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才明白爲什麼每次奧斯卡頒獎典禮前, 那些大明星們都要大張旗鼓地準備2個星期了。今天晚上6點開始的訂婚儀式,我早上8點就被未婚夫從牀上拽起來,要我早早做好準備, 方可屆時豔壓羣芳。不顧我睡眼惺忪在鬆軟被褥上翻滾耍賴, 他還是仗着自己人高馬大, 將我一把從好夢中驚醒。
據說今天晚上來參加他表弟訂婚宴會的, 都是貴族中的貴族, 豪富中的豪富。小道消息說連《財富》雜誌主編都千方百計想搞到一張今晚的請柬,如果能夠參加,等於說就有機會同時與世界前100位顯要鉅富把酒言歡, 順便乘人家心情好的時候預約一下明年採訪的檔期。全世界的上流社交圈都以是否獲得此次邀請作爲自己在圈內人際關係好壞的風向標。本來英國查爾斯王子也是被邀請的對象,可惜他的女朋友卡米拉實在在上流社會混不開, 很多歐洲皇室裡的老牌王妃公主們還是與戴安娜私交較好, 關係不熟的新晉王妃們看到貌美如花的戴妃都綁不住王子的心, 難免有點兔死狐悲的感覺,對破壞王子公主美好童話的惡女人自然厭惡。所以主人家透過公爵夫人也向查爾斯王子傳過話, 希望他不要帶卡米拉前來。但是查爾斯愛這個女人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竟然放出話來說,卡米拉不能來,他也不來。公爵夫人的哥哥眉頭一皺,想你算啥東西, 我兒子訂婚, 哪裡輪得到你來擺譜。於是乎, 卡米拉又錯過了一個讓上流社會接納她的好機會。
所有能夠幫助我舊貌換新顏的專業人士都已經帶着自己的助手和吃飯家伙來到我們的公寓。先是悅榕莊的首席按摩師給我來了全套的巴釐式按摩, 手勢正規, 力道正好,我在美妙的輕音樂催眠下只是覺得飄飄欲仙, 身心放鬆。然後是來自伊麗莎白雅頓的專業美容師開始在我的臉上塗塗抹抹,又是除細紋,又是去眼袋,一張臉只不過巴掌大小,卻可以讓她整整折騰3個小時,真是讓我佩服不已。每個步驟務必做到精益求精,盡善盡美。待最終的美容效果揭曉以後,連天天照鏡子端詳的我都認不出鏡中的影象就是自己。皮膚果真如剝了殼的雞蛋一般,光滑無暇,吹彈欲破,簡直可以去替美容化裝品做廣告去了。接下來的這位負責當晚髮型的更是出名地讓我瞠目結舌。他帶着4個助手走進客廳,我只是覺得他面熟,待管家介紹出他的姓名,我開始惶恐起來。“那個美髮品牌,那個美髮沙龍,還有那個美髮學校,都是您開的?”聲音微微顫抖。他點頭算是回答:“我們最好馬上開始。您的頭髮又長又多,需要花費大約3個小時的時間,作成復古式的維也納宮廷髮型。”維也納宮廷髮型?我百思不得其解,待成品出爐,基本上就是茜茜公主再世。我興奮不已,嘗試着踮着腳尖做輕微跳躍姿勢,做成繁複油條卷的頭髮果然有彈力地上下跳動,深黑的頭髮在柔和的光芒下散發出健康的光澤。我趕忙道謝,大師謙虛道別,我問身旁管家,“沙宣先生爲何如此客氣?”管家微笑解釋:“老公爵殿下乃他總店的房東,現在地價奇貴,唯這塊地皮,老公爵殿下二十年沒有擡高過租金。所以。。。”我會意,原來還有這層淵源。化裝大師乃好來塢一線女明星的御用化裝師。據說他如果宣佈替哪位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的候選人化裝,十有八九那位候選人將摘影后寶座,於是他的神奇化裝技藝與傳得邪乎的好運氣使他成了電影界炙手可熱的人物。在他點石成金的妙手勾勒下,我突然有信心去參加今年的世界小姐評選了。
一通折騰下,已經是下午的4點了,爲了使自己能夠塞進那襲略微緊身的藍色晚禮服,我一整天除了喝果汁就再也沒有碰過其他固體食物。現在的我已經餓得有點頭暈眼花,神志不清了。要不是看見未婚夫殿下一套深灰色奧斯卡.德蘭.倫塔的燕尾服從樓梯上款款走下而突然精神振奮,我懷疑自己馬上就要因爲腹中食物匱乏而要進入嬌弱無力暈厥程序了。看到他,才突然明白精神食糧的重要性,原來秀色可餐真的不是先人胡謅的。
“沒有到過Plaza,紐約經驗就不能算是完整。”這句話名副其實。在紐約人心目中,這座幾乎滿百歲的廣場大飯店,見證了太多時代的崢嶸歲月,早已化身爲高雅生活的象徵。它不再是單純的飯店,而是紐約乃至美國豐富歷史傳統中不可或缺的一環。而梅森與瑪麗安的訂婚晚宴就是在59大街的廣場飯店裡最盛名遠播的西翼豪華舞會廳裡舉行的。
這家被譽爲紐約皇冠上的珍寶的廣場飯店是一座典型的愛德華時期風格的建築。大理石的大廳,紅木的大門,超過1500頂水晶吊燈和數不勝數鑲金邊的瓷器點綴着飯店的各個角落。整個舞會廳用金碧輝煌來形容一點也不爲過。挑高20英尺的屋頂,面對中央公園的落地大窗,碩大的風景油畫裝飾,難怪這裡被邁克爾.道格拉斯和凱瑟琳.澤塔.瓊斯選擇爲完婚所在地。從小到大念Kay Thompson的Eloise叢書,心裡對這個自出生就住在廣場飯店的小姑娘羨慕不已,現在終於親身來到這個舉世聞名的大飯店,心中的激動不是言語所能描述。
一走進舞會大廳,就發現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是維多利亞女王時期宮廷侍從的裝束。門口的傳令官用傳令杖擊地三次,然後用標準的女王式英語高聲向場內來賓宣佈:“愛德華.溫莎勳爵殿下攜未婚妻蘇絲黃小姐到場。”我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如此高調地喊出,看見已經到場的約400多名來賓一起轉向我們,我的心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動,要不是右手被他緊緊地挽在臂彎中,我發誓我一定會擇路而逃的。
他卻像是個沒事人一樣,緩緩地步下臺階,沿路上跟熟人打招呼致意,滿臉的微笑,氣度不凡。我發現更多的目光卻是投向我這裡,人人都好奇地想目睹一下,究竟是怎麼樣的女子短短3個月內就可以綁住這位黃金單身漢的心,甚至一點機會也不給別人,徑直要將他一路綁到婚禮的聖壇前。我突然想起來昨晚與母親通電話時她的叮囑“東方女子的美貴在含蓄傳統,莊重優雅”於是我將低埋的頭略微揚起,臉上掛着一向被公認爲“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在他的牽領下,走過人羣。我當然看到了不屑的神情,可是絕大多數這樣的神情來自於同樣愛慕他的眼光,我心裡暗笑:“不屑我吧。可是最後他要娶的人仍然是我。”更令我得意的是不少男士送來了“我終於明白爲什麼他拼死拼活地要娶你了”的表情。我巧笑淺顰,點頭致意。一個看上去20出頭的男孩子竟然當場被電到,臉馬上就紅了。我臉上的笑容更加春風滿面。
他將我帶到今天的主人家面前。他的表弟一身純白的燕尾服,俊逸瀟灑;準新娘一身祖母綠的高叉低胸範思哲當紅新款,將她的玲瓏曲線勾勒地完美無缺。就算世界首席名模巴西的吉賽勒穿着同款禮服在一旁,瑪麗安也不會遜色半分。
未婚夫殿下開口祝賀:“乾的不錯呀。這麼漂亮的姑娘讓你抱回家,真是可喜可賀。”他伸出手去恭喜表弟。混血帥哥從我一出現到現在,眼睛就沒有離開過我,現在乍聽到他表哥稱讚瑪麗安的美麗,馬上也回禮道:“有這麼迷人高貴的東方美女作未婚妻,我想象不出你眼睛裡還會看進別的女子。”說完,也不顧我的反對,上來就在我的左右兩頰吻了兩下,並在吻第二下的時候,悄悄在我右耳邊輕輕說了一句:“好久不見了,我很想念你。今天你真是美麗啊。”我的臉倏的一下就通紅,未婚夫殿下雖然沒有聽見他具體說了什麼,但看了我的反應,還是猜到了會是如何一句問候。“今天是你們訂婚的好日子,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過去跟舅舅他們說會兒話。”說完也不等他回答,拉起我就走開了。
他舅舅舅母和公爵夫婦四個人站在一起閒聊,他舅舅先瞥見他走近的身影,馬上笑逐顏開起來。可是當他看見他外甥身邊的那個藍色身影,笑容頓時僵硬住了。待未婚夫牽着我走到他們面前,這位億萬富翁閣下竟然首先質問起來:“我不知道梅森竟然還給這種女人送了請柬,太讓人始料未及了。”我想不到他的開場白會是這一句,一時被人搶白,不知所措起來。他妹妹公爵夫人馬上接口道:“噢,哥哥。你不要怪罪梅森了。梅森已經很懂事了。我多麼希望愛德華也能夠像梅森一樣,跟一位來自於門當戶對人家的小姐訂婚,而不是跟一個只靠姿色迷住男人的拜金女在一起。”
我這時倒並沒有仔細聽着這刻薄的評語,因爲我已經注意到未婚夫殿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我剛想小聲提醒他“小不忍則。。。”可惜話還沒說出口,未婚夫殿下已經開始反攻了:“舅舅,你應該感謝我。因爲如果不是我橫刀奪愛的話,今天訂婚晚宴的女主角應該就會是你口中所說的這種女人了。母親,我也希望您對我未婚妻的羞辱可以到此爲止。請不要將我逼到一定要在我最愛的兩個女人中間選擇一個的地步。相信我,媽媽,就您現在的表現,您勝算的可能並不大。”說完也不多加言語,拉起我的手揚長而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4個人在那裡面面相覷。
樂曲響起,《維也納森林的故事》,經典的華爾茲舞曲。未婚夫殿下攜我進入舞池,我陶醉於眼前愛人的英俊模樣和動人的音樂,在他的帶領下翩翩旋轉,藍色的晚禮服像初初綻放的冰山雪蓮,風姿綽約。我雖完全沉浸在這支舞曲當中,但是隱約還是感到了一雙眼睛注視着我。我乘着旋轉的當口,悄悄一瞥,果然是混血帥哥在一旁端着個酒杯,滿臉陰鬱地看向這裡。
這時傳令官又高聲宣佈:“下面的第三支舞,將是沙龍舞。請各位男士來我這裡選擇送給您舞伴的鮮花。”這種舞開始前,會由侍從送上新鮮的鮮花,每位男士從中挑選一束,送給自己的舞伴。當然,這種舞的傾向很明顯:男士的舞伴都是自己最愛的人——丈夫把花送給妻子;訂過婚的年輕人把花送給自己的未婚妻;還未定婚的人則把花送給自己愛慕的姑娘,藉機向她表白心意。所有男士一聽此言,都一窩蜂地向傳令官那裡走去,唯恐落後了,舞伴心儀的花被別人挑走了。未婚夫殿下也朝傳令官走去,過了一會兒,卻只見他空手回來:“你最喜愛的百合花都被人定下了。看來這支舞你不能跳了,真是抱歉。”他微微有些沮喪,我笑了出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支沙龍舞罷了。”
沙龍舞的邀舞前奏開始,所有的男士手捧鮮花都朝心愛的女子走去,而女子們都羞答答地接過鮮花與送花之人步入舞池。正在這時,我突然發現一個白色身影手捧一大束百合朝我們走來,我心裡猛然有種不祥的預兆,轉身看向未婚夫,他也發現了這情況,眼神頓時嚴肅起來。
“親愛的蘇絲,可否賞光與我一起跳這支沙龍舞?”混血帥哥向我獻上這一大捧百合花,彬彬有禮地問道。他這一舉動已經引起了軒然大波,這本是他的訂婚晚宴,他不請自己的未婚妻跳舞,已是不合規矩。現在竟然還邀請別的女人跳這支意義非同尋常的沙龍舞,這個別的女人還是自己表兄的未婚妻,簡直就是傷風敗俗了。整個大廳鴉雀無聲,人人都擦亮眼睛拭目以待本年度上流社交圈第一大丑聞的誕生。
我的眼角已經瞟見混血帥哥的父母在那裡已經是瞠目結舌,而他的未婚妻卻已經在自己的祖父母那裡一臉尷尬神色。身邊的未婚夫只是抿着雙脣不說話,突然只見他招手讓傳令官過來,隨手拿起籃中的一束白玫瑰,向瑪麗安走去。鞠躬,吻手,風度翩翩地邀舞。瑪麗安的神色稍稍平靜了一點,霎那猶豫後將手放進了未婚夫殿下的掌心,先我們一步走入舞池。混血帥哥一臉意味深長地笑,然後轉向我說:“好像現在你不想和我跳,也不行了。”