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環境衆生相（上）
抖料罷家底兒，來看看我的“周遭”。
1.搞事兒的主
如果只聞其名，你感覺到的是一股清香，因爲此人的名字帶個“fāng”音，且以爲是個女生，但實際卻完全相反。
“fāng”是董事長身邊的“紅人”，每天準時出現在管理層晨會上。連他，加闢氏，——前面提到的爲電梯的事兒找技監局那個，加那第一醜女財務總監，這酒店管理層晨會，每天有至少三個業主方的人蔘加，可見董事長有多麼不放心酒店管理方，或曰這酒店有多少拿高薪、吃閒飯的人！這“fāng”因爲頭銜是個什麼“助理”，一開始並沒怎麼引起我的注意。
到任後數日，一連幾個事我都提到“fāng”在其中，比如酒店屋頂巨型結構膜損毀修復“fāng”的“批示”——代董事長，一次地下生活水池溢水可能被“fāng”見證，供水合同續約“fāng”對我的指令......,每次提到“fāng”，禿頭總總是一陣“震顫”,正言警告我：“這個**fāng’可是個搞事的呦！不該讓他知道的事一定不能讓他知道！”。後來我發現，這酒店恐怕就安全部章經理沒把“fāng”放在眼裡。在一次“外吃”聚會上，章氏無不輕蔑的告訴我和禿頭總等：“當初是我考覈面試他（即‘fāng’）進到這酒店的，當時他那個‘瓜兮兮’（狼狽、窘迫）的樣兒，現在我都還記得！......”。
這酒店的規矩，董事長最終簽出的東西和酒店送董事長籤的東西，都必經‘fāng’手出入。一個廚房爐頭燃氣節能改造合同的會簽過程，讓我見識了“fāng”的搞事兒功夫。
這廚房爐頭燃氣節能改造，在我到任時，剛完成三個月的“樣竈”使用節能試驗，試驗報告結果極其正面，也就是其能顯著節能有目共睹，各方，特別是廚房大廚，都在試驗報告上簽字確認了它的有效、節能，下一步就是我附上這“權威”試驗報告，提交相關改造合同供管理層會簽了。
廚房爐頭燃氣節能改造，我在一、二十年前就經歷過了，時至今日，當然是相關技術更成熟、效率更高了。對於這個合同能順利簽下來，我幾乎沒有任何懷疑，只是有點從心底裡嘲笑這地方太閉塞、這酒店太OUT(落伍)了，現在纔想起......。
一週後，因爲禿頭總的再三催促，——禿頭總說那節能合同他已簽出三天了，我讓秘書去到“fāng”處問詢情況。只一會兒，秘書就拿回了那合同，說，“董事長要求由採購部呈報這個合同，我們這個作廢了！”——這董事長又像消防應急電源採購合同那樣故伎重演！我回過頭來聯繫採購部向巫氏轉達“聖旨”，巫氏當然是絮絮叨叨滿腹不高興，但最終還是答應轉由他呈報合同，叫我把那合同稿一字不變的郵發給他。
又一週過去，還是經問詢，工程部從“fāng”那裡得到“打回來”的改造合同，——採購部遞的合同，禿頭總就是要工程部去跟，真是莫奈何！這次合同給打回來的理由是：“各改造爐頭在廚房的位置不詳，不能用文字來說明，需要單獨附紙頁在廚房平面圖上標註清楚！”， ——“fāng”代董事長在會簽單上如是批註。
瘦小的供貨商汪氏於是又屁顛屁顛的去做那要求的“位置附頁”。
一天後，工程部直接交給“fāng”的改造合同又給“打回來”了，這次的問題是合同“位置附頁”沒有業主法律顧問的簽字。
一等又是兩天，合同又給打回來了。這次退回合同的原因，是董事長不同意供貨商與醜女財務總監商定的“（酒店）消費抵貨款”的合同打折方式。
這已是三天後的事情了，改造合同再次從“fāng”那裡回到了工程部，這次“fāng”又代董事長批註要採購部巫氏在那節能試驗報告上簽字，當我如實轉達這代“聖旨”時，巫氏當即予以拒絕：“我又不清楚那個試驗，憑啥要我簽字嘛？！”。最後是供貨商汪氏如求聖駕接見般找到巫氏，花了幾千“銀子”討得了那簽字，——汪氏如是說。
大約是之後的第二天吧，我就“逃離”此地了，那改造合同最後怎麼樣了，我就還是那句老話——不得而知。
這個會籤，我唯有的感慨是：有“fāng”搞事兒，此地你休想辦成、辦好一件事，更別說“建功立業”了。
2.地頭蛇
安全部經理章氏，前面已有頻繁提及。我們彼此能用家鄉話溝通，說明我們是老鄉或至少是地界鄰居。
章氏個頭應該是偏矮小，但卻是個“天不怕地不怕”， 頂天立地的人。管理層晨會上，遇禿頭總質疑甚或有些小罵，——更大可能是禿頭總演戲給大家看，憑私下他與章氏的“神秘”關係，章氏總是微笑從容應對。章氏是這酒店八年的老員工，他看到太多的GM（總經理）走馬燈似的坐上、離開這會議桌主席臺的寶座，唯他章氏笑到了今天。
這酒店因爲理不清的產權、利益關係等，負層外租開間、店鋪等，水電氣從來都是吃“霸王餐”樣的免費，但賬卻記在酒店“身上”，損失的當然是業主的收入。爲此，業主與那衆“老賴”進行了長期不懈的鬥爭，包括武力羣毆。每逢這“維權”鬥爭的最**——動拳、動械、動......，章氏總是衝鋒在前，所以深得董事長的看重。
章氏已在本地生根開花——買房、娶妻、生子，本地作爲省會城市，倒是勝過他的家鄉。那次我與他陪同消防隊檢查酒店宿舍樓消防設施、設備，面對工程部經手、管理的這宿舍樓的一些消防改造項目，他禁不住感嘆：“賴工不曉得在裡面搞了好多錢！......”。作爲安全部經理，他完全有權一查到底，“痛打落水狗”，但他在那感嘆後緊接着又加上了一句：“放他一條生路！”，雖然顯得有些無奈。或許正是這“得饒人處且饒人”、“與人方便與己方便”......等的江湖處事哲學，讓他“風風雨雨”一路走到今天。
有個戲劇性的一幕值得記錄於此：那天我也在安全監控室，時逢酒店更新全部監控攝像頭的工作已接近尾聲，章氏興致勃勃的叫來業主方的幾個人看更新攝像頭後的監控效果，結果其監控員調出的圖像要麼模糊一團，完全不是“煥然一新”的所謂的高清，要麼根本調不出圖像，一旁陪看的章氏當時煞是尷尬，業主方的幾個人也掃興的悻悻離開了。據知這是個三十幾萬元標的的更新業務，禿頭總已明確表示，非有我的簽收，他不會付款。眼下這麼個改造結果，哪個敢驗收簽字？這改造合同，是安全部在執行監管，但是那個部門呈報會籤的，——採購部？工程部？安全部？，我得回辦公室查查......，不能讓人家給賣了還幫着數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