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燕坐在挎鬥中享受着習習晚風,側頭與蔣禹堯高興地說笑着。驀地,感覺有人在背後盯着她,那種久違的感覺在心中極速膨脹。她鬼使神差般回頭,一個大步前行的背影撞進眼簾。
“停車!”鄭燕尖叫着站起來,蔣禹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車剎住,急切地問:“怎麼了?燕子,怎麼了?”
鄭燕彷彿他不存在,轉身對着車後的背影喊:“毛毛哥,我是燕子……站住……樑偉軍……求求你站住……”
那個背影的肩膀一聳一聳地反而加快了腳步,鄭燕淚如雨下。
“燕子,你等着,我去追他!”蔣禹堯懊惱地在油箱上擂了一拳,跳下車拔腿就走。鄭燕癡呆呆地看看越走越遠的背影,又看看飛跑着追上去的蔣禹堯。一個男人爲了自己心愛的女人,竟然會去追女友的前男朋友,這樣的男人你還要求他什麼,不是真心的愛,他會這樣做嗎?鄭燕突然醒悟,大喊起來:“禹堯,回來!”
蔣禹堯驚詫地停住腳步,鄭燕高興時叫他蔣禹堯,不高興時叫他蔣參謀,最常用的只是一聲“哎”,從來沒有如此親暱的稱呼,他不相信地回頭問:“你叫我什麼?”
“禹堯,送我回團裡!”只是一瞬間,鄭燕跨過了幾年來的感情糾葛。她出人意料地轉身坐下。蔣禹堯回頭看看已經消失的背影,偷偷地喘了口粗氣,心中竊喜,他明白從現在開始樑偉軍只能成爲鄭燕記憶中的片段,對他不存在任何威脅了。
樑偉軍目送摩托車離去,坐在路邊抽完兩支菸平定一下情緒,才掛上一副笑臉走進家屬房。
張愛國和一羣衣冠不整的軍官東倒西歪地坐在牀上打撲克,王秀娟已經在沙發上睡着了。看到樑偉軍出現在門口,張愛國一把扯下臉上的紙條,搖搖晃晃地跳下牀抱住他喊:“哈哈,樑參謀,樑大參謀來了,娟子,備宴,我給樑大參謀接風!”
王秀娟像個賢惠的妻子揉揉睡眼,站起來重新打開幾瓶罐頭放在桌上,抿抿頭髮對樑偉軍說:“愛國一直等着你,他喝得有點兒多了……”
“誰說我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沒酒去球的!來,樑毛毛,爲了我們的友誼,爲了革命情誼乾杯!”
王秀娟輕輕碰碰樑偉軍的胳膊眨眨眼,樑偉軍會意地點點頭,拿起張愛國的酒杯在自己的酒杯上碰了碰,把酒偷偷地潑掉大半,才遞給張愛國。
樑偉軍心中愁雲百結本想借酒消愁,但看到張愛國的樣子,索性放下酒杯不喝了。張愛國的老鄉大部分是編余軍官,對留隊的軍官有些敵視,湊在一起聊着自己的話題,不時瞟上樑偉軍一眼。
王秀娟見氣氛有些尷尬,笑着說:“樑偉軍,我也轉業了……”
樑偉軍點點頭有些傷感地說:“都走了,同年入伍的戰友就剩我自己了,孤家寡人嘍!”
“屁話!你還有鄭燕啊,鄭燕還沒有轉業啊!”張愛國不管不顧地說,“你們可是從小在一個大院長大的,因爲鄭燕,我們還打過架……她和一個小白臉剛剛……”
樑偉軍臉色越來越難看,抓起面前的一大杯白酒,仰頭倒進嘴裡。
“愛國!”王秀娟嬌嗔,張愛國頓然醒悟嘿嘿地乾笑起來。
“女人善變,女人善變啊!”樑偉軍搖搖頭,苦澀地說。
“你在愛情上就是個白癡,女孩子是要追的,就像打仗一樣要主動出擊,哪有你這樣等着天上掉餡餅的,色大膽小,成什麼氣候……”
張愛國說着說着打起了呼嚕,樑偉軍起身告辭。王秀娟想了想把張愛國託付給老鄉們照顧,追上樑偉軍說:“不要怪燕子,你帶給她太多的傷害。女人不是你們男人的附屬品,想起來看一眼,女人也是人不是一朵鮮花……”
“不要說了!我知道該怎麼做,只要燕子幸福,我就滿足了!”樑偉軍伸出手,“祝你和愛國幸福,事業順利,多聯繫!代我與愛國告別,明早我值班,不能來送行了!”
“以後見面的機會多着呢,再見!”王秀娟與樑偉軍握握手,轉身回家去和父母告別,她已經下定決心陪着張愛國闖天涯了。
“導彈”基地
S旅旅部大院西北角有一座綠樹環抱的兩層小樓,原是有線連的兵舍,精簡整編後有線連撤編這裡就成了偵察分隊的駐地。宣佈完命令,樑偉軍就把行李搬進去。然後,手拿旅司令部優先抽調人員的上方寶劍,在基層連隊轉悠了一個多月。挑來挑去,偵察分隊幾乎集合了全旅軍事技術最好的刺兒頭。刺兒頭兵喜歡違反紀律,一般情況下不討幹部們喜歡。但也有個別情況,樑偉軍就是代表,他眼裡只有兵,沒有好兵壞兵,只要你有本事他就喜歡你。樑偉軍的口頭禪是,沒有帶不好的兵。
等幹部、戰士拿着調令陸續來偵察分隊報到,那些擔心樑偉軍“摘桃子”而躲起來的連隊幹部也跟着出現了。他們找到樑偉軍嬉皮笑臉地說,我那兒還有個挺活潑的兵你要不要?樑偉軍說,不要,你那個挺活潑的兵除了搗蛋什麼也不會,我挑的是軍事技術不是廢物。也有軍事技術突出,連續立功受獎的戰士慕名前來毛遂自薦的,但樑偉軍照樣不要,說偵察兵要在敵後活動,照本宣科死搬硬套不行,要有自己的腦子。
偵察分隊的兵大部分是糾察的老相識,糾察們時常圍着小院轉悠。就此,樑偉軍下達了偵察分隊組建以來的第一道命令: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不準邁出小院一步,違者責任自負。刺兒頭在偵察分隊得到了應有的溫暖,對重視他們的樑偉軍很尊敬,也很珍惜留在偵察分隊繼續享受溫暖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