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唐寅這話,邵方臉色頓是一正。
通過這句話,他也意識到唐寅與他會面的目的不簡單,要商談之事也是見不得光的。
他拿起桌子上的茶壺,藉着倒茶的機會尋思着唐寅到底要和自己商議什麼事。
倒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放到唐寅面前,他似隨意地笑問道:“這次宗元先生沒有隨唐兄一起來啊?”
想不到邵方竟然還記得宗元,唐寅幽幽而笑。
他原本是打算帶宗元一同前來的,不過這次商談之事,他實在沒有把握邵方不會翻臉,一旦鬧翻,動起手來,自己根本沒有餘力去保護宗元,所以就乾脆讓他留在鹽城了。
唐寅笑道:“邵兄竟對宗元先生念念不忘,這倒是讓我很意外啊!”
邵方端起茶杯,輕輕吹着,半開玩笑道:“我是愛才之人嘛!我的愛才之心和唐兄的愛美人之心是一樣的,都很執着。”
唐寅明白他這番話在指什麼,淡然說道:“殷柔是我勢在必得的女人。”
邵方對唐寅爲殷柔而接殷諄入風之事一直耿耿於懷,是恨其不強也好,怒其不爭也罷,他總覺得唐寅不應該是個爲了女人而將整個國家置於風口浪尖的人。他難以置信地問道:“你真的那麼在乎她?”
唐寅連想都未想,說道:“是!”
邵方嘆氣,放下杯子,說道:“那唐兄就太令人失望了。”
唐寅淡然說道:“我只會讓那些看輕我的人失望。”
邵方挑起眉毛,疑問道:“什麼意思?”
唐寅說道:“救天子,即是救我心愛的女人,也是在救諸國。”
“哦?”邵方凝視他,緩緩搖頭,道:“我不懂。”
唐寅一笑,反問道:“川、貞攻佔上京的目的是什麼?”
“當然是清君側……”
“說實話!”
“哦……”邵方聳聳肩,說道:“廢天子。”
“然後呢?”
“然後當然是自己做皇帝了。”
“再然後呢?”
邵方面露迷茫之色,問道:“再然後?”
唐寅說道:“邵兄真認爲川、貞兩國自己做了皇帝就完事了嗎?接下來兩國還要明正言順的滅諸國,要一統天下,要改朝換代,要自立諸王!”
邵方看着唐寅半晌,最後點了點頭,幽幽說道:“或許,你說的沒錯……”
唐寅嗤笑着說道:“我若不救天子,天子會先死,不過接下來要死的就是我們了,邵兄沒想過這一點嗎?”
邵方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給自己再倒一杯茶水,拿起來喝了一口,頓覺無味,他拍拍桌案,向外面大喊道:“上酒!”
唐寅知道,邵方需要思考的時間,他不在說話,身子隨性地向旁一道,側臥在坐塌上,同時舒適地嘆了口氣。
對於他的隨意,邵方絲毫不介意,反而還覺得很親切。
等了一會,有侍女端着一壺酒踏着小碎步走進來,跪在桌旁,小心翼翼地將酒壺和酒杯放到桌子上,剛要轉身離開,邵方伸手將她拉住,向回一帶,侍女失去平衡,驚叫一聲,跌入他的懷中。
他一手攬着侍女,一手倒了杯酒,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隨後說道:“即便唐兄救下天子,也擋不住川貞兩國的北上,反而還會讓戰火第一個燒到你的風國。”
唐寅手拄頭側,輕輕彈着坐塌,悠然說道:“至少有天子在,會讓川貞兩國有所顧慮,即便兩國的大軍要北上,也得先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這段時間,正好可用來擴充你我兩國的實力,爲日後抵禦川貞聯軍做準備。”
邵方噗嗤一聲笑了,回手指指自己的鼻子,說道:“唐兄怎麼把我莫國也算上了?”
唐寅說道:“莫國助風國,也就等於是在助自己。風國若被滅,我可以保證,接下來倒黴的就是莫國!”
邵方對這種說法不以爲然,但也不願和唐寅爭辯,他聳聳肩,說道:“好吧,就算莫國不得不和風國站在一起,但以你我兩國的實力,想抵禦川貞聯軍,依然沒有可能。”
“所以說你我兩國都需要擴充實力。”
“如何擴充實力能讓兩國一下子可以與川貞聯軍相抗衡?”
唐寅咧嘴樂了,笑眯眯地看着他,輕描淡寫道:“滅寧。”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讓邵方的身子猛的一震,他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難以置信地看着唐寅。
唐寅笑道:“不用那麼驚訝!河東之戰和北方抗蠻之戰,已讓寧國中央軍損失殆盡,現在寧國的總兵力,即便把烏合之衆的地方軍都算上,也不會超過五十萬,若你我兩國聯手夾擊寧國,半年之內,寧國必亡。”
我的天啊!邵方從未想過唐寅的野心竟然如此之大,竟然要吞併整個寧國。他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臉上露出錯愕的表情,但他體內的某根神經卻開始興奮起來,血液的溫度似乎也在慢慢升高,流動加速。
唐寅繼續道:“寧國很大啊,地廣人稠,農、工、商皆盛,要錢有錢,要糧有糧,要人有人,如果你我兩國能平分寧國,你說,我們兩國實力會不會激增?還能不能與川貞兩國相抗衡?現在正是寧國最虛弱的時候,如果錯過眼前的機會,日後再想吞併寧國,沒有可能了。”
吞寧!!邵方的心跳不自覺地開始加速,兩眼閃爍出貪婪的光芒。寧國之富強,令人羨慕,更令人眼紅,若是能把一半的寧國併入莫國,差不多可以使莫國的國力增強一倍。
“如果能吞併寧國,我們兩國就可以稱霸北方,別說川貞聯軍不敢北上來犯,反而還得要提防我們兩國的南下入侵呢!”唐寅動了動身軀,換個更舒服的姿勢,幽幽說道:“想要在亂世中生存,別指望老天能幫你,生存之道只有一條,自己變強。只有你的實力可震懾得住別人,別人纔不敢來打你的主意。”
呼!邵方點點頭,這一點,他是贊同唐寅的。仔細想想,與風國聯手滅寧,對莫國有百利而無一害,而現在寧國的軍力確實羸弱,只剩下一個長孫淵宏在苦苦支撐,如果莫、風兩國皆傾全力夾擊寧國,滅寧的機會至少有八成。
這時他心跳快的連他自己都能聽到咚咚聲,千載難逢的機會就擺在眼前,若是放棄,豈不後悔半生?
不想讓唐寅看到他此時的表情,他垂下頭來,同時手臂回縮,將侍女抱的緊緊的。
侍女躺在他的懷中,有些喘不上氣,她本能的挑起眼簾,看向邵方,別的沒看清楚,只看到他那對亮的驚人又閃爍着嗜血光芒的雙瞳,她下意識地驚叫出聲。邵方的一隻大手也順勢伸進她的衣領中,揉捏着她豐盈的椒乳。
過了好半晌,邵方纔擡起頭來,臉上又掛起玩世不恭的笑容,說道:“唐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寧國正在與你們風國議和,而且據說議和之事已經敲定下來,會於下月初在漳河簽署和約。”
“區區的一紙和約,你認爲能束縛得了我嗎?”
邵方先是一怔,而後仰面大笑起來。
他把玩着懷中的侍女,過了片刻,轉而又苦笑着說道:“我雖然贊同唐兄的提議,莫風兩國合力滅寧,不過,我想父王未必會同意啊。”
“這正是我此行的另一個原因。”唐寅憐惜地看着邵方懷中的侍女,因爲她的生命很快就會終結。
邵方身子下意識地向前探了探,問道:“什麼意思?”
唐寅淡漠地說道:“莫王年事已高,不適合再貪戀莫王的寶座,倒是邵兄該上位了,和我一樣,同爲一國之王公!”
這是邵方最願意也最想聽到的話,甚至連做夢都夢到過自己成爲莫國的國君,不過他的父親雖然身體越來越差,但那也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了,病怏怏的十多年了,到現在還活的好好的,誰知道他還能再活上幾年啊。
邵方神色黯然下來,搖頭嘆道:“父王不會退位的,即便年事再高,他也不會退的!”死,他都要死在王位上!他在心裡又默默加了一句。
他垂下眼簾,對懷中的侍女說道:“餵我喝酒!”
半躺在他懷裡的侍女急忙拿起桌子上的酒杯,擡手遞到他的脣下。
邵方說道:“你喝!”
侍女愣了愣,玉面頓時羞紅,不過還是按照他的意思將杯中酒水喝進口中,未等她下嚥,邵方已低下頭來,親吻上她的嘴脣,並吸食她口中的酒漿。
唐寅笑眯眯地看着邵方,柔聲說道:“老頭子不退,那就讓他入土爲安吧!”
噹啷!
這句話,令侍女激靈靈打個冷戰,手中的酒杯也沒拿住,掉落在塌上。
“公……公子……對……對不起……”侍女臉色煞白,看着灑在塌上的酒水,眼中含淚地結結巴巴道。
“沒關係,我不怪你。”邵方輕拂她驚慌失措的小臉,含笑安慰着。然後他轉頭對上唐寅的目光,疑問道:“你……讓我弒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