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從程錦那裡接過酒壺,打開蓋子,先是嗅了嗅,沒有感覺到異味,然後才細看酒水的成色。 這壺酒裡肯定下了蒙汗藥,其實一般的蒙汗藥還是有跡可尋的,在酒水之中,會呈現出粘稠的絲狀物,常人或許很難發覺,但是經驗豐富又足夠細心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問題。
不過老闆娘下藥的這壺酒卻很特別,即沒有異味,又沒有雜質,看上去和正常的酒完全沒分別。
查看了片刻,唐寅把酒壺遞迴給程錦,然後向趴在地上的那黑壯廚子揚了揚下巴。
程錦明白他的意思,提着酒壺,走到黑壯廚子近前,伸手捏住他的雙腮,*他張開嘴巴,接着,把酒壺裡的酒水統統倒進他的嘴裡。
黑壯廚子剛開始還能用力掙扎,但隨着酒水下肚,眼神開始變得迷離,只眨眼工夫,人便昏睡過去,再也不動了。
一旁的唐寅看得真切,暗道一聲好強的藥性,好個無色無味的蒙汗藥!
他笑吟吟地走到老闆娘近前,伸出手來,說道:“拿出來吧!”
“你要什麼?”發現自己的色誘對唐寅完全起不到作用,老闆娘也不再裝模作樣,去自取其辱了,她冷着臉,凝視着唐寅反問道。
“你用的蒙汗藥。”唐寅說道:“只要你肯把蒙汗藥交出來一部分,今日之事,我絕不會宣揚出去,你繼續開你的店,賣你的包子。”
老闆娘愣住,就這麼簡單嗎?他只要蒙汗藥,再沒有別的條件了?她有些難以置信,故作鎮定地說道:“有什麼條件,你最好一口氣說完,老孃可沒興趣和你繞彎子!”
唐寅仰面而笑,說道:“再沒有別的條件了,只此一條,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各行各事!”
“當真?”
“要殺掉你二人,對我們而言易如反掌,你的命都在我的手上,你認爲我還有必要騙你嗎?”唐寅聳肩說道。
老闆娘想了想,覺得唐寅說的也有道理,她又沉吟片刻,隨即說道:“那你等等,我現在去取!”
唐寅側了側身,讓開道路,同時說道:“阿三、阿四,陪老闆娘去取藥!”
老闆娘暗道一聲狡猾,不過也沒有辦法,只能在阿三阿四二人的監督下,去到自己的臥房。
她從牀榻的下面摸出兩隻小藥瓶,然後從房裡出來,到了院外,她沒好氣地把藥瓶塞給唐寅,說道:“這就是你要的。”
唐寅低頭看了看小藥瓶,又指指程錦手中的酒壺,問道:“和那裡面的是一樣的?”
“不信的話你可以自己試試,保準你能睡上一天一夜!”老闆娘冷笑地看着他。
唐寅聳了聳肩,把兩隻小藥瓶揣進衣甲之內,笑呵呵道:“多謝了!”
頓了一下,他靠近老闆娘,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最好不要騙我,不然,哪怕你逃到海角天涯,我也能把你揪出來。”說完話,他一揮手,道:“我們走!”
他們這一行人來得突然,走得也不慢,轉瞬之間,五人的身影便消失在飯館之外。
等他們離開好一會,老闆娘才長長噓了口氣,感覺自己像是剛剛在鬼門關外轉了一圈似的,也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感覺身子涼颼颼的,原來渾身上下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
離開飯館,唐寅等人返回到自己的住處,他把一瓶藥留在自己身上,另一瓶藥交給樂天。現在他還沒有想好如何使用這些蒙汗藥,不過有一點他可以肯定,以後一定能用得上。
此事算是暫時告一段落,唐寅等人也再沒有到小飯館裡碰面,畢竟那裡是黑店,賣的是人肉包子,只是想想都覺得渾身不舒服,哪裡還能吃得下去飯?
而且他們也真怕老闆娘會悄悄在飯菜裡下藥,毒死他們滅口呢!
風玉聯軍的攻城戰還在持續着,蒲豐的四面城牆已經打的天昏地暗,城內倒還安寧,只是時常有運送物資的車輛在街道上快速穿行。
這天,唐寅執完勤後,沒有立刻回到自己的住處,而是像沒事人似的在郡首府內閒逛。他當然不是毫無目的的亂走,而是在等,希望能把那位‘老鄉’從聽風閣裡等出來。
結果他在聽風閣的外面逛了接近一個時辰,也沒看到有人出來。唐寅暗暗搖頭,這樣等下去,誰知道會等到猴年馬月去,自己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了。
最後,他把心一橫,決定鋌而走險,主動去找人,能不能成功,也就在此一舉了!
唐寅轉到聽風閣的正門前,向守在門口的幾名守衛拱了拱手,說道:“幾位兄弟辛苦了。”
現在守衛們也都認識他了,知道他是郡首府裡的侍衛。衆守衛們紛紛回禮,其中有人問道:“兄弟有事嗎?”
“是這樣的,我有一位老鄉也在這裡做守衛,我們都是太安郡的,他叫……叫什麼來着……”唐寅故作一時向不起來的模樣。
“你說的是孫青孫大哥吧,我們這裡,只有孫大哥家在太安郡!”
鬼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唐寅恍然大悟地拍拍腦袋,說道:“沒錯沒錯,就是孫大哥!各位兄弟,能不能煩勞你們幫我轉告一聲,叫孫大哥出來,我們見個面!”
“這個……”衆守衛們面露難色,這不合規矩啊!唐寅多機靈,立刻從懷中掏出幾顆碎銀,說道:“兄弟們幫幫忙,這次大家交個朋友,以後也能互相照顧嘛!”
錢這種東西,無論在什麼時代什麼地點,都可以作爲最便利的通行證。
看到唐寅塞過來的碎銀,那名守衛立刻咧嘴笑了,連連點頭,說道:“這倒也是,自家兄弟,低頭不見擡頭見的,誰求不到求誰啊!你在這裡等一會,我進去叫孫大哥出來!”
唐寅大喜,連連道謝。那名守衛進入院中不久便返回,同時一名身穿便裝的漢子也走了出來。到了門口,那漢子問道:“不是說有故人來找我嗎,我的故人在哪?”
剛纔報信的那名守衛滿臉堆笑地指指唐寅,低聲說道:“孫大哥,就是他啊!”
“他?”那漢子上下打量唐寅兩眼,搖頭說道:“我不認識。”說完話,面露不悅地要轉身回去。
這時候,唐寅開口說道:“孫大哥等等,軍中的兄弟裡從太安郡出來的不多,就算不是故友,現在也應該交給個朋友嘛!”
聽聞這話,那漢子收住腳步,轉回頭,再次打量唐寅一番,問道:“你也是太安郡人?”
“是啊!”唐寅大點其頭。
漢子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走出院門,來到唐寅近前,狐疑道:“聽口音不像啊!”
在當時,雖說各國都用同一種語言,但口音是不同的,而各國國內的各郡,口音也有差別。
唐寅連想都沒想,立刻改用太安郡的方言,說道:“離家的時間太久,軍中又少見同鄉,現在都已不太習慣用家鄉話講話了。”
他吸食的那名侍衛是太安郡人,現在由他來講太安郡的方言,也是十分的老道。老家在哪能胡編亂造,但這種地方性的方言可不是能隨便胡說出來的。
那漢子也是許久未曾聽過鄉音了,現在聽唐寅用家鄉的口音說話,心中亦是感觸良多,無形中對他生出幾分親近感。
他含笑點了點頭,示意唐寅向旁走一走,來到距離其他守衛稍遠的地方,他問道:“小兄弟叫什麼名字?”
“馬五!”
“你家是太安哪裡的?”
“彭元縣的!”
“彭元?這可巧了,我也是彭元的。”“我家住在紫山鎮,孫大哥不會也是紫山鎮的吧?”唐寅興奮地反問道。
“哈哈——”名叫孫青的漢子大笑起來,說道:“雖然不是,但也相距不遠,我住在書雲城!”“啊!那是縣城啊!紫山鎮就在縣城邊上。”
“恩!在家的時候,我也經常去紫山鎮遊玩,那裡的山上,長滿了紅楓。”
“沒錯沒錯,一到春天,漫山遍野的紫色,煞是漂亮……”
由於是同鄉的關係,之間有太多太多的話題可聊,就連二人以前的記憶都有相當多的一部分是共通的。
說到縣城的繁華與熱鬧,二人喜笑顏開,說到紫山上那迷人的景色,二人嚮往不已,聊到出征在外許久沒有回家,二人亦是不約而同地流露出傷感之色。
不知不覺間,兩人聊了快半個時辰,還是孫青最先反應過來,自己正在當值,不能離開得太久。他拍拍唐寅的肩膀,說道:“兄弟,我在當差,必須得回去了!”
“孫大哥,晚上我們一齊出去吃頓飯什麼樣。”唐寅故作不捨地說道:“整個郡首府,可能就我們兩個人是從太安出來的,我有一肚子話想說呢!”
孫青樂了,連考慮都沒考慮,說道:“行!酉時,你在這裡等我,我出來找你!”
“那好,孫大哥,我們一言爲定!”“一言爲定!”他二人約定好見面的時候,孫青這才笑呵呵地回到聽風閣院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