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曉寐攀上了護欄,她的發在海風中飛舞糾纏,就像徐志摩詩中油油的青荇。
她看了眼王源,目光中含着淚,淚眼朦朧裡那些和王源的時光越發清晰起來。他本是一個安靜少言的男孩,慢慢的變得話多起來,會偶爾賣萌,像個懵懂的傻白甜似的。
她怎麼能不知道他的變化是爲什麼,他看自己的目光是那麼小心翼翼、那麼的簡單直白,恨不得所有的喜怒哀樂都能從她身上體會到。
人的一生何其短暫,人的這一生又何其漫長,而她多慶幸這短暫的一生能和他們遇見!
她看見蘇七喜傷心欲絕的吶喊,那脣形似是在喊着她的名字;她看見王源臉上想要力挽狂瀾的念頭,那張清俊的臉龐不忍的呼喚着她的名字;她看見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從船艙涌出,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她看見白色的護欄,深邃的天空,然後……一望無垠的海洋。
“不——”
是誰在絕望的尖叫,抖着嗓子在哭泣着?
又是誰跳進了海中,苦苦掙扎着一雙手想要將她牽出海面?
烏曉寐起先覺得苦難無比,她的本能促使她不停的扭曲着身體,好一會兒,缺氧使她的意識漸漸模糊,她一個勁地下沉……下沉。
對外的直覺由徹骨的冷,變成舒適的暖,好像回到了母體恆溫的嬰幼兒時期。
人類起源學說中,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是由簡單的單細胞生物慢慢進化成複雜的多細胞的生物,生命最初始於海洋。
她恍恍惚惚裡彷彿看到了烏媽媽去世的那個雨夜,這個場景她夢見過許多次,只是這一次,她終於握住了媽媽的手,和媽媽一起永遠的長眠。
七喜……你不要難過,我從來沒有怪過你。無論是那一年的生日,還是今天的這一杯酒水,你要好好的啊,我的姐姐……
再見了二源,下一世我要在最美的年華、最恰當的時間和你相遇,沒有娛樂圈的炒作捆綁,沒有想方設法的靠近利用。
我……那麼驕傲,所以纔不想和你有過多的接觸。
但是,我喜歡你……
只是,好可惜……你並不會知道了啊……
烏曉寐的身子越來越沉,深海中的可見度也越來越低,巨大的海底像是墮落的深淵,沒有由來的吞噬一切。
她的身影終究消失不見。
船上的王源好不容易趕到護欄邊,烏曉寐的身子卻從護欄上翻了下去,她看着他的眼睛,用脣形說出了一句破碎的話。
她說: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媽蛋,那樣緊迫的關頭,誰會關心你喜歡着誰?畢竟你死了,纔會讓人真正的難過——我那些想要說的話還沒來的及說,卻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了啊。
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烏曉寐的身子掉入水中,濺出一簇不小的水花。王源沒做他想的,直接跟着落了水。
船上的人都驚呆了。此刻,校領導的講話已經結束,大量的學生從船艙中涌出來,走在最前邊的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切,他們瞧見了烏曉寐落水的身影,看到了王源奮不顧身的一躍,看到蘇七喜在一旁無力的吶喊。
那一句“不——”穿透雲霄,每個呼吸間都是破裂的疼痛。
王源的身姿落入水中,緊接着趕過來的工作人員一個接一個的也下了水。
可海洋是那麼的寬廣,他們並沒有找到烏曉寐的影子。
王源從水裡探出一溼淋淋的一張臉,他的身邊船上工作人員已經開了小艇,水面上散着烏曉寐團隊的人員,他滿懷期望的看着那一張張陌生的臉,得到的回答卻是如出一轍的搖頭。
王源抿了抿脣,他深吸一口氣,又是一個猛子扎進了海里,如此反覆,卻終是落空。
海底黑漆漆的,哪裡還有那道亮麗的身影。
最後一次的時候,王俊凱和易烊千璽乘着小艇下了船。
“夠了!”王俊凱看着他,一臉的不忍:“曉寐她……找不到了,你要承認這個事實。”
“不!你都沒有去找,怎麼就能那麼的肯定!怎麼就能否認她還活着的事實!”
王俊凱在小艇上拉着他的手臂,“二源……你冷靜一點。”
“我要怎麼冷靜,你說,我要怎麼冷靜!”
溼漉漉的發裡,王源的面孔蒼白的像失盡了身上的血液,他的目光冰冰涼涼的看着王俊凱,語氣也冷到了極致:“你放開我。”
易烊千璽痛苦的閉了閉眼睛,“二源,我們都不希望曉寐出事,可是你都在海里找了半個小時了,二源……你這樣,曉寐知道該多傷心多自責……”
“她纔不會傷心,她也不回自責,她那麼自私……”王源說着,忍不住哭起來。
原來半個小時過去了啊,那麼久了,我還在堅持着什麼呢?
她那麼驕傲不是嗎?她怎麼會接受今晚過後如此不完美的自己……呵,她真自私,但我他媽的就是那麼喜歡她啊!
他的臉上分不清哪些是淚,哪些是海水,只有那小孩般嚎啕的哭聲透出他的傷悲和絕望。
船邊的護欄上圍了不少的學生,校方臨時抽調老師,卻還是不能控制住局面。事情發展已經涉及到了人命,校方不得不選擇了報警處理。
船上的蘇七喜呆呆愣愣的,她覺得今夜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不美好的夢,她想醒過來,卻怎麼也不能從夢裡掙扎出來。
女助理和她一樣,呆呆愣愣的,似是不敢相信今晚發生的這一切。
她們兩個順着護欄邊坐着,女助理嚶嚶的哭聲傳來,嘴裡一直唸叨着:“怎麼會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
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場面漸漸不可控制起來,緋言開始蔓延開來。
“知道烏曉寐爲什麼會跳海自盡嗎?”
“噓——你聲音小點兒,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說烏曉寐精神恍惚,自己給想不開了了。”
“瞎說什麼呢?!事情可不是這樣的,我聽到的可不得了,聽說這艘船上有人給烏曉寐下了藥。”
此話一出,各種細細碎碎的聲音都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