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夜晚,寂靜的河面,突兀而又尖銳的女叫聲,不禁讓人毛骨悚然。
不過祁連琤卻來不及毛骨悚然,下一瞬間,便消失在甲板之上。
船艙之中,掌舵的房間裡,看不出凌亂或者打鬥的痕跡,一個女人……應該說是女孩子瑟瑟發抖的蹲在角落裡,彷彿受到了莫名的驚嚇。
祁連琤推開門走進去,沉聲問:“發生了什麼事?”
那女孩子聽到人聲,擡起頭來,一臉的驚惶:“大……大哥,這房間裡……有老鼠!”
什麼?
祁連琤愣了……有老鼠可以叫得那麼大聲那麼驚悚嗎?!
這是什麼樣的邏輯!
那女孩彷彿看見祁連琤臉上流露出一絲鄙夷,對!深深的鄙夷!
她心中驟然不爽起來,打算站起來跟祁連琤對質,可是下一秒,一抹黑影從祁連琤腳底下溜溜劃過,她那好不容易積攢出來的勇氣便瞬間蕩然無存。
“啊啊啊啊啊啊啊!”殺豬般的聲音再次想起來。
“踩死它!你快快踩死它啊!”女孩一面尖叫,一面命令祁連琤。
這讓祁連琤很是無語,雖然他只聽從三皇子的命令,但眼下這個女孩子實在是叫得太讓人心煩,於是毫不留情的出手,幾乎是幾個跨步在掀翻一個櫃子之後,吧唧一腳踩在那隻小老鼠的背上。
吱吱!
小老鼠只來得及交換這一聲,便已經一命嗚呼。
“好了,你可以好好開船了。”祁連琤很無語,沉聲吩咐一聲。
那女孩子拿眼瞅瞅老鼠的屍體,再瞅瞅祁連琤,瞬間改了稱呼:“勇士,能不能麻煩你……”
祁連琤眉頭挑起來,有一絲不耐煩,眼神帶着一絲犀利的鋒芒瞪過去。
估計是長年在船上風吹日曬的緣故,女孩子的皮膚是一種很健康的小麥色,被祁連琤瞪着,突然就臉紅起來人。卻有種淳樸無邪的美。
祁連琤的眼神終於溫柔下來。
“能不能麻煩勇士,幫我把屍體帶出去,我從小就不敢觸碰這些髒的……”女孩的聲音不自覺柔弱。
不過這個請求倒是……很窩火!
老紙幫你踩死老鼠還要收拾屍體!
祁連琤心中剛剛對她有的那麼一點點好感再次消磨乾淨,卻還是彎腰拾起那老鼠的屍體,一併帶了出去。
凝望着他乾淨爽利的背影,玉樹臨風的身形,女孩忽然就滋生出那麼一抹半點浪漫的情懷,雙手捧着下巴花癡:“好帥好有男人味的男人啊。”
祁連琤丟掉老鼠的一瞬間,便感覺全身發麻,忍不住的雞皮疙瘩掉落一地,卻又不明所以,也許是這夜晚的風太過於冷冽的緣故吧。
到船的前後轉了一圈,確定傅廷燁的人馬還沒有這麼快追上來,於是打算回房休息一會兒。
經過華輕雪的房間時,裡面的燭火竟然還亮着,貼着門傾聽一小會,發現三皇子和華輕雪的呼吸都很平穩,難道兩人都睡着了?
可是……睡着了?!
祁連琤有一瞬間的不可思議,不過轉念想想,華輕雪暈倒加上病重,兩人應該沒有什麼問題……絕對沒有!
正如祁連琤猜測的情況,華輕雪的房間裡,蕭翰在一旁坐着,伸手搭着腦袋,卻是抵不住睏意睡着了去。
因此她醒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蕭翰這幅模樣。
四下環顧一圈,房間的窗戶外面有隱隱約約的樹影在移動,還有淺淺淡淡的水聲傳來,看來自己已經上了船。
只是蕭翰是怎麼回事,難不成爲了監視自己而徹夜守着?!
華輕雪只能猜到這種可能,驟然打開被子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完整。
甚好甚好,要不要……趁這個機會溜出去?
她咬了咬脣,小心翼翼的爬起來,卻不想只是一點點淺微的動作,已經引得蕭翰睜開眼睛來。
像是剛剛睡醒的模樣,蕭翰的眉眼還有一點點惺忪,只是在視線對焦在華輕雪的身上時,脣角輕輕淺淺的勾起來。
“你醒了?”
華輕雪一怔,一愣,卻不想對方如此友好,幾乎是下意識的點點頭。
蕭翰伸伸胳膊站起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華輕雪再次僵硬的搖搖頭。
自己不是剛剛放走秦老五麼。
爲什麼蕭翰卻一點不生氣,這這這……不符合邏輯吧。
蕭翰來到她的面前,瞧着華輕雪一張靜若寒蟬般的神色,微微笑了起來:“你以爲讓他將你打暈了,我就不知道是你放的人?”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後背有淋淋冷汗落下,可面上依然裝聾作啞,就當聽不懂。
“呵呵,小狐狸。”蕭翰的笑意加深到眼角,驟然伸手,在華輕雪軟嫩的臉上捏一把:“不早了,你快睡吧。”
“……”華輕雪動了動,讓自己的臉從對方手裡移開。
很噁心好不好,又不是小孩子。
發覺到她骨子裡的叛逆,蕭翰不以爲意,卻是斂了笑容:“大抵越是兇猛的野禽,馴化起來越有脾氣,放心,我會等着你徹徹底底服軟的那一天。”
野禽?!
華輕雪在心底鄙夷他一眼,那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
蕭翰說完這句話,或許是終於覺得一個人自言自語很沒有意思,轉身準備離開。
華輕雪心裡卻是陡然緊張起來,對方既沒有捆綁自己,似乎也沒有繼續監視的打算,難道這麼明顯的機會看不到?
“對了。”蕭翰走至門口,又想起什麼:“你可以試試,看看自己能不能跑掉。”
……竟然被他猜到自己的打算。
蕭翰如此堂而皇之的讓華輕雪試試逃跑,讓華輕雪猶豫起來。
難道對方真的吃定自己,料定自己跑不掉纔會如此有自信?
下一刻,房門被關上,蕭翰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似乎是去往另外一個房間。
幾乎連落鎖的聲音都沒有聽見。
華輕雪果斷跳下牀,來到門口查看,真的沒有鎖!
可蕭翰臨走的那句話到底是煙霧彈還是反激將法,讓她有些猶疑起來。
試試總是有機會的,不試便什麼都沒有。
不期然,傅廷燁說過的一句話冒了出來。宛如黑夜之中的燈塔,照亮迷茫的人前行的方向。
華輕雪深呼吸一口氣,試試就試試,說不定後悔的是他不是自己。
趕緊回到牀邊,穿好鞋襪,環顧一圈整個房間,居然連個水果刀都沒有,罷了罷了,就這樣逃吧。她一面想着,一面貓着身子從房間裡面出來。
外面是一條甬道,相隔很遠的距離裡有一盞昏黃的煤油燈照着。
如此黑暗,似乎正好,她本身就嬌小瘦弱,很容易便躲在陰暗處貓着身子前行。
不多時華輕雪便來到了甲板上,卻是一瞬間愣了,寬闊的河面,倒映着天空之中的明月,讓人的視線十分開闊。
可也正是因爲如此,華輕雪發現船行在大約寬一百米的河面中間,河水的流動也很急,饒是會游泳的人也不一定能夠跳下去游到對面,更何況是她這隻旱鴨子。
看來蕭翰說的沒錯,自己果然有些跑不掉呢。
華輕雪有一點點受挫,不過倒是很快鎮定下來,得想想辦法纔好。
沿着甲板轉悠了一圈,發現這條客船並沒有攜帶小船之類的配件,只有甲板上的一處放着許多的葫蘆。
古人用葫蘆當做救生圈使用,用繩索捆綁起來套在身上,或者墊在木筏的底面,便是一套簡易的渡水裝備了。
華輕雪來不及多想,趕緊將那一串串的葫蘆往自己的身上套,一圈、兩圈、三圈……直到她身上已經密密麻麻纏繞着葫蘆的時候,驟然間……周圍不遠的地方傳來一聲嗤笑。
帶着嘲諷和鄙夷的嗤笑。
她聽得很分明,卻也嚇了一跳,周圍夜黑如墨,突兀的夜晚,一個人在你的身後冷笑,這是什麼鬼。
華輕雪全身的汗毛一瞬間就直立起來,警惕的朝聲音發源地看過去,便看見一個人影坐在船艙的頂部一動不動的凝望着她。
他……他到底是在這裡有多久?
難不成從自己往身上套葫蘆的時候就存在了……多尷尬。
“祁連琤?”華輕雪瞧着那身形,遲疑的相問。
對方一瞬間跳下來,身手矯健……倒是果然是他。
“怎麼,你打算這樣逃?”祁連琤來到她的面前:“是不是太天真了點。”
該死!
華輕雪真是恨得咬牙:“我就不可以是出來看看……風景?”
噗!
祁連琤有些想笑的衝動,大大咧咧的在華輕雪身旁的甲板上坐了下來:“好吧,你繼續?”
華輕雪只覺得牙齦很疼。
尷尬的將身上的葫蘆拿下來,真是泄氣,終於明白蕭翰那句話的真正含義。
原來他讓祁連琤在守夜,也就是說,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祁連琤的監視之中,因此才一點逃跑的機會都無。
華輕雪好不容易纔扔下一身的葫蘆,氣沖沖的往回走,
不想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周圍本是和諧的水聲裡摻雜了一點點雜聲,饒是華輕雪這樣的遲鈍的人都感覺到了異樣,幾乎是下意識的往船沿靠了過去,可身子還沒有探出去,便被一個力量帶了回來。
“危險!趕緊進房間裡面去!”祁連琤抵在她耳旁沉聲命令。
華輕雪只覺得自己被他甩了老遠,一個踉蹌倒在地板上,下一刻,剛剛她探身出去地方前後左右,齊刷刷突然冒出了好幾個人頭。
那些人繫着頭巾,蒙着面紗,全身上下幾乎是純一色的黑,身手迅猛,彷彿輕輕在船沿上借力之後便紛紛翻身進來。
一羣人圍着祁連琤齊齊擁了上去。
月光下,手裡的白刀子分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