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芮是在校門口下車的。
低頭看了眼表, 才七點。
距離競賽入場時間還有四十分鐘。
七點鐘的D大附中，對洛星芮來說一點都不陌生，熟悉得甚至還能讓她回憶起平日踩點上早讀課的經歷。
她站在校門口張望了會, 也沒急着進校門。
相反, 她在等人。
手機裡的羣聊消息還在刷新個不停。
［澤哥牛逼］
蘇苜苜：我在路上了！
不想再考第四了：嗯啊, 今天早上的公交車居然不是很堵。
LXR：你們加油, 我已經到了！在校門口等你們！
Axcenmber：啊……我快了, 現在還在買早餐。
［最強理一班］
路齊：我後悔了，當初報什麼名啊［抓狂/］
路齊：我突然不想來考試了。
蘇苜：爲啥就因爲少了半天假期嘛？
蘇緒：你可別少看這半天假期，沒準就是因爲這半天假打擾到人家約會了呢［壞笑/］
路齊：嘿嘿。
路齊：我女朋友說要陪考, 會在學校圖書館的自習室等我考完，考完我和她就去看電影。
蘇苜：……可惡。
時初：……戀愛的酸臭味。
林初澤：嘖。
原淵：……大早上的虐什麼狗呢［喂, 110嗎.jpg］
洛星芮：嚶, 好甜啊。
路齊：哈哈哈哈！！
路齊：哦, 對了。
路齊：班長，我女朋友說最近老發現你在偷看我們？
洛星芮：嚶。
洛星芮：我只是你們的cp粉而已。
洛星芮：沒啥別的意思QAQ！
路齊：哈？
路齊：cp粉？
洛星芮：就……
洛星芮：文科班秀色可餐小軟妹x理科班狂拽偏執年級大佬。
洛星芮：［乖巧.jpg］
路齊：？？？
路齊：年級大佬？
路齊：我？
洛星芮：年級第一也算是大佬呀［無辜/］
蘇苜：哈哈哈哈哈偷窺被人發現了呢芮芮［笑到拍桌.jpg］
時初：妙哉！
時初：給班長遞筆。［滑稽/］
蘇苜：給班長遞筆。［滑稽/］
蘇緒：給班長遞筆。［滑稽/］
林初澤：給班長遞筆。［滑稽/］
……
原淵：給班長遞筆。［滑稽/］
洛星芮：哎嘿［佯裝可愛.jpg］
這邊的洛星芮, 還倚着校門口門衛室外的牆壁，低着頭玩手機。
那邊的林初澤已經買完早飯，到達目的地了。
他懶懶的擡眸，往校門口掃視了一圈。
目光最後落在門衛室那裡的，一個穿着簡約的白色T恤和黑白色條紋揹帶褲的女生身上。
女生紮了個俏皮可愛的低雙馬尾, 遠遠看去, 只看見她黑黝的頭頂。
雖說只是瞥了一眼, 但林初澤在這驚鴻一瞥的當下, 就莫約能推斷出——
她是洛星芮。
不過, 爲了保險起見，他還是掏出手機, 撥了個企鵝電話過去。
然後。
他看到那個揹帶褲手上的手機好像響了一聲。
緊接着女生便手忙腳亂地把手機提到耳邊，嘴脣微張，在說話。
也是同一時間，林初澤的手機裡傳來了女生軟糯清甜的聲音——
“喂澤哥。”
“你到了嗎？”
“嗯。”
林初澤淡淡地應了聲，看見前方五十米處站着的那個女生開始東張西望起來，像是在找人。
“啊……你看到我了嗎？我在門衛室那裡！”
林初澤這下可以肯定了。
他不緊不慢地開口：“看到你了。”
“今天看上去還挺……”
“還挺什麼？”
林初澤噎了下，“可愛”這兩個詞在舌尖翻滾了會，終是沒說出口。
他想起女生那張靈動的笑臉。
話語一轉。
他改口。
“還挺青春的。”
“哈”
手機裡傳來女生迷惑不解的聲音。
緩了會，女生像是反應過來了，開始絮絮叨叨地控訴他——
“我，洛星芮，今年十六。”
“你居然說我看上去還挺年輕的？”
“澤哥——”
林初澤聽着電話裡傳來的，那嗔怪的語氣感到了絲不妙。
也是下一秒，他敏感的察覺到電話裡的女生的聲音擡高了些。
“你到底是在拐着彎的說我老了呢，還是在真情實意地誇我啊？”
“我和你說，女孩子是很敏感的生物！我在這好心給你個忠告——”
“和女孩子講話之前，最好過一遍腦子！不然，等待你的可能就不只是一個白眼和一點討厭！”
對於洛星芮的連環轟炸，林初澤只感覺耳邊吵吵嚷嚷的。
這感覺就像躋身超市擁擠的果蔬區，聽着大媽在擇菜、嘮嗑或搶特價時的細碎的閒話。
平日裡聽不得嘮叨的林初澤，在此刻，心裡一片平靜。
他意外地察覺，他並不會因洛星芮這樣子而反感。
反而……
會覺得有點可愛？
意識到這點的林初澤，只是抿了下脣角。
一擡眸，他就看見眼前那個近在咫尺的姑娘，一個人在原地打轉，像是自娛自樂般地轉起了圈圈。
耳聽電話裡又要展開一輪新的攻勢，他趕忙阻止。
他小心地詢問——
“那你呢？”
“什麼？”
“那你，現在對我的感覺怎麼樣啊？”
他頓了頓，氣遊若絲的補充：“討厭嗎？”
“啊……”
女生似乎是愣住了。
她沉默了幾秒，像是在認真思考。
“不討厭。”
女生的語氣冷淡，像是已經平靜下來了。
她又遲疑了幾秒，又開口。
“還有……我看到你了，澤哥。”
林初澤視線微微一偏，對上了她的眸子。
是深棕色的。
宛若瑪瑙，晶瑩又剔透。
林初澤當下就掛了電話，就拿着手機的那隻手，對女生揮了揮。
另一隻手裡，還提着個用透明塑料袋裝着的壽司和豆奶。
他慢慢走近。
緩緩走到她跟前落定。
他提了下手裡的壽司，隨口問道：“吃嗎”
洛星芮搖了搖頭：“剛吃過，還撐着。”
她反而催促：“你快吃吧，再過半小時就要入場了。”
林初澤點了點頭，就着門衛室附近的小臺階坐下。
兩人一時相對無言。
他戳開豆奶的塑料封口，拿壽司盒內置的細長的木籤子插了塊壽司，目光落在此刻正在校門口晃盪的、逐漸變多的人羣上，思緒漸漸飄遠。
七點鐘的校門口是半開着的，陸陸續續有穿着各種便服的學生進場。
但是入場鈴還沒打響，就算進去了，也只是在做考場的那棟教學樓外乾等着。
第一場考試八點鐘開始，提前二十分鐘進場。
考試時間爲八十分鐘，九點二十結束交卷。
休息二十分鐘後，九點四十開始加試。
第二場的考試時間爲一百一十分鐘，考到十二點鐘結束。
大約是五分鐘後，他聽到蘇緒和蘇苜的聲音。
“芮芮！”
“澤哥！”
林初澤看到蘇苜往這邊小跑過來，然後一個助跑，躍起，撲向洛星芮，一把抱住了她。
女生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道震得往後退了幾步，嘴角微揚：“見到我就這麼開心啊？苜苜。”
蘇苜嬉皮笑臉着又握上了洛星芮的手。
“芮芮，我猜你肯定沒想到我真正的目的是想幹嘛！”
洛星芮嫌棄的推開她：“嘖，說吧，你想幹嘛”
“嘻嘻！我想吸收一下學霸之力嘛！”
“那你咋不吸收你哥的去？”
“哎嘿，不瞞你說，我早上起來第一個吸收的就是他的。”
“哇——”
“好你個苜苜，蹭一個不夠，你還到處亂蹭是吧”
“嘻嘻。”
談笑間。
林初澤看到洛星芮突然往他這一瞥。
繼而就對着自己伸出了一隻右手。
他微微低頭。
女生的手骨架細小，骨骼明晰，白皙之中又顯幾分柔軟。
“嗯？”
他不解。
緊接着就聽見洛星芮半開玩笑的話語——
“看你可憐，我也借給你點學霸之力呀。”
她頓了頓，又補充。
“不用謝我的，澤哥。”
林初澤差點被氣笑了。
敢情是在這變着法說他菜呢？
他伸手，一把握住女生那隻白潤的手，揉在掌心裡帶着懲罰意味地壓了下，動作不重，反而格外溫柔。
“那可真是謝了啊。”
“洛妹。”
咬牙切齒的。
閒聊之中，只聽見一聲悠揚的預備鈴突然打響。
四人齊刷刷地走進了校門，相互鼓勵了幾句後，準備奔赴各自的考場。
洛星芮記得她的試場號是3601。
按着前天下午走過的路線，洛星芮很快就找到了考場。
座位號是“30”。
整個5x6考場的最後一個號次，也是在靠近教室前後門的那最後一桌。
她的桌上擺着一根塗卡筆，兩根黑筆以及一支按動式自動筆，外加一塊橡皮和一套作圖工具。
她好奇地打量着這個原名爲“高一六班”的教室。
教室後面的黑板報，已經被人用大片的白色紙張給糊上了，看不清它原本的面貌。
兩面的牆壁上貼着的名人名言也被人蓋得七七八八，只留下一兩點標點符號。
洛星芮在心裡暗自吐槽：考個數學，遮什麼漢字啊。
她轉了轉眼珠，開始打量起這個考場裡的人。
有陌生的，也有熟悉的。
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張無比熟悉的臉上。
是林初澤。
男生單手撐着桌子，臉倚着手臂，懶散地打了個哈欠。
在看到她看過來的視線，嘴角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
對着她無聲的動了動嘴，像是在說些什麼。
“加油。”
洛星芮仔細揣摩着這個嘴型，緩了兩秒才反應過來。
他們澤哥，是在讓她加油呢。
男生的眼裡帶着些撩人的慵懶地笑意，看向她的眸子裡，恍若白熾燈般明亮。
洛星芮這纔想起，他倆似乎，還是同個考場。
只是來的路上她去了趟廁所，接着，就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