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俊所言也正是聶震所擔心的,不過一旁的魏彪勃然大怒,擡頭怒指彭俊的鼻子,厲聲質問道:“你說的有要事相商,就是來勸家師倒戈的?你好大的狗膽,我先廢了你!”
說話之間,魏彪作勢便要拔劍,聶震冷哼了一聲,又狠狠瞪了他一眼。魏彪滿臉的不解,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眼巴巴地看着聶震,剛握住劍柄的手又隨之放了下去。
聶震看向彭俊,似笑非笑地問道:“那依你之見呢?”
彭俊正色道:“現在聖王終日呆在幽殿之內,名爲閉關,實爲逃避,守護神池城的重任都落到聶長老一人身上,若能守城成功,那是聖王的英明,若不成功,則聶長老就是神池的大罪人,難道,聶長老就甘願受人的利用,不爲自己謀條退路嗎?”
他的話,可謂是一語正中要害。聶震又不是傻曱瓜,對目前的局勢早做過詳細的分析,依他自己的判斷,他能頂曱住風川聯軍第一波進攻的機率不會超過五成。
如果風川聯軍在第一波進攻受挫後又分從各自國內繼續調兵遣將的話,那麼神池城恐怕連一成的機會都沒有了。這也是聶震在知道彭俊來意後沒有立刻殺他的主要原因。
正如紫月說的那樣,聶震對廣寒聽的忠心都是虛的,當廣寒聽得勢之時,他會對廣寒聽馬首是瞻,惟命是從,而一旦廣寒聽失勢,那麼聶震也絕不會陪着他一同共赴黃曱泉。
沉吟片刻,聶震幽幽說道:“你的意思是,本座也應該效仿皇甫和令師,倒戈向風川聯軍?”
“不是倒戈,是討曱伐逆賊,是與家師、皇甫等長老聯合一處,彈劾廣寒聽,結束神池目前這種岌岌可危的局面。神池之所以陷入險境,皆因廣寒聽一人所起,風川聯軍也不是要吞併神池,只是爲了懲治廣寒聽一個人,就目前的形勢來看,廣寒聽的垮曱臺已是早晚的事,如果聶長老還繼續忠於此賊,那麼最後聶長老也會和廣寒聽一樣,身敗名裂,成爲我神池由古至今的第一罪人,反之,聶長老則會和衆長老一樣,成爲我神池的功臣,還請聶長老三思而行啊!”
“一派胡言!”魏彪滿臉漲紅,轉頭對聶震說道:“師傅,彭俊小兒巧舌如簧,顛倒黑白,您萬萬不能受他的蠱惑啊!”
聶震沒有說話,低着頭,眼珠轉動個不停。
眼下,還有兩點不確認的因素存在。第一,聖王到底有沒有破敵之計;第二,聖王在城外還留有數十名長老及其門徒弟子,這些人會不會在關鍵時刻給予風川聯軍致命一擊。
在沒有徹底弄清楚形勢之前,聶震實在不好做出選擇。他考慮了良久,貌似隨意地問道:“彭俊,你此次前來,可是你師傅和皇甫等長老的意思?”
“同時也是風王殿下和川王殿下的意思!”彭俊點頭補充道。
聶震心中一動,如此來看,無論風國、川國亦或是皇甫、東方等人,對自己都是很看重的嘛。想到這裡,他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點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彭俊,你的意思,本座已經明白了,不過,事關重大,本座還得再仔細斟酌斟酌,你先回到你的家中,等本座的消息吧!”
“師傅,彭俊居心叵測,可千萬不能把他放走啊!”魏彪急聲說道。
魏彪不想放彭俊走,而彭俊自己還不想走呢,至少在沒有得到聶震確切的答覆前他不想離開。
他正色說道:“聶長老,時間不多了,風川聯軍隨時都有可能發動進攻,一旦動起手來,聶長老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聶震心煩意亂地站起身,揮手說道:“本座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魏彪,代爲師送客!”
見聶震表情堅決,魏彪和彭俊皆滿臉的無奈。魏彪走到彭俊近前,面色不善地沉聲道:“走吧!難道還真要我請你出去不成?”
彭俊暗歎口氣,對聶震拱手施了一禮,接着,跟隨魏彪走出大堂。
等他二人離開後,聶震在大堂裡心煩意亂地來回踱步。
彭俊是肯定不能殺的,留下他,就等於給自己留下一條退路,但是,他現在又搞不懂廣寒聽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到底有什麼樣的打算,所以也不能馬上就接受彭俊的勸降。
此時的聶震可謂是舉棋不定,左右爲難。
時間不長,魏彪從外面回來,關好房門後,他快步來到聶震近前,低聲說道:“師傅,您怎能放走彭俊呢,他就是東方夜懷安插在城內的奸細,此事若讓聖王知道,師傅又如何向聖王解釋啊?”
聶震想都沒想,揮手在魏彪的頭頂上拍了一巴掌。
魏彪已是四十開外的中年人,又是大長老的首席弟子,平日裡誰敢這麼打他?此時,他被打愣了,滿臉的茫然,迷惑不解地看着聶震,呆呆道:“師傅……”
“你是豬腦袋嗎?你就那麼確信爲師一定能守住神池城,萬一城破,你是要爲師隨聖王一同去流曱亡天下,還是隨聖王一併赴死啊?”
“這……師傅認爲風川聯軍一定能破城?有聖王在,天下又有誰能攻得破神池城……”
聶震連連搖頭,說道:“聖王再厲害,他究竟是人,不是神,只要是人,他的能力就有限,他能擋住一萬甚至十萬的敵人,還能抵擋得住百萬、幾百萬的敵人嗎?如果我們現在不給自己謀條退路,以後想謀都沒有機會了。”
“這……這……”魏彪支支吾吾地半晌沒說出話來。聶震看了他一眼,正色道:“今日之事,不得對任何人提起,還有,你交代下去,彭俊今日前來的事,也不許任何人外傳。”
“是!師傅,徒兒明白了!”
聶震目光幽深地喃喃說道:“現在,爲師還有一事想不明白,風軍業已抵達神池山下,可被聖王留下抵禦風軍的那些長老們都去哪了呢?是都戰死了還是都躲藏起來了?”
魏彪撓撓腦袋,沒有接話。聶震都不知道那些長老的去向,他就更不知道了。
不過很快,聶震便知道了那些長老的確切下落。
翌日清晨,聶震還沒有起牀,大弟子魏彪便在外面連連敲打房門。聶震臉色陰沉地起牀,拉開房門,看着外面一臉慌張的魏彪,沉聲問道:“出了什麼事這麼慌張?”
“師傅,大事不好,剛剛收到的消息,被聖王留下抵禦風軍的那些長老們業已……業已倒戈到了風軍那邊……”魏彪躬着身子,顫聲說道。
聶震聞言,如同捱了一記悶錘,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陣搖晃。被廣寒聽留在城外抵禦風軍的長老可有數十人之多,幾乎是長老院內的全部曱長老,他們連同門下弟子可是神池的支柱,現在他們悉數倒戈,等於是讓神池瞬間塌了半邊天,聶震又怎能不慌、不急?
他吞了口唾沫,急聲問道:“此事……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城外的探子已紛紛把情報傳回來了!師傅,現在可如何是好啊?”
聶震呆了良久纔算回過神來,狠狠跺了跺腳,連聲說道:“備馬,趕快備馬,爲師得即刻去面見聖王!”
數十名長老全部倒戈,神池城已徹底陷入孤立無援的絕境,如果聖王再閉關不出,又拿不出一條可破敵的良策,那神池也就沒救了。
他回到房曱中,快速地穿好衣服,又梳洗一番,隨後急匆匆地向幽殿趕去。
現在的幽殿外可是十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如臨大敵。
等聶震帶着數名心腹弟子趕到時,立刻被圍攏上前的守衛們攔阻住。其中一人拱手說道:“聶長老前來幽殿可是有事?”
“本座要見聖王,你等速速去向聖王稟報!”
“這……”侍衛們面面相覷,剛纔說話那人躬身施了一禮,賠笑道:“抱歉,聶長老,聖王已經交代過了,任何人都不見,聶長老還是請回吧!”
“放屁!”聶震這時候可是真急了,臉紅脖子粗的,他咬牙說道:“軍情十萬火急,神池城現已岌岌可危,你等若是再橫加阻攔,耽誤了大事,本座要你等的腦袋!”
侍衛們還從沒見聶震有過如此焦慮、失態的時候,想必是肯定出了大事。衆人又互相看了看,爲首的一名頭領走出來說道:“那請聶長老在此稍等,容小人進去向聖王稟報。”
“快去、快去!”聶震下了馬匹,煩躁地連連揮手。
那名守衛頭領深吸口氣,傳令下去,打開殿門。隨着嘎吱吱的聲響,幽殿的大門被緩緩打開一條縫隙,守衛頭領側身走了進去。
他這一進就是半個多時辰,等在外面的聶震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不停的來回踱步,時不時的透過門縫向幽殿裡面瞄兩眼,可惜裡面黑咕隆咚的,他什麼都看不清楚。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名侍衛頭領才從幽殿內快步走出,他來到聶震近前,拱手施禮道:“聶長老,聖王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