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拿定了主意,羅淵當即心念一動,喚出漠流分神之身。二人相視一眼,沒有任何多餘的話語,皆是盤坐而下伸手將道晶攝來,隨後閉目煉化,默默吸納其中蘊含磅礴法力與玄奧道悟。
兩人的身軀之上,很快便被諸多光芒所籠罩,流光溢彩。遠遠望去,只覺得乃是兩座琉璃所鑄的雕像一般。可渾身上下卻又充斥着令人心驚的氣息,神聖而又端莊。似是兩尊亙古而存的仙人,在那裡默默俯視諸天萬界一般。
在他們的四周,空間扭曲,大道秩序間躍,法則匯聚猶若蒼龍橫空。在他們的身後,隱約有着一方世界浮現,其中有諸天星辰運轉,更有星河流淌之勢。
都言山中無日月,斗轉星移之間,儼然便是三載歲月流逝。
“三年了,主人,你何時才能回來。”紫月靈靠在窗口,以柔夷一般的素手託着腮幫望着遠方輕聲開口。
三年了,儘管她依舊回到了當年那樣的生活,被紫楓山莊衆星拱月一般捧着。可她心中還是思念着羅淵,不知爲何在她心中即便是公主一般的地位,也還遠遠不及羅淵的奴僕讓她心動。
想到漠流分神之身曾言,羅淵想將她收爲妾室,更是讓她面色一紅,微微含羞。這些日子以來,她無時無刻不在想念着羅淵,腦海中仍舊迴盪着那一句:“別動,帶你去殺人”。
這句話雖說是極爲另類,卻也讓她感到異常溫情。在面對她眼中的龐然大物時,羅淵有的僅僅只是寥寥數語,而後一念一指。一處古老而強大的大勢力,便從此煙消雲散。
“莫不是遭遇不測了?”遠處,曹玖眯着眼,心中思緒紛飛。這三年間,礙於羅淵的威勢,使得他這位元嬰老祖屈尊成了紫楓山莊的一個區區護法。
儘管紫楓山莊上下無人膽敢對其不敬不懼,可他的心中到底還是無法接受這等局面。可偏偏他又害怕,擔憂自己有所舉動之時,羅淵突然出現,一指把自己給點死。那幾個老傢伙,可就是死在他面前的,羅淵之強令他不敢違逆。
比起紫楓山莊的安逸,外界可謂是炸開了鍋。天崩地裂,山河破碎,風雲裂變,連大道都出現了混亂。而造成這一切的根源,便是衛國邊境一戰。
金丹爲兵,元嬰爲將,化神爲帥,兩域交戰慘烈難言。數十萬裡山河盡數染血,殘兵碎屍,深坑裂縫一眼望不到盡頭。
時至今日,雙方聚集的化神至尊足有五十尊,這是何等概念!需知,每一尊皆是一念之下可平千里山河的存在,舉手擡足便可崩雲裂地,玄奧無雙。
平日間,哪一位不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即便是在修真界中都難得一見的存在。而今卻是齊聚於此,且足有半數以上是被迫而來,絕非發自真心。
到了這等層次,又有誰會願意無故與同階修士打生打死。即便有所恩怨,也絕不至於以命搏命。若非如此,這一戰也不會持續了數載之久。
就以列域而言,有不少化神至尊是因均衡調戰令之故方纔至此。而他們,對於均衡調戰使極爲不待見,可謂是避之不及。但礙於均衡教強橫無比,遠非他們能夠招惹,不得已之下方纔來此抗敵。
而讓他們與敵手交戰,他們也是百般不願,更莫說是生死相向了。化神者,與天地契合,壽元綿長悠久,若是蒐集諸多天材地寶,壽元還可延長上千載乃至數千載。這等境地之下,他們自然更願意去感悟大道,追求更高的境界。
至於昃域亦是如此,他們不敢違抗大域之中諸王之令,因爲那意味着魂飛魄散。故而,他們只能來此,與列域衆至尊交手。
雙方戰意並不濃烈,即便偶有死傷也僅限於化神之下,甚至就連元嬰修士都並未出現過多的傷亡。
在這數載的歲月之中,無論是昃域也好,列域也罷,他們更多的則是趨向於試探。若非如此,衛國早已破碎,甚至周圍大國都會被捲入其中。那將是真正的天地動亂,將會天翻地覆,萬物滅絕,化神之下一切生靈灰飛煙滅!
天際之上,一名頭戴金冠,身披熾血戰甲的魁梧男子龍行虎步而出。他的身後有着數十道目光凝聚,每一道都能夠割裂空間,蘊含無窮神能。
此人龍行虎步而出,一步一幻滅,不過數息便已踏出百里之遙,手中長槍遙指前方,霸氣無雙。
而在他的對面,亦是有着一道身影,不過相較於金冠男子的霸氣,此人則顯得興趣寥寥,睡眼惺忪地踏空而行。直至十數息,方纔走到了金冠男子身前百丈開外。
“都打了好幾年了,什麼時候是個頭啊,真想回去睡上個百八十年的。本尊赤君,來走個過場。”那睡眼惺忪的男子揉了揉眼睛,極爲隨意地開口說道。
金冠男子並未搭腔,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之人,直至數息之後方纔開口道:“爾等不惜集聚數十化神之修來犯,究竟有何圖謀!”
赤君撇了撇嘴,隨後翻了個白眼:“我哪知道,你以爲本尊想來啊?吃着山珍海味,吹着小曲,睡個幾十年的覺他不香嗎?被逼無奈,來此與你一戰,還不知道開戰的意義是什麼。”
“哼!你我兩域,自古便是有着血海深仇,又何須意義!”金冠男子冷聲開口,雙目之中綻放兩道金芒,似要割裂蒼穹,竟生生劃破了面前空間,其威端的是恐怖無邊。緊隨而至的,便是一股能夠鎮壓四方的威壓,那是他的氣息盡數迸發,如若亂石穿空,似是驚濤拍岸,無處不在!
那赤君卻是不以爲意,畢竟同在這個境界,即便對方氣息恐怖,但只要不出手便不會有多少影響,除非相差巨大。
金冠男子雙目中那恍若天神俯視一般的目光並未給他帶來多少影響,哪怕空間破碎亦不足以傷其分毫。赤君極爲隨意的打了個哈氣,隨後才無精打采地開口:“什麼血海深仇,無非是一些人想要找什麼東西,只是昃域的部分修士與你列域的部分修士結下了死仇,又不是你我。
還有,那些都是作古之事,與我一個後世之人何關?古人的仇怨,爲何要延續在本尊身上,他們的貪婪帶來因,本尊憑什麼替那些已死之人承受果?”
金冠男子聞言,卻是猛地一怔,旋即又看了赤君幾眼。而赤君仍舊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樣,對雙方這等場景毫無興趣。
他們的話語之音雖然不大,但雙方化神修士自然是聽得清楚,大部分修士皆是面色一動,心中有所認可。不過,他們不敢有所表露,畢竟這意味着動搖軍心。他們看似是主帥,但其實也不過只是更高存在手中的棋子罷了。
若是棋子有了異心,不能夠順從棋手之意,那麼後果必然是成爲棄子。赤君的一番話,雖然乃是他們的心聲,但絕對是他們不敢開口說出的。
“赤君!你若是嫌命長儘管開口,本尊定會上報諸王,屆時......”昃域一方中,有至尊帶着寒意開口。
金冠男子雙目微眯,他在思量着赤君的話語。雙方皆是修行多年的強者,經歷過不知多少的風雨與生死,對於對方的所言,金冠男子心中有了幾分認可。
從始至終,赤君並未有過半分戰意,反倒是催促着他出手走個過場。更是直接言明瞭昃域大舉來犯的目的,只是他們尋找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即便是身爲化神,都沒有資格知曉。
他怪異地看了赤君一眼,隨後收斂了氣息。
“別,該打還是要打,你出手吧。就當是互相印證,友好交流了。你若是連個過場都不走上一遭,那麼無論是你還是我,回去之後肯定都說不過去。”看到眼前的金冠男子散去了戰意,赤君反倒是傳音而去,催促對方出手。
金冠男子面色怪異,心中覺得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不過還是聽從了赤君的話語,氣息再度迸發,隨後向着前方一槍刺出。
登時,槍芒照耀萬里山河,空間之上出現了成百上千的裂縫,風雲倒卷,天地嗡鳴,大道共震。只是,這一槍之中雖然蘊含着無窮偉力,但卻並沒有分毫殺意。
赤君見狀,卻是拍手叫好,隨後倒踩七星步,一步一幻滅。於剎那之間撤出七百里,每隔一百里便有一顆大星突兀浮現。他仿若踩在了星河之中,腳下踏着的便是無盡星辰!
長槍瞬間而至,這一槍刺出空間動盪,天地之間無物不破,不過瞬息而已便生生刺穿了一顆大星。但其威勢不減分毫,更是如同未曾受到任何阻礙一般,仍舊趨勢不減。
無量光芒迸發,七顆大星四分五裂,隨後被槍芒震裂化作齏粉。雖然一式神通被破,但也生生抵住了金冠男子的這一槍。
“有些門道,再試試這一槍。”金冠男子誇讚了一句,隨後大步流星而去,又是一槍刺出。但見槍尖之上符文流轉,大道氣息迸發,吸納方圓千里靈氣,而後更是化作萬千之影向着赤君刺下。
“來得好!”赤君猛地一掃睡眼惺忪之態,雙目中有着奕奕神采迸發。隨後隔空一拍,他的四方上下驟然浮現出一片錦繡山河,綿延數百里之遙。隨後腳步一跺,催動腳下山河凝實,衝向了那萬千長槍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