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數江城下過雪的年份,也沒幾年,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零八年,新聞裡鋪天蓋地的都是全國各地鬧雪災的消息,哪兒的雪又大了,哪兒的樹上連樹葉都結成冰了,以及各地遭受雪災的可怕景象。
季長風零八年的時候才十幾歲,再加上鬧雪災的時候又正好是春節假期,於是他乾脆整個春節就成宿成宿地窩在家裡看書。一直看到春節之後,萬物復甦,他這纔出門上學,卻也因此沒怎麼在現實中看過那場大雪。再之後,他上了大學,因爲性子古怪不會交朋友,只有鍾離這個關係不錯的朋友,這下倒好,更沒有什麼機會去北方玩。
這還是季長風頭一次安靜而認真地看着大雪飄落,看着黑暗之中,那隨風潛入夜的雪片。
他看了眼旁邊因爲開不了門不能離開而生氣的駱西西,半是請求半是驚訝地說:“下雪了,你不過來看看嗎?”
駱西西猶有些生氣,站在一旁,卻一直不去看窗外的景象。
季長風略有些失神,也同樣,不知道該怎麼纔好。
他趁機在APP上尋找方法,只是任由他怎麼找,也沒有一個具體的舉措,更沒有一個合適的案例符合他現在的狀態。他仔細研究了好久,方纔做出了一款戀愛小程序,只是季長風不知道的是,戀愛無法用公式定理來判斷,更不可能簡單的去通過一件件小事來累積好感。感情這東西,是兩個人隨心而萌生出來的。
季長風不懂這個,走了誤區,也註定要載個大跟頭,就像現在這樣,頭破血流。
鍾離爲了幫他,所以把門反鎖了起來,製造獨處空間,只是機會雖然好,但他把握不住也沒有辦法。他想了想,覺得自己這樣好像不太地道,而且,他也不想限制對方,“你先彆着急,我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給你打開門。”
“呵,你真的會打開門?”這話一語雙關,聽得出來駱西西的確不太高興,不然她也不會這樣直白地發脾氣。
“我會開門的,不過現在你陪我看一會兒雪行嗎?”季長風認真道。
季長風的眼睛一閃一閃的,裡頭裝着的真心晃得駱西西不敢和他對視,只能別過眼,當做沒看見。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她走了幾步,到了陽臺落地窗前,凝視着外邊的雪景。駱西西不說話了,季長風反倒有些話想說,他似乎是斟酌了好久,人:“這門雖然是鍾離反鎖的,不過他也是爲了幫我才這樣子做,希望你不要生氣。還有,你要是覺得我煩的話,明天我去找宋經理,安排別的工作人員和我對接。”
他是真心實意地想要讓對方舒服一些,最起碼這樣之後總不會覺得自己太過煩人,駱西西的聲音帶着一絲嘲諷,“怎麼,現在在這裡給我打感情牌,想要讓我可憐你?”
季長風微怔,誠懇道:“並非如此,只是我覺得你可能不太喜歡那樣,所以和你說一聲。我之後的工作也有些忙,不會常去展館,就算不換人,其實也沒有多少見面的機會。”
駱西西胸口忽然好一陣鬱悶,嘴上卻笑着說:“這樣最好,不過你之前答應我的製造和謝總的機會,這可才一次,你不要趁機說話不算話。”
季長風表示會記得這個的,有機會會幫忙牽線搭橋,只是他畢竟和謝總沒有深厚的交情,能做的也不多,剩下的就要看她自己的了。他語氣真誠,聽不出來半點違心,不知道還以爲他並不喜歡駱西西,而且還是特地想要幫駱西西追上謝之臻。
明明是好話,駱西西面上輕鬆,心底卻鬱悶更深,這個呆子是怎麼了,一下子好像變了個樣子。
其實這個思路也簡單,無非就是季長風認清楚了,駱西西不喜歡自己。他是個會研究戀愛程序,規規矩矩按照教程談戀愛的人,所以對於無法改變的答案也只能接受,要是什麼都抱着堅持就能成功,那還用標準答案做什麼。
只是這個答案對季長風來說有些難受,莫名其妙的,他從剛纔開始就一直覺得眼前的世界都暗了幾個度。他沒有戀愛經歷,對於喜歡這東西也只是紙上談兵,不過這段時間他倒是收穫不少,最起碼對於失戀和傷心兩個點已經有了深刻的印象了。
季長風還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覺得好像也沒什麼好說的,他抿着嘴,給駱西西衝了杯茶,“你坐着喝杯茶,我現在去開門。”
杯子冒着熱氣,駱西西看了一眼,就又看到了季長風落寞的背影,她竟然罕有地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我到底在擔心什麼,這樣說清楚多好,每次總忽悠這個呆子也太讓人有負罪感了,我喜歡的人當然要是像謝之臻那樣的人,有錢多金,還帥。”駱西西心道,像是勸解自己,堅定自己。
陽臺外的雪花漸漸大了起來,駱西西凝視了一會兒,她打開玻璃門,走到了陽臺處。這座城上亮着燦爛的燈光,在黑夜白雪中顯得更爲璀璨。
謝飛對謝之臻的惡感不知來自哪裡,但是最起碼,路微微確認了一個事實,他們就是一個人。就算性格不一樣,可他們的五官相貌,甚至一點點微小的細節都一樣。
路微微知道謝之臻去過夏光心理諮詢室,小知姐就是和謝之臻在那兒認識的,聯繫起來,是否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她一路上都在推測,而這個朦朦朧朧的答案是她找到的唯一理由,要真是因爲心理原因,那麼謝之臻要怎麼才能出來?或者說變回來。
他們是走路的,漫天飛雪飄落在他們身上,最是清晰。路微微雖然心裡存了事,也不由被這個景象吸引,開心道:“謝飛,你快讓我下來!”
謝飛當然不會拒絕,他放下了路微微,就見某人蹦蹦跳跳地接住雪花,全然沒有受傷的樣子。路微微一時高興,蹦躂的快樂了,過了十幾秒才停下來,尷尬地看向謝飛。
她踩了踩地面,微笑道:“如果我說,我是被神秘力量治好了我的腿你信不信?”
謝飛眼神依舊凌厲,心底對這個卻不在意,只是開玩笑,想嚇唬嚇唬這個小姑娘,然而路微微現在正心虛呢,見着他這樣,害怕又熱鬧了謝飛。思來想去,她這才羞答答地說:“好吧,我說實話,我就是想你揹我。”
一瞬間,謝飛的眼神變換了幾種,甚至臉頰還有些發燙,只是他到底和謝之臻不一樣,他知道自己對路微微有感覺,所以他很直接地走到了路微微身旁,用手捏了捏路微微的臉頰,淡淡道:“下次想讓我揹你可以直說,不用拐彎抹角。”
路微微半是害羞,半是心虛,她這樣子,是不是有點兒綠茶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