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灑落愛麗絲山莊的屋頂,迎着旭日東昇,新的希望也隨之奔騰洶涌,如同波光鱗鯉的海洋充滿着力量。
喬恩教練挨個將隊員抓起來,所有人頂着晨露出發,腳踩滑板來幾圈熱身。李漁對這套理論十分熟悉,他自幼跟隨教練學習,固定每天早晨六點進行熱身訓練。然而,愛麗絲俱樂部的規定則是早上九點半纔開始進行室內鍛鍊。喬恩教練初來乍到,卻毫無陌生感,態度隨和中摻雜着一絲威嚴,讓衆隊員心中鬱悶,只得默默聽令。
李漁似乎忘記了昨晚喬恩教練說的話,他曉哲
呼吸着早晨凜冽的空氣,蘇拉的睏意被震得無影無蹤,她戴着頭盔護眼雪鏡,踩着單板自由穿梭於愛麗絲滑雪場的林間雪道之中。王陽打着哈切揉了揉眼睛,望着已經陸續踩着滑板出發的隊友們,心頭哀怨,怎麼大家都不反抗?新來的喬恩教練還真是有兩下子,剛到第一天就直接改了愛麗絲的規矩。
“你怎麼還不出發?”喬恩教練站在王陽身後說道,他瞧着排在最後順序的王陽只顧着發呆。
“喬教練,愛麗絲規定每天九點半是室內訓練的時間,您這突然讓我們大早晨就跑來滑雪,是不是有點太嚴苛了?”王陽扭頭看着喬恩試圖討價還價。
“愛麗絲最早的制度就是每天早上六點起牀之後先滑兩圈,作爲熱身,之後再回到宿舍進行洗漱吃早飯,室內訓練一般安排在下午。我不知道王教練爲什麼修改了愛麗絲的規則,但上午單純進行室內訓練是完全不夠的。單板滑雪是一項寒冷環境之下的極限運動,運動員需要保持對溫度的敏感,沒有風的清晨是最適宜滑雪的時刻。”
王陽沒想到看起來粗獷雜亂的喬恩教練,竟然講話一套一套的不含糊。好吧,他放棄掙扎,扣好腳下固定器,一用力踩着滑板騰空跳躍。
喬恩望着王陽滑雪遠去的背影,仔細觀察他的跳躍姿態,微微蹙眉。愛麗絲新一代的選手,爲何騰空技巧依然沒有進步。
李漁第一個完成兩圈滑行的熱身運動,他抱着滑板返回宿舍,凜冽的空氣讓他的大腦保持高度興奮狀態。昨晚喬恩教練的一番坦言,此時顯得愈加清晰。
“如果我告訴你,他離開時萬不得已,有苦衷,你願意嘗試原諒他嗎?”
喬恩教練的這句話反覆響起,李漁推開宿舍的門,掛好滑雪板脫掉外套,走進衛生間洗漱。帶有溫度的熱水流過面頰,讓經過寒風洗禮的臉蛋瞬間變得更加紅潤,李漁擡頭望着玻璃鏡子中的自己,喃喃低語着。
“我能原諒他嗎...原諒,有這個可能嗎...”
眼前浮現過一幕幕母親哀傷的哭泣,愛麗絲秘密文件那封信函裡赤裸裸的交易記錄,李晟海欲言又止的眼神....這些畫面反覆交替於眼前,李漁呆呆的盯着自己的臉,他茫然了。
吳曉菲收拾打扮完畢,照了照鏡子滿意的一笑,拿起外套離開宿舍去找李漁。敲門好久,李漁才姍姍打開房門。吳曉菲一眼就瞧見李漁眼角似乎有淚...
“哭過了?”吳曉菲伸手捧住李漁的臉,認真的詢問道。
“沒,我剛纔在洗臉。”李漁咧嘴笑笑。
吳曉菲鬆開手,沒有勉強男友也不戳穿他,但憑藉對李漁的熟悉,他顯然是有所隱瞞。
“一大早就出去滑雪啦?”吳曉菲轉移話題,她瞥見門口的滑雪板沾染了雪跡。
“嗯,喬恩教練讓我們每天六點集合,先去滑雪,然後再回去室內訓練。”
“倒是新鮮....”
“他一直都是這樣,我從小跟着他訓練,每天都是六點開始熱身,無論天氣好壞。”
李漁和吳曉菲閒聊幾句,忽然走過去抱住女友,他心裡亂極了,實在太難過。吳曉菲反過來摟着男友,輕拍他的後背。
“有什麼難事就告訴我,我聽着呢。”吳曉菲輕聲說道。
“我的老師..他是受人所託照顧我的,昨晚老師問我,如果李晟海當年的離開屬於萬不得已,有苦衷,我是否願意嘗試原諒他...”
“你要原諒他嗎?”
“不知道,我不知道..十年過去了,他消失又突然出現,我和媽媽,爺爺都以爲他,以爲他離世...”
“李漁,原諒與否的權利在你的手裡,首先我希望你尊重自己的感受,將自己放在第一位,然後纔是別的人。這種事沒人能夠替你做決定,我理解你的矛盾和糾結,所以,你做出什麼選擇我都會支持你。哪怕全世界人都覺得這是錯的,但只要你選擇了,我就支持你。”
吳曉菲擡起頭,認真的看着李漁的眼睛,緩緩說道。
上帝關上門,總會給你打開一扇窗。李漁縱然有再多困難和委屈,他也不覺苦,遇到吳曉菲就是遇到了那扇窗,命運饋贈的禮物。
愛麗絲室內訓練場,高俊熙望着眼前的各種道具擺設,目瞪口呆。跟着高俊熙身後走進來的王陽和李靖,蘇拉三人也露出同樣呆滯的神情,彼此面面相覷。咋地,喬恩教練要玩兒叢林探險?
李漁最後一個來到訓練場,他瞧見新佈置的場景,反而興致勃勃。衆人一致扭頭望向李漁,見李漁滿臉傻笑的模樣,集體露出哀嘆,估計李漁這個傻子以前一直都是如此訓練的吧。
喬恩教練站在道具佈景前方,招呼衆人過去體驗,他猜出隊員們的疑慮,看了一眼李漁,李漁立刻心領神會。
整理好衣服,伸出四肢活躍一番,李漁深吸一口氣縱身跳躍而起,最先通過了一個U型道具,接着三兩下躍至圓球型道具的頂端,踩着圓球向前滾動..
衆人看着李漁如同靈活的松鼠一般,在各種道具之上蹦蹦跳跳。這,簡直就是在練雜技。
高俊熙默默得出結論,看來他過分期待喬恩教練,山野村夫的訓練方式果然讓人難以接受。
“教練,這,未免有點太兒戲了吧。”高俊熙皺眉朝着喬恩詢問。
喬恩似乎早知道衆人會有如此反應,他擡手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一疊發黃的紙,將微微卷起的邊角抹平整,然後遞給高俊熙。
高俊熙接過一疊紙,才發現竟然是一張張的手繪圖。王陽和蘇拉也走過來圍觀,映入眼簾的手繪圖,顯示的正是曾經滑雪運動員在條件簡陋的艱苦環境裡,通過智慧,利用親手製作的道具,創立出一套訓練法則。高俊熙注意到最後那頁手繪圖的簽名,有喬恩,王建民,以及李晟海和另外一人的名字。
“王教練也用這個方法練習滑雪技巧?”王陽驚呼。
“他加入的最晚,當時創立這套方法的主要是另外兩位選手,他們都曾經有過輝煌的成績。”
喬恩溫和的解釋,然後看向李漁的方向。
“哇塞,好神奇,沒想到王教練竟然也有過這種時候,我還以爲他很早就在加拿大接受培訓的呢。”蘇拉跟着感慨。
“這是我們小時候的東西,那時我跟你們現在差不多,十七八歲的年紀,整天琢磨的都是如何快速提高成績。可,那時的設備落後,網絡也不夠發達,甚至國內根本沒有正規的單板滑雪組織。我們就是憑着當時去圖書館查閱資料,看電視觀摩,最後,終於讓我們研究出這麼一套方法。雖然看起來很滑稽,但效果顯著,不信你們也試試。”
李漁剛好結束最後一個動作,雙腳穩穩落在地板上。他扭頭髮現衆人似乎圍在一起,議論着什麼,也好奇的走過去,從高俊熙手裡接過手繪圖認真查看。
這時,肖隊醫拎着監測設備推門走進來,吳曉菲跟在他身後,雙手也抱着一個古怪的儀器。
李漁看到手繪圖最後一頁李晟海的名字,短暫愣神之後將手繪圖還給喬恩教練。吳曉菲和肖隊醫將監測設備調整完畢,分發給在場的各位隊員。那是一個數據記錄裝置,正是此前吳曉菲幫助方教授在研究室裡做實驗成功的產品。方教授捂着禁止弟子們對外流傳,結果在吳曉菲的四磨硬泡之下,老頭無奈同意讓吳曉菲拿去給愛麗絲隊員使用。
“喬恩教練,這是我研究出的最新成果,一個數據監測設備,可以隨時記錄收集每一位選手的數據信息。”吳曉菲拿出設備爲喬恩教練講解。
喬恩教練雖然讓衆人使用最原始老套的方式訓練跳躍技巧,但他也同樣尊重科學,點頭贊同吳曉菲的想法。
肖隊醫親自爲每個隊員配戴設備,而吳曉菲則打開配套儀器,啓動裝置,調整到接收狀態。
“這玩意管用嗎?”王陽摸了摸鈕釦似的數據記錄器,忍不住詢問。
今天喬恩教練的訓練方式已經讓他大跌眼鏡,再加上吳醫生提供的鈕釦設備,一個夠老套,一個則過度先進,兩個搭配起來,感覺好古怪啊。
“試試看就知道,出發吧,等你們訓練結束,我就給你們看看數據記錄器的神奇之處。”吳曉菲懶得擡頭,聚精會神的調試儀器,還能回答王陽的疑惑,熟練的一心二用。
高俊熙第二個站在道具前方,腳下用力跳躍,他沒有選擇剛纔李漁走過的那條路。這個原始的道具訓練方式,最厲害的地方就在於選手自由選擇的權利。道具擺設顯得雜亂無章,其實內有乾坤。
接下來,王陽和李靖,蘇拉三人也分別穿過道具區,大家完成到最後一步所用的時間明顯差距很大。
吳曉菲盯着記錄儀器的屏幕,愛麗絲衆隊員的數據一目瞭然,不管是跳躍瞬間肌肉的爆發力,還是跳躍高度,空中每一次轉動的度數,包括每次跳躍激發的平衡力,等等所有單板滑雪選手必須具備的基礎素質數據,全部呈現。
這回衆人圍着記錄儀器的屏幕,看着各自的數據,再看看隊員之間相互比較的數值差,一下子清醒的看出彼此的水平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