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氣爽,這裡真是個好地方,可惜路途的上的三人壓根沒心思欣賞,左轉右轉累的氣喘吁吁,就要暈過去了。
仙氣太重的地方,凡人還真是扛不起啊~~~
走了半響終於看見清泉了,幾人和見了爹孃一樣衝上前不顧形象的狂飲泉水。
泉水很甜,也很……腥?
幾人定睛一看,嚇得往後一翻,怎麼水是紅的?
順着水流朝上,幾人終於看見了看見了看見了。
親孃啊,居然有人在上游破魚肚子,那魚肚腸啊就順着泉水往下肆意的淌着。
這……真的是仙境嗎?怎麼這麼血腥?
“喂!你有沒有搞錯,在這裡殺什麼魚啊,噁心不噁心?!變態!”
變態者轉過頭,滿臉都是血跡,手裡握着血兮兮的刀,上面還插着一條半死不活的魚。
這是陰曹……地府嗎?
爲了避免血光之災,其中一人匆忙圓場。
“小兄弟啊,不好意思,請問哪條路可以上山啊?”
對方沉默了沉默了,半響忽然冷着嗓子道:“瞎了你的狗眼。”
…………
真的瞎了他的狗眼,這位激昂的殺魚者居然是個女孩子。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真的……”沒瞧出來?要說這話還不如直接一頭撞到刀子上去。
“不打擾姑娘……捕魚了,我們這就走。”
幾人轉身就跑,忽然耳後疾風一過,一聲鈍響,只見那刀子一顫一顫的飛插在樹幹上,攔了山路。
爲首的人鬢毛被削掉了幾根,落在肩上。
幾位夾住大腿,就要尿褲子了。
女孩子拎着一籃子死魚走了上來。
“上山是嗎?我帶你們去。”
她忽然攤開手,沒預兆的眉開眼笑,幾人頓時覺得汗毛豎起。
“嘿,記得給路費。”
今日是七老怪大壽,其實仙人哪裡還去在意生辰,反正以後也死不了。只是老頭喜歡作怪,偏偏把成仙的那天當成自己的生辰,全部弟子都在這天想盡辦法討好老先生,可惜某人卻還是不識時務的冷笑他。
“你這分明是在過忌日。”
於是乎某人被命令去溪水裡捉幾條新鮮的金魚做給他老人家吃,只是七老怪忘記了,那丫頭怎麼會如他的願呢?
被請來的大仙都來了,而金魚這倒菜連片魚鱗也沒瞅見。
老頭只心裡保佑,別再有什麼悲催的事發生了。
於是,如他所願,事情悲催了。
當衆大仙和弟子坐在大廳裡時,某人舉着竹籃大邁步進來。只見她滿身的血點子,渾身腥臭,臉上髒的看不見模樣,頭髮比平常還要散亂。
七老怪真想停止呼吸,直接死去算了。
某人舉起竹籃衝了過來,那血水還在往下滴。
“老……”
話還沒說完,就見七老怪飛身而起,脫了大衣一把將那人裹住,風一般神速的飄走了。
等站穩腳時,某人早就造了反,把他的衣服咬的一個洞接一個洞。
“死老頭,我很見不得人嗎?”
“哦嘿嘿嘿嘿,怎麼會?”七老怪萬分嫌棄的點了一下遙合的臉,“師父只是看你累了,允許你今天睡覺。”
“真的?”她提起臭烘烘的籃子,“那這魚?”
“師父謝過你了。”
一個轉身,他就將魚連籃子一起甩到草叢裡。
遙合還沒踏進門就又一個飛速轉身朝大廳走過去,老頭一把拖住她,差點跪下。
“孩子啊~~~~~你又要去哪兒啊~~~~”聲音都止不住打抖。
“我去收路費。”
“啥?”
“我帶人上山,不該收路費嗎?”
老頭大眼閃光,“凡人嗎?”
“屁話,仙人需要我帶路?”
哇啊哈哈哈哈,老頭激動了,看來又可以收徒弟了,而且是在他大壽之時,漲面子啊!
“幾人?”
“三個。”
老臉又垮下來了。
“才三個啊~~~~”
“恩,三個都是白癡。”
怎麼有她在,他就覺得成了仙也沒啥滋味呢?
世上最美妙的事是啥?是睡覺。最可愛的事是啥?是收銀子。
七老怪爲了不讓遙合再在自己大壽上鬧事,賞了她一大把銀子。
啊~~人生滿足了,又有銀子又能睡覺,還不用造劍,爽!
她正仰面流着口水和周公聊天,忽然有人敲了一把她額頭。
嘭!
七老怪被某人反彈似的拳頭打倒在地。
孃的,師徒互打嗎?
就算這樣,遙合也沒捨得睜開眼珠。
半響之後,她忽然聽到石室裡窸窸窣窣有人暗暗說話的聲音。
“不可能,不可能,我死也不相信。”
“我也不信,老仙人您是不是搞錯了?”
“如果是她……我……我……”
“如果我是你們,我也不相信,孩子啊~~事實告訴我們,什麼都得學着接受。”
忽然幾人安靜了,只見石牀上某人已坐了起來,痛苦的泛起眼皮瞪着四人。
七老怪匆忙上前,輕聲細語。
“我的小合啊,你起來了啊?
”
“&*%¥#!”
世界安靜了,隱約有烏鴉飛過。
老頭忽然轉頭朝三人笑,“嘿嘿,她沒睡醒就是這樣的,習慣就好。”
和死豬一樣,某人靠着牆又睡了過去。
在這昏昏暗暗的地方想叫醒某睡神?這根本是不可能的,於是七老怪施着法術飄飄忽忽的把丫頭運往明亮的大廳裡。
走到一半,忽聽山門外有人道:“別來無恙。”
七老怪放眼望去,一激動一鬆氣,飄着的人就哐當摔在地上,頓時醒了個透徹。
“&*%¥#!誰啊!”
世界這回是真的安靜了,徹頭徹尾的。
睜眼,天空非常刺眼。頭頂上正有幾人俯視她。
認出來了,一個是她的老頭師父,三個是她帶上山的人,還有三個是……是……
腦袋在這時石化了,她真想繼續裝死,或者直接死了。
她以爲幾個月過去自己都忘記了,結果腦袋裡還是高懸起漫天的青蝴蝶,她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寒顫。
七老怪如今才覺得世界真小,都沒地兒藏他這張老臉。人家白山上人跋山涉水來祝壽,他一句話還沒感謝,就讓自己徒弟把人家罵了。
此時幾人都端坐在木椅上,而某傢伙正抱着柱子,躲在後面死不出來。
真是要了大命了,腹黑仙又來了。
她偷偷瞧了一眼某大仙,他今日居然穿了件黑邊大紅袍,遙合實在是忍不住想象他羞澀露出半個肩膀的撩人模樣,哇,那真是半仙半妖。
她抹了把鼻子,哎呦喂,還好沒流血。
一旁七老怪還在頂着羞愧,死命應付。
“白蚺啊,難得你今年能來,真是使……”思想頓了頓,不住想起自己的丟臉小徒兒,“……使我門下蓬蓽生輝啊……”
這話說的一點都沒氣氛。
白山上人溫軟一笑,輕拍手,一旁兩位徒兒便奉上一對天鹿茸。
“一點小禮,望您收下。”
天鹿茸~~~~娘啊~~~這真是千年都弄不來的東西,果然有頭腦有來頭大手筆。七老怪激動的說不出話,哽咽了半天差點又老淚縱橫。
“白蚺你還這麼客氣。能來就是我的福氣啊。”話是這麼說,可手接禮物的速度比說話的速度還快。
“老師別這麼說。”
五雷轟頂!
老頭是白山上人的老師?這都哪兒跟哪兒?不是白山上人比老頭修仙還早嗎,不是白山上人比老頭活的更久嗎?這都什麼跟什麼?
“這麼多年老師的大壽我都未能趕來,實在愧疚。”
“無礙無礙,你能記着我就很滿足了。”
何止滿足,簡直是激動,興奮!
“他真是你徒弟?”
柱子後面那人貓一樣探出半張髒兮兮的小臉。
老頭氣得那個哇,氣得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他用眼睛告訴她: 對着牆角好好懺悔!
遙合全然當沒看見。
“以前老師曾幫過在下,在下銘記在心。”
原來是幫過忙後的尊稱罷了,怪不得看兩人也不是很熟悉的樣子。
白蚺突然又是淺笑,盯着她。
“那麼這位就是師妹了?”
別以爲她忘記了半年前他是怎麼整她玩的!呸!
皮笑肉不笑,咬牙不咬字。
“遙合見過師兄。”
白蚺理所當然的點頭,端起熱茶。
“恩,師妹的智障治好了嗎?”
淡定淡定淡定…………
“是啊,早好了,就是現在有些缺心眼。”
在場笑不出來的人是七老怪,他緊張的揪着頭髮和鬍鬚,差點打出滿頭死結。
話題!轉移話題!
老頭匆忙朝一旁一直乾等着的三個男子道:“對了,先談談你們的事。”
三男子猛然擺手。
“不不,你們先來!”
先來什麼?先來吵架還是打一架?
遙合站起身,用袖子抹了一把臉上幹掉的污漬。
“我走了!”
七老怪猛然跳上前,一把揪住她。
“去洗乾淨,換身衣服再過來。”
“幹什麼!”
“那三個人是來找你的。”
遙合掃過眼神,那三個男子卻和見了鬼一樣避開她的眼神。
孃的,她的眼神是有多犀利啊?
“我不認識,找我幹什麼?”
片刻後,三個男子垂着腦袋規規矩矩在她面前站成一排,萬分無奈的齊聲開口。
“我們來接小主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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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豬?小煮?
老頭在旁看她兩眼放空,不知又云游到哪裡去了,匆忙道:“唉,又不是沒和你說過,你看你,根本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女孩子忽然垂下腦袋,散亂的頭髮落得滿面都是。
七老怪心裡到底還是疼她,想是觸及她傷心事了,欲要開口安慰。誰曉得她猛然擡起腦袋,指着面前三人。
“我想起來了,你們還欠我兩錠銀子!”
老天爺,遇到這樣的徒弟,何愁沒機會丟人。
大廳裡冒出一聲輕藐的笑。
遙合敏感的甩過腦袋,瞪着某人。
白蚺卻全當看不見,起身對七老怪道:“看來您比我忙,我先走了。”
七老怪真是痛不欲生,想留又不敢留,只好笑道:“好吧,明年我備着酒宴等你來,今天真是……怠慢了……”
白蚺恬淡一笑,招呼兩個弟子,這便舉步走了。
遙合在後用力朝着那高大的背影吐着舌頭,太過用力,差點把中飯嘔出來。
她正掛着舌頭暗暗咳嗽,白蚺卻突然停下步子,轉過頭來。
“我想起一件事,師妹,你一歲的時候好像還在我懷裡哭過呢。”
那時候她有沒有趁着年輕不懂事撒一大泡尿在他身上呢?
她希望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