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奴來到舅舅家,正在把酒言歡,卻忽然傳來了急促的呼哨聲。
舅舅讓桃如夢帶着伊奴從外面逃走,可是伊奴卻在黑暗中看到許多的影子在向小山坳裡飄去。
好奇心讓他想看個究竟,可就是這一眼,她看到了母親在招喚她,這讓她怎麼能忍受得住,她是拼命地想到母親身邊去,卻被桃如夢強行帶向了身邊的樹叢。
桃如夢拖着伊奴正在樹叢裡退着走,卻不想腳下的泥土一軟,他們兩個雙雙落了下去。
就在他們落到底兒的時候,一雙有力的大手將他們兩個拖進了一個洞裡。
轉了兩個彎,一點昏暗的燈光出現在他們的面前,煙兒在那裡舉着一盞燈望着他們。
桃如夢迴頭看去,只見伊奴的舅舅正站在他的身後,兩隻大手還抓着他的衣服。
桃如夢笑了起來,剛想開口說話,卻見伊奴的舅舅和煙兒都將食指放在嘴過,示意他不要出聲。
桃如夢忙將嘴閉上,卻不想此時捂着伊奴的手已經鬆開了。
伊奴大喊了一聲“媽媽”向那進來的方向衝去,桃如夢趕緊一把將她抱住,還沒等他的手再去捂伊奴的嘴,一隻大手已經打在她的後脖子上。
伊奴眼前一黑軟塌塌地攤了下去,她就象進入了夢鄉一般,眼前滿是母親那親切的笑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伊奴才慢慢地睜開了雙眼,她只覺得後脖梗兒好痛,不由得勉強地擡起手去摸脖子。
“你醒了,小丫頭着,你可是把我們都嚇壞了,你舅舅還以爲你死了呢。”
一縷陽光映入眼簾,煙兒那張濃裝豔抹的臉出現在伊奴的面前。
“醒了就趕快起來吧,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呢,你可是把我們都害殘了。”煙兒說着轉身出去報信了。
“你回來,這裡是真的,還是幻象啊?”伊奴張着那乾渴的嘴,沙啞地聲音呼喚着煙兒,可是煙兒已經一溜風兒的出去了。
伊奴張了張那乾巴巴的嘴,想再喊兩聲,卻放棄了,嗓子實在是太痛了,人又出去了,她還喊個什麼勁兒。
向四下裡看了看,這間屋子跟自己和母親住的屋子格局都差不多,屋子裡也差不多大,連屋子裡那股淡淡的桃花香氣也都相似,真有一種回家的感覺,伊奴的心裡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暖意。
她正打量着這間屋子,桃如夢跑了進來,當他看到伊奴那乾巴巴的嘴脣時,眼圈溼潤了,一邊倒茶給伊奴喝,一邊喊着:“煙兒,我的好舅媽,你可真會伺候人啊,人沒病死也被你伺候死了。”
他說這話時,正趕上伊奴的舅舅走了進來,伊奴的舅舅不由得就是一皺眉,幾步來到伊奴的跟前,見她又脣都乾巴巴地爆起了層皮來,眼圈不由得紅了。
“孩子,你喝點水潤一潤嗓子,舅舅這就去找那個賤人算帳去。”說着他轉身就向外走。
伊奴伸出手來一把拉住了舅舅,舅舅扭頭看着伊奴,伊奴急得什麼似的,對着他一個勁兒地搖頭,張着那乾巴巴的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雖然她不喜歡那個煙兒,可是她也不想自己的到來讓舅舅家四分五裂啊。
舅舅嘆了口氣:“傻孩子,你的心太善良了,你這樣會受欺負的,要不是顧娘走了,也會有個人疼你。”
原來那個舅媽走了?伊奴驚訝地看着舅舅,那個敦厚溫和的舅媽怎麼會自己走了呢,舅舅這是做了什麼,讓原來的舅媽離開的。
看着伊奴那詢問的眼睛,舅舅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孩子,你先休息一下吧,咱們現在又搬了個新地方,外面正忙着呢。”
說完,舅舅就出去了,這回出去的時候,那臉上可就沒有剛纔那麼難看了。
茶水送到了伊奴的面前,桃如夢那如桃花般紅潤的臉上浮着開心的笑容。
伊奴呷了一口茶,潤了潤那乾巴巴的嗓子眼,然後才慢慢騰騰一口一口將茶水嚥下去。
嗓子一被潤開,伊奴就不解地問桃如夢:“我這是怎麼了,你怎麼那麼高興。”
桃如夢仔細地端詳着伊奴的臉,笑着回答她:“沒想到,奴兒還真的是長大了,你都不再記恨別人了,可見這三年你沒有白過。”
伊奴被他說得也笑了,這就算是長大了嗎,不過她的心裡還真就不再因爲別人對她不好而不滿了,可是,這也值得桃如夢這樣的開心嗎。
想到這裡,伊奴放下茶碗,看着桃如夢那紅撲撲的臉,感覺他的精神狀態非常的好,一點兒都不象剛剛經歷過一個多事的中元節。
“我在這裡躺了多久了?”伊奴盯着桃如夢的臉,總覺得他好象有什麼事情沒有告訴自己。
“你,你已經躺了三天了。”桃如夢看了她一眼,又去給她端來了點心。
三天了,也就是中元節已經過去三天了,三天之間,舅舅的家又搬了,可是氣色看上去都是那麼的好,可見是大難不死,得了後福了。
真不知道他們是度過怎麼樣的三天,纔將事情都安排好的。
“我們現在住在什麼地方,這裡安全嗎?”伊奴慢慢地坐了起來,只覺得渾身都在痛,她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桃如夢看着她那難受的樣子,楞了一下,然後又是一臉的春風笑意。
伊奴接過他遞過來的點心,伸手就拿起一塊放進了嘴巴里,這糕點的味道好熟悉啊,她巴達着嘴巴,回想着,這樣的糕點在哪裡吃過。
就在這時,門被輕輕地推開了,煙兒濃妝豔抹地出現在門前。
“怎麼就這樣的嘴急,看你這吃相,哪裡象個大家閨秀,簡直就是外面跑腿子的。”
煙兒扭動着她那小蠻腰走了進來,一股子帶着奇怪味道的香氣衝進了伊奴的鼻子,伊奴差一點兒就將那糕點吐了出來。
桃如夢忙給她端來一杯茶水,伊奴接在手裡,急忙喝了一大口,將嘴裡的東西順了下去。
“喲,還真會體貼人啊,怪不得這丫頭會跟着你到處亂跑。”煙兒瞟了一眼桃如夢,那薄薄的嘴脣向上一揚,一個白眼就飛了過去。
桃如夢對她的到來跟沒看到沒聽到似的,連理也沒理,這讓煙兒列腦火了,她不由得瞪起了眼睛,對着桃如夢一個勁兒地運氣。
伊奴用手輕輕地撫着自己的胸口,好半天才擡起頭來跟煙兒打招呼。
煙兒聽到伊奴的問候,用鼻子哼了哼,一甩袖子,氣鼓鼓地對她說:“以後想吃什麼,想用什麼,只管對我說,我會想辦法弄去,你不必不好意思,反正東西都是你家的,沒什麼不好意思不用的。”
什麼,這裡是自己的家?
伊奴驚訝得眼睛睜得老大,他們這是搬到自己的家裡來了嗎,可是母親不在啊,他們是怎麼說服大太太留下他們的,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一口唾沫直衝進嗓子眼裡,一陣的劇烈的咳嗽衝了出來,伊奴一時間是臉紅脖子粗地咳嗽着。
“怎麼,嗆着了,桃公子,你看你這是怎麼照顧人的,我都說過了,會嗆到的,你還給她水喝,要不是你把個多餘的茶水給她,她能嗆成這個樣子。”
煙兒尖刻地對着桃如夢發着脾氣,可是桃如夢只當她不存在一般,幫着伊奴輕輕地拍打着後背。
“喲,這是當我不存在嗎,在我的面前竟然敢這樣子,我可是要當瞎子去了,這、這是個什麼樣子啊。”煙兒尖着嗓子,邊說邊走了出去。
好半天,伊妨才緩和下來,她擡着星眸,看着笑呵呵給她收拾着糕點的桃如夢,用眼睛問他,剛纔煙兒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當然了,樣做是有點過,可是,你可明白,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最危險的地方,都知道大太太對你不好,你在她鼻子底下安頓下來,這是誰也不會想到的。”
看着桃如夢那紅潤的雙頰,伊奴真有點兒哭笑不得的感覺。
自己藏在自己的家裡,這是怎麼樣的一個笑話啊。
難道這裡就是自己與母親住的那個小院子嗎,看這屋子裡的格局,應該是錯不了。
她回家了,可是卻不能明明白白地回來,她是這家裡唯一活着的孩子,可是,她卻如同老鼠一般地躲了起來,她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躲在這裡,讓她情何以堪啊。
“你是不是在擔心大太太會找到你?”桃如夢看着伊奴那一臉的苦笑,端着糕點盤子的手僵在了那裡。
伊奴輕輕地點了點頭,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桃如夢,沒有說話。
“這你就多慮了,你也知道,你舅舅是哪一類,他怎麼會明目張膽地住進你們家裡來,更何況是現在這種情況,這裡已經施了障眼法,那些人是看不出來已經住進人來的。”
桃如夢說着將手裡的糕點又送到了她的眼前,他知道,伊奴雖然是昏睡,可是也會很餓的。
“你是說,這屋子裡的人看不到我們?那我們不是已經成了鬼了嗎?”伊奴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浸出了淚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