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對狐狸的繁育進入瓶頸後，趙家老三向省城的專家提出進山捕捉最原始的野生狐狸加以研究，取其可用之處或許會在品種和毛皮質量上取得不錯的成果。省城的專家經過仔細研究認可了這個提議，趙家的老大便找來村中能人一同進山捕捉野生狐狸。
和飼養在牢籠中供人玩弄的狐狸不同，自幼生活在大山裡的狐狸十分詭異，也很機敏狡猾，好在進山的男人們數量龐大，陽氣十足，那些想要使壞作亂的狐狸一時間沒有對付的辦法，加之村民中能人輩出，引誘和捕獲狐狸的手段層出不窮，幾乎每次進山都能有不錯的收穫。
趙家老三說道：“甭管是大狐狸還是小狐狸，無論是公的還是母的，有時候甚至連窩端，一批批的送進養殖場，目的就是檢查它們身上是否有繁殖的價值。爲避免野生狐狸身帶細菌傳染養殖場的狐狸，捉回來的野生狐狸要先被集中隔離檢查，那些狐狸的脾氣都挺大，不吃不喝，我們也不喂，就是要挫挫它們的銳氣。”
大誠說道：“難怪那些狐狸雖然有氣無力的，眼神卻是很兇呢。”
趙家老三繼續說道：“我們會對每一隻野生狐狸進行身體檢查，包括血液、骨骼、毛皮質量、還有繁殖能力，有價值的會加以馴養進行繁殖，至於你們在露天大棚裡看到的混養的狐狸，其中的野生狐狸都是基本被馴化的，或者說是認了命的野生狐狸，就隨意被處置了。”
大誠又說道：“所以那些狐狸身體狀態很好，但是眼神較弱，是因爲已經被初步馴化的結果啊。”
說到這裡，神棍阿宏終於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真沒想到原本只是爲了給老李頭家的孫子李學博解決惡鬼拍門的後遺症，最終卻是牽連到養殖場捕捉野生狐狸的事情上來。
趙家老三憂心忡忡的問道：“捉狐狸這事，是不是做錯了？”
不等神棍阿宏說話，大誠當先說道：“錯不錯的暫且不提，有件事我不太懂，你之前口口聲聲說你爹不信邪，但是你信，可又爲什麼敢去山裡抓狐狸呢？咱們黑龍山山脈的詭事難道還少嗎，你就不忌諱？”
神棍阿宏明白，老三或許的確忌諱着什麼，但是他從小被爹養大，他爹是一個相信人類可以馴服野獸的人，老三一定會潛移默化的也有這樣的想法，加上他開辦養殖場之前也是養豬養狗的，向來凌駕於動物之上掌管其生死存亡，必定相信無論多麼邪門的狐狸只要關在籠子裡就會成爲玩物或者賺錢的工具。
見趙家老三尷尬的不好意思回答大誠犀利的問題，神棍阿宏說道：“現在問題已經很明顯了，你或許覺得動物沒有尊嚴，但這些都是和人作對比的情況下體現出來的盲目觀點，如果純粹的只去觀察動物，尤其是大山裡的詭物就能發現，山中詭物即便說不上呼風喚雨，也都是人精一般的動物，談不上道行也絕對不是寵物貓寵物狗的姿態。這些山裡的霸王被你們捉回來關在籠子裡餓着、渴着，用鐵夾子抓出來鎖在鐵架子上，檢查毛皮骨骼，抽血驗糞，甚至還要被你們用粗魯的手段採精、輸精，那份來自大山的孤傲完全被踐踏。如若是一般的動物或許就此沉淪飲恨，或被馴化成玩物，或剛烈而亡，卻偏偏你們捉的都是大山之中的詭物，要說不被報復我是絕對不信的。”
大誠說道：“捉狐狸還連窩端，恐怕小狐狸受不了你們的虐待，都已經死在自己狐狸爹媽的面前了吧？”
趙家老三擦着臉上的汗，說道：“是死了幾隻小的，但……但是不多……真……真不多……”
大誠忽然想起一件事，說道：“剛纔聽仲康老人說，他曾經看見你爹用狐狸訓練家裡的猛犬，這事估計也是狐狸恨你家的原因之一，所以你家老大才會在噩夢裡要麼被狗咬，要麼咬死狗，簡直就是原景重現啊。仲康老人把老大做惡夢後對仲康老人說的話都對我們說過了，現在完全串聯起來了。”
“哦，誠誠，你是怎麼看的？”神棍阿宏饒有興致的問道。
大誠撓撓頭，憨憨的認真的說道：“老大曾經夢見自己被人扔進狗籠子裡忍受飢餓口渴，這不就是他們把抓來的野生狐狸關進籠子裡不給吃喝的報應嗎？老大夢見自己咬死狗，夢見自己被狗咬，不就是野生狐狸對他們用狐狸訓狗的報復嗎？”
28.
老大做的夢大概和自己對待野生狐狸的態度有關係，想明白這一點後，趙家老三低聲說道：“不瞞你們說，我爹訓狗用的狐狸都是被淘汰下來的野生狐狸，那些繁殖能力低，或者體格不行的野生狐狸，養着吧沒有意義，賣了吧沒有人要，放生吧又覺得辛辛苦苦捉回來的不捨得，索性利用點剩餘價值，給我爹馴狗用了。”
神棍阿宏起身伸着懶腰，說道：“聽你說了半天總算全都明白了，你們剝奪野生狐狸的自由，限制野生狐狸的行動，踐踏野生狐狸的尊嚴，揮霍野生狐狸的生命，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被它們報復的理由啊。”
“那怎麼辦？要不我把養殖場的野生狐狸全都放生了？”趙家老三憂心忡忡的問道。
神棍阿宏搖搖頭，說道：“沒有用的，你的養殖場雖然有很多野生狐狸，並且妖氣沖天，但畢竟它們都被關在籠子裡，被鎖在手術檯上，在人類的完全控制下沒有半點作怪的空間，即便妖氣再大，最多隻能算是怨氣，連自救的可能都沒有，更不要說作亂了。而且你別忘了我剛纔說的話，養殖場的風水格局十分穩妥，不要說外面的妖邪鬼怪進不來，就是真的進來也興不起風浪。”
“您的意思是？”
大誠說道：“阿宏叔的意思是，作怪的是外面那些進不來的狐狸，而不是被你關在籠子裡的，所以住在養殖場裡的工人沒有受到詭事騷擾，而是那些離開養殖場返回家中的工人受到刺激，這也就解釋了爲什麼你們運出去的狐狸都被放生了，可是養殖場裡的狐狸沒有丟失一隻的原因。說的簡單一些，裡面的野生狐狸沒有能力作怪，外面的野生狐狸進不來，就只能在外面作怪了。”
雖然大誠說話不簡潔，思路卻是十分清晰，這和之前的那個憨傻的大誠有着截然不同的變化，神棍阿宏頗爲滿意，說道：“就像誠誠說的那樣，咱們要對付的是外面的狐狸，而不是籠子裡面的。”
趙家老三說道：“如果我把養殖場的野生狐狸放出去，會被認作成和解麼？”
神棍阿宏搖搖頭，說道：“你已經踐踏了它們的尊嚴，也迫害了它們的生命，這事可不是那麼好解決的。”
趙家老三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大誠卻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說道：“既然但凡離開養殖場就會受到攻擊，爲什麼老三一直很安全呢？他剛纔不還是在省城了嗎？”
趙家老三說道：“是啊，除了老大生病和做惡夢外，我和老二都沒事。”
神棍阿宏說道：“恐怕當初你們哥仨只有老大自己帶人進山捉的狐狸吧？”
趙家老三點點頭，說道：“老二善於經營，我善於研究，所以捉狐狸的事情一直都是老大參與的。”
“這就對了，狐狸記住的是老大的臉，所以第一時間迫害的是老大，至於你家其他的人，比如用狐狸調教猛犬的你爹，恐怕很快也要遭殃了。”神棍阿宏說道。
趙家老三嚇得渾身直哆嗦，忙問怎麼辦，神棍阿宏嚴肅的說道：“你的工人之前說過一句話，雖然那時候你家老大還沒有出大事，但現在聽來依然有用。那些詭物雖然一直騷擾別人，卻都是小打小鬧的嚇唬人，並沒有實質的害人舉動，只要及時處置還有全身而退的餘地，千萬不要等到詭物的耐心耗盡，開始害人的時候再想辦法，否則……”
“否則會怎麼樣？”
“否則……即便問題最終妥善處理，你不付出一些代價也是不行的。”神棍阿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