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嶽翼也輕嘆一聲,不用看也知道這是伏夢盈的聲音,待他轉過身去的時候,便看到伏夢盈一身披麻戴孝的白衣,額頭上束着白帶,雙眸悲傷的盯着自己,眼角還殘留着淚痕,只是如今伏大小姐帶着面紗,才遮掩了臉上的悲傷。見到嶽翼轉過身來,伏夢盈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讓嶽翼跟來,然後蓮步走向了沙城中央。
嶽翼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追上去,內心掙扎着,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伏夢盈,這離去之事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剛纔只顧戰鬥和突破,倒是忘了給老爺子披麻戴孝,他雖不是伏家之人,卻也是伏家的護衛,老爺子有恩於他,理應守孝三天,他現在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隨便找了個地方換上了一身白衣,然後也徑直走向沙城中央。
來到祠堂前,嶽翼掃了一眼這個祠堂,祠堂外懸掛着許多白布和白條,隱隱能夠從祠堂外聽到裡面傳來的哭泣之聲,一聲輕嘆,嶽翼推門走了進來。
聽到推門聲,衆人都望了過去,看到一身白衣的嶽翼,都是點了點頭,在場之人都是伏家的直屬族人,以伏夢盈爲首,伏泰、伏烈、伏漠等人皆在於此,看來是剛剛整理好的祠堂,大家被召集過來披麻戴孝。
這個淒涼的氛圍讓嶽翼的心也沉重了下來,見大家都盯着自己看,也有些無奈,畢竟這裡全是伏家的族人,他只是一個伏家護衛,卻要跟這些族人一起守孝三天,總覺得有些不太合適。不過既然來了,那就一直待在這裡了。在衆人的目光這,嶽翼硬着頭皮來到了伏夢盈跪伏的蒲團旁,恭敬的跪拜而下,對着伏老爺子的靈位拜了三拜,然後上了一柱香,一直跟着伏夢盈跪拜於此,沒有起身。
他還依稀記得老爺子對他的叮囑,讓他做伏夢盈的貼身護衛,寸步不離。如今回想起來,那聲音依舊清晰可見,可自己卻沒有好好的遵照老爺子的交代去做,他是一個不稱職的貼身護衛,受命於危難之間卻不盡其事,這讓嶽翼心中滿是愧疚。如今只看到了一個冰冷的靈位,讓嶽翼心中也充滿着悲傷,同時,那內心的仇恨也再度燃燒了起來,若有機會,他一定不會放過葉勳,離開前一定要把荒木城攪得天翻地覆。
嶽翼現在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寸步不離的待着伏夢盈身邊,因爲他在這裡的時間不多了,伏夢盈沒有起身,那麼自己就不能起身,嶽翼身後的衆人看到這一幕,臉上除了悲傷,還有着一絲莫名的意味。
三日的時間,就這樣悄然而逝,衆人紛紛離去,他們還要去佈置大院,清點物資,並不能久留,活在當下,纔是最重要的。整個祠堂裡,最後只剩下伏夢盈和嶽翼兩人。伏夢盈依舊兩眼無神的看着爺爺的靈位,這一看就到了夜晚,嶽翼在旁邊並沒有說話,一直靜靜的跪着,沒有出聲打擾伏夢盈。
“爺爺,您走好,盈兒一定會帶領伏家好好生存下去的,也一定會爲您報仇的。”
伏夢盈梨花帶雨的哭着,嶽翼心裡也不是滋味,歸根究底,還是因爲他太弱了,對於目前的形勢,根本做不了什麼。
過了許久,伏夢盈在停止了哭泣,然後艱難的站了起來,或許是跪太久的原因,伏夢盈剛起身又再度跪了下去,嶽翼也同樣如此,兩人一連試了好幾次,最後才拖着麻木的雙腿顛簸的走出了祠堂。
看着皎潔的月色,伏夢盈突然說道:“一個時辰後來找我,我有話跟你說。”也不待嶽翼回話,伏夢盈就往自己的房間行去。
祠堂就坐落在伏家選好的大院中,這裡的大院還算氣派,足夠一個家族居住於此。伏家也將這個大院劃爲東西南北四個分院,而伏夢盈依舊習慣性的住在了東邊方向。
披麻戴孝了三天,加上之前的奔波與激戰,嶽翼嗅了嗅身上的味道,連自己都嫌棄。這三日的時間裡,伏漠交代其餘護衛辦的事情還算靠譜,已經從綠洲那運了一些水回來供日常洗澡與飲用。嶽翼也毫不客氣的燒了一大桶熱水,搓掉了一身泥,重新換上了一件新的紫袍,然後往東邊的方向走去。
雖然這裡房間衆多,不過以嶽翼的神魄之力,倒是很容易就找到了伏夢盈的所在之地。來到伏夢盈的房門之前,看着裡面有着微弱的亮光,然後輕咳一聲,敲了敲門。
“進來吧。”淡淡的聲音從屋內傳了出來。
嶽翼猶豫了片刻,然後推門而入,房屋內的角落裡隨意擺了幾個月光石,略微昏暗的屋內有些簡陋,顯然伏夢盈沒有去佈置自己的閨房,正靜靜的坐在桌子前泡茶。
現在的伏夢盈,已揭開了面紗,一身白裙,肌膚如雪,眉毛如畫,三千青絲垂至纖細的腰間,配上那精緻的五官,顯得格外的美麗動人,只是那臉上沒有太多的神彩,倒是有些破壞了這份精緻的美麗。
想了一下,嶽翼還是反手關上了房門,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確有些不太自然,不過開着門聊天,萬一被路過的護衛或侍女發現,那更影響伏夢盈的聲譽,在權衡了利弊之後,還是選擇了關上門,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伏夢盈前面,微微抱拳道:“不知伏大小姐深夜找在下是何事?”
“嶽公子,請坐。”伏夢盈輕聲說道。
嶽翼雙眉一挑,這個稱呼讓他略微不適應,不過也不好說什麼,有些不自然的坐在椅子上,在他對面的伏夢盈,正取過茶杯,親自將泡好的茶水斟滿,然後生澀的推到了嶽翼面前,這般模樣,很容易看得出這個伏家大小姐很少做這種事情。
不過正因爲如此,也令得嶽翼有些不太自然,習慣了伏夢盈的清冷,對於她這般作態,一時間倒不太適應。接過茶杯,輕輕送到嘴邊,感受着上面殘留的香味,輕輕吹了吹茶葉,抿了一口,然後擡眼看向伏夢盈,卻剛好與她那雙美目凝視在一起,不由得尷尬一笑說道:“大小姐,你深夜找我來此,應該不是爲了給我泡茶吧。”
“嶽公子,若是不嫌棄,就直呼我名字吧,這聲小姐,我已經擔當不起了。”伏夢盈看了一眼嶽翼,輕聲說道:“其實在你完成永靈果任務的時候,便可以自由離去,然後在這段時間裡,嶽公子依然奮不顧身的去營救我們伏家,幾次捨身犯險,不離不棄,這份恩情,無以爲報。”
“伏……大小姐,若是沒有你們給的機會,我估計都餓死了,伏家對我有恩,出手相助是應該的,況且老爺子曾交代過我要寸步不離的守護你,只是這一路上,我不是一個稱職的護衛,還望見諒。不過我可沒圖什麼回報,伏大小姐也不用這樣。”嶽翼輕笑說道。
伏夢盈也抿了一口茶,輕輕點了點頭,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是否明日就要離開了?”
“若沒什麼事情,明日應該就會離開此地。”嶽翼也不知怎麼回答,只能實話實說。
伏夢盈手中一直在旋轉着茶杯,最後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然後說道:“嶽公字可否帶上我一同離開?”
看着伏夢盈眼中期許的目光,嶽翼苦笑一聲,然後搖了搖頭,說道:“不可,伏家剛遭此劫難,羣龍若是無首,那這個家族就散了,伏大小姐肩負這復興家族的重任,豈能如此草率決定,棄家族於不顧?”
這伏大小姐的要求他怎能答應,單是這一條理由都足夠伏夢盈留下來了。更何況他這一路還需要去歷練,想必葉勳還會派人圍追堵截,血戰是不可避免的,自己自身都難保,若還帶着伏夢盈,萬一她有什麼三長兩短,那自己難辭其咎,畢竟此行並不是去遊山玩水。
伏夢盈貝齒輕咬紅脣,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內心依舊保持着一絲的期望,她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更多的是已經習慣身邊有了這樣的人。
“那你與天行閣會是怎樣的局面?”伏夢盈猶豫了片刻,問出來自己最擔心的問題。
“不死不休!”嶽翼想都不想,斬釘截鐵的說道,緩緩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目光直視着伏夢盈,說道:“我離開這裡之後,定會把荒木城攪得天翻地覆,讓葉勳無暇顧及你們伏家之事,我相信,只要有足夠的時間,憑藉伏大小姐得到的傳承,一定能夠讓伏家重回巔峰的。”
嶽翼已經猜到了伏夢盈在地陣門之中得到了什麼傳承,但並沒有點破。有些事情,心照不宣,纔是對友情最好的尊重。
“嶽公子,那你今後還有着什麼樣的打算?”伏夢盈似乎有着什麼心事,可又在猶豫不決,眼神有些掙扎之意。
嶽翼沉吟了片刻,才說道:“自己去歷練,相信我,很快就能回來救活綠芯!”看着伏夢盈,嶽翼斬釘截鐵的說道。
伏夢盈深吸了一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心,說出了一直埋藏在心裡的話。
“如果可以,我希望嶽公子可以去這放逐大陸最好的學院,放逐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