,八目夜蛛前肢那些鋒利的倒鉤,居然能夠造成如此嚴重的傷勢,可看到嶽翼臉上依舊平靜,心中不由升起一絲仰慕之情。
綠芯用水清洗着手臂周邊的污漬,然後輕輕撒上藥粉,傷口處傳來的陣陣辛辣的感覺,嶽翼依舊沒有皺一下眉頭。
這些傷比起曾經讓自己皮膚龜裂的紫焱,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那時候的自己都能忍受一個月的煎熬,何況現在這種區區皮外傷。
綠芯突然靠近了一些,讓嶽翼的手臂穿過自己的腋下,然後用白布包紮着傷口,還不忘用小嘴吹着嶽翼的傷口處,想來這樣可以減輕疼痛。
在包紮的過程中,或許是綠芯手法生疏,嶽翼的手臂時不時會觸碰到胸前的柔軟,這讓嶽翼有些無奈,特別還是在伏大小姐一直注視的情況下進行的,別人還以爲他故意佔便宜呢。
嶽翼的手臂懸在半空中,隨着綠芯的包紮而有些搖晃,綠芯皺了皺眉頭,直接用腋下夾住嶽翼的手臂,感覺到不在搖晃,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包紮了起來。
兩人離的距離比較近,嶽翼可以清晰嗅到綠芯吐出的香蘭之氣,突然被夾的手臂,讓嶽翼一驚,如何此刻抽回手,那就更加站了綠芯的便宜。嶽翼硬着頭皮盯着背後冰冷的目光,讓綠芯包紮傷口。
無聊之餘,嶽翼看着一旁剛剛睜開眼睛的銅胖子,然後似笑非笑的說道:“銅胖子,剛纔你沒有撿兩隻夜蛛回來,爲大家省點物資啊。”
銅胖子一陣哆嗦,然後惡狠狠的說道:“你還真是重口味,那些蜘蛛能吃嗎,看着都噁心。”
丟棄的沙蟒內臟明顯是引來蜘蛛的關鍵誘餌,如果這次再帶着夜蛛的屍體而來,真不知道下一次還會遇見什麼。當時自己差點就被那羣八目夜蛛留了下來,哪還有力氣去搬它們的屍體。
嶽翼微微一笑:“剛纔你救了我一命,謝了。”
見銅胖子搖了搖頭,也知道他心中所想,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綠芯已經把傷口包紮好了,只不過在包紮完畢的時候,綠芯才發現自己正用腋下夾着嶽翼的手臂,哇哇大叫一聲,趕忙鬆開,迅速躲到了伏大小姐的背後。
嶽翼若無其事的動了動手臂,彷彿剛纔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綠芯看着嶽翼平靜的模樣,氣得直磨牙,這傢伙佔了自己那麼久的便宜,居然沒出口提醒,氣呼呼的把臉轉向一邊,臉上還有着淡淡的緋紅。
“嶽護衛,接下來我們的行程該如何安排?以我們的狀態,如果繼續繞遠路,恐怕……”見到嶽翼包紮好了傷口,在場護衛提醒道。
“無妨,繼續往西南方向前進。”嶽翼雙目掃過了在場的衆人,目光停留在了某一個人身上,然後若無其事的移開,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